良久，季涼西緩慢地抬起手，用掌心捂住了臉。

在沈丞玨被推丨進急救室前，有個年輕護士安慰了季涼西一句，說沈丞玨只是胳膊受傷了，應該不會有大礙，讓季涼西安心在外面等待。

誰知沈丞玨進去了將近兩個小時了還沒有出來，墻上的那盞紅燈撲閃著令人不虞的光芒，而季涼西的心一寸寸地冷下去。

季涼西忍不住想，明明護士說很快就可以出來，怎么現在都還沒有出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最初和她說話的那個護士走了過來，臉上掛著明顯的歉意。

“這位家屬你好，醫生說刀子扎到病人的血管了，所以傷口處理起來有點麻煩，估計還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出來。”

季涼西心里的那塊大石頭悄悄地落下了，她舒出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你在這里再等等，我先去安排病房了。”護士擺擺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問，“對了，你有通知其他親朋好友過來嗎？”

季涼西一滯，面露尷尬，“我……”

她剛想說自己情急之下都忘記了這些事情，旁邊倏地有一道蒼勁的聲音插了進來。

“涼西！你有沒有受傷？”

沈老爺子急匆匆地往季涼西的方向走，神情罕見的有點慌張。

老宅的管家也來了，緊緊跟在沈老爺子的身后，兩人皆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剛剛從涼城趕過來的。

護士見狀，忙不迭地沖季涼西笑了笑，接著快步走了，給他們留出彼此安撫的空間。

沈老爺子朝管家使了一個顏色，管家心領神會地隨著護士走了。

“爺爺你咋來了？”季涼西十分驚訝，連忙站起來去扶沈老爺子，“爺爺，我沒事！你別著急，慢點走。”

季涼西本來快要攙扶到沈老爺子的胳膊了，忽然想起了自己手上的血跡，不由得縮了回來。

就在短短的一瞬間，已經足以沈老爺子看清了那星星點點的紅。他神色大變，“你手上怎么有血？是不是哪里受傷了？咋不叫醫生來看看！”

他的語氣驚恐中摻雜著責備，當即一把拉過季涼西，便想去喊醫生。

季涼西哭笑不得，飛快解釋道，“這是沈丞玨的血，我真的沒有受傷。”

沈老爺子還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握著季涼西的肩膀，上下左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再以她為中心繞了兩三圈，確定她沒有哪里不舒服后才肯坐下來。

“出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給我打電話？”沈老爺子確保了季涼西的安全后，就開始和她算賬了，“要不是我看到了新聞趕過來，你就打算一直瞞著我嗎？”

季涼西心知自己理虧，尷尬地撓撓頭，“事發突然，我一時間顧不上，爺爺你別生氣了。”

沈老爺子是真真切切地關心她，掛念著她的身體，才會大老遠地跑來，非要親眼看到她沒事才安心。這種血濃于水的親情，那般慈祥又擔憂的面容，就像家人一樣的感覺，無不讓季涼西深感動容。

她內心的感動按捺不住地往上涌，呈現在表面則是乖巧又孝順的眼神，沈老爺子一對上她的目光，一句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呀，還真的嚇壞我了。”沈老爺子嘆了一口氣，“我一個老頭子怎么著沒關系，可是我就是害怕你……”

“爺爺你不要亂想，你一定是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的！”季涼西馬上打斷沈老爺子的話，滿懷感激地說，“這次多虧了沈丞玨幫我擋了一刀，不然我就慘了。”

沈老爺子眸光一沉，用了幾分力度捏緊了季涼西的手，繼續保持了沉默。

“夏芷希應該是精神出了問題，我看她當時那狠戾的樣子，分明是奔著要我的命來的。”季涼西比劃著心口的位置，語氣頗為無奈，“刀子直接就往我這里扎，如果真扎在我的身上，我可能都活不成了，幸好沈丞玨救了我。”

沈老樣子鄭重地保證，“沈丞玨對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了，我們沈家會好好報答他的。”

他頓了頓，又憤怒出聲，“至于夏家，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敢對我家的人下手，也不看他們承不承受得起我的怒火！”

季涼西一言不發地低下頭，沒有回應沈老爺子這句話。其實她現在沒有任何心情要去追究夏家的責任，她只是想盡快見到沈丞玨，希望他可以平安無事。

雖然那刀子扎到的是他的肩膀，但是終究是無比鋒利的一刀，注定是不可避免傷害的。而且護士說了刀子還弄破了血管，但愿不要留下什么后遺癥才好。

兩人在急救室外面等了一會，誰都沒有再說話，靜謐的氣氛在走廊里蔓延開來。

過了好一會，沈老爺子覷著季涼西的表情，略帶遲疑地問出了這段時日一直橫亙在心底的那個問題。

“涼西，有件事情我想詢問一下你的意見。你對未來的生活有什么計劃嗎？你想跟沈丞玨繼續過下去嗎？”

之前他剛認回孫女，不好過于心急或者去干涉她的決定，即使他將這幾年的情況看在眼內，也不能直白地打破看似平靜的局面。如今趁著這個機會，他總算下決心問出口了。

季涼西意料不到沈老爺子冷不丁地提起這一樁，不禁怔了怔，糾結了片刻才猶猶豫豫地回答，“我不知道……”

她的心里亂糟糟的一團，哪有功夫去思考這些事情，可是她心知肚明自己的矛盾，一方面她痛恨沈丞玨以前那樣對她，另一方面卻是放不下沈丞玨的。

沈老爺子何其精明，關于這一點早就了然于胸，不過他偏心季涼西，自然是不允許她過得不幸福。

他意有所指道，“今時今日沒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你了，也沒人能干擾你，你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你想和沈丞玨往后繼續生活，你就跟他在一起好好過日子。若是你不想要他了，他是逼不了你的，爺爺會替你做主。”

季涼西頭一回聽到沈老爺子明確表示，他是站在她這邊的后盾，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她開心地彎起嘴角，“嗯！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