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徐仲卿話音未落,只聽見身后三支毒針應聲而至,徐仲卿一心只顧求得朱雀經,難免疏忽,待到反應過來,身后靈臺、魂門、至陽三穴已然中針。徐仲卿回頭一看,射來暗器的正是鬼面人,痛苦地指著便罵道:“你……你……你,小人。”但瞬間便失去了力氣,鬼面人見暗器已成,將身子撐了起來,徑直走向徐仲卿,想要結果了他。可那徐仲卿豈是凡人,還沒等鬼面人走近,便將三支毒針逼了出來,一躍而起,甫玉抬頭再看,已然沒了蹤影。
“多謝前輩再次相救!”甫玉作揖道。甫玉雖然沒有得知傷害自己的是何人,滿是郁悶,但總算讓眾人都躲過了一劫。
“你將自己做餌,釣那老賊,恐怕以后不會有安生日子了,日后見到他,還是躲著點吧,不是每次都那么有運氣。所幸,他已經中了我的三支鎖魂針,估計近期再也不會出來為禍了。”鬼面人說罷,縱身一躍,也沒了蹤影。
因為要安葬鄒老爺子,眾人身上又多有傷,便在竹苑又逗留了兩日。這天清晨,只聽見屋外馬蹄聲響起,甫玉聽到,驚醒,尋思道:“難道是滇南八駿又回來了?之前眾人沒有受傷自是問題不大,若是他們硬來,雖然集眾人之力還可以應付,但終究兇多吉少。”
就在這時,白川進了屋里來。
“白兄弟,外面什么情況?”
“還不知道,我聽見外面有動靜,怕對先生不利,便尋你來了。”
“走,看看去!”甫玉知道是禍也躲不過,于是招呼白川將自己推到屋外。剛到屋外,只聽見沈氏兄弟大喊道:“父親,父親!”
但見那沈復也沒回頭,手拉韁繩,騎著烈云疾蹄而去。
“沈鏢頭這是去哪?”甫玉問道。
沈氏兄弟沒有回答,將一封信遞于甫玉。甫玉展信一看,只見信上寫著:“徐仲卿殺我愛妻,害我岳丈,此仇不共戴天。往日,老賊武藝高強,復力所不逮,皇天不負,老賊身負重傷,愿能尋其下落,以命相搏,告慰亡妻。二子年幼,不諳世事,若隨我去,怕將傷及性命。先生高義,屢次解我危難,事出無奈,再將二子托付于先生,若有命相見,復當頭磕黃土,叩謝先生恩德。”
“唉,沈鏢頭這又是何苦?”常遇春嘆氣道。
“沈鏢頭為人耿烈,怕是無人能勸,”甫玉看著沈復疾馳揚起的沙塵,回了一句,猛然想到滇南八駿,心里一呼“不好,高郵有難。”當下讓眾人收拾行裝,往高郵方向趕去。
一路無話,不一日已入江左境內,甫玉心里思緒萬千。雖然朝廷軍對高郵城的圍堵已退,可濃烈的硝煙仍在延燒,戰爭的殘留彌漫著整片天空。數月的對峙,讓這里的方圓百里都變得荒蕪,鮮少人煙,只有這皎潔的月光多少還散發著些詩情畫意。甫玉不知道他參與了這場戰爭究竟的對錯,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卷入了,就再也無法脫身了。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打破甫玉的心緒。
“車上坐的可是無缺先生?”來人還未等走近,便在馬上大喊道。
甫玉掀開車簾,往外一看,只見一兵士騎著一匹快馬漸漸走近。“正是在下!”甫玉回道。
“和州朱元帥有請先生!”
“你說請就請?我們不去……”常遇春沒好氣地說道。
“誒,賢弟,”甫玉打斷常遇春說道,“那就勞煩兄弟前邊帶路吧!”
甫玉等人跟著朱元帥的家將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的路程,終于來到了和州城里。這和州城比高郵城還稍微小了些,但也是城墻高筑,與高郵不同的是,這里人氣興旺,熱鬧非凡,但除此之外,也沒有什么更令人向往之處。如果說高郵像一幅棺材,這和州城更像是一座圍墻厚實的監獄。
城里確實熱鬧得很,特別是剛打了一場勝仗,城里的百姓更是歡欣鼓舞,這些讓沈氏兄弟不由地相對而笑。但甫玉并沒有被這些氣氛感染,他能想到的永遠是戰爭之下那殘酷的情形。是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的天下,哪還有什么安樂凈土?
“先生,我們已經到了帥府了。”朱元帥家將的一句話打斷了甫玉的思緒。
甫玉應了一聲,跟隨著家將進入了帥府。
這元帥府里一片通亮,家仆家將在院里忙碌地穿梭著,這倒是有些像大戶人家里的大喜宴席。帥府的設宴廳上一個漢子正在與分坐兩側的眾人飲茶說話,這漢子天生長著一副異相,長臉盤,高顴骨,稀松的胡須,突長的下巴,一對濃眉向上吊著,雙眼炯炯有神,雖談不上孔武,卻是異常威嚴。這漢子見甫玉到來,于是快步向前去迎接。
“貴客到來,本帥有失遠迎,來,先生請坐。”漢子一邊招呼著甫玉,一邊將甫玉領到緊挨著主座的座位上。
甫玉謝過朱元帥,沈氏兄弟等人也在甫玉身后落了座。朱元帥一聲令下,便有家仆將酒菜端了上來。
“這些日子,蒙古韃子進犯江北,多虧了先生的書信,分析其厲害,本帥這才領兵前往救援,否則高郵危矣,滁州危矣,來,先生,本帥先敬你一杯。”朱元帥說著,端起了酒杯。
“多謝元帥賜飲,只是甫某自小患有怪病,不適飲酒,請元帥莫要怪罪。”甫玉猜度朱元帥心里所想,但未確定之前,有必要讓自己保持清醒,于是借故推脫。
“哦,那可惜了,我們這些常年征戰的人,衣不解帶,枕戈待旦,夜不敢寐,只有這一壺烈酒陪伴,這酒中乾坤,說來真是妙不可言啊,也罷,請為先生換上清茶。”朱元帥說罷,與其余眾人一飲而盡,甫玉也以茶相陪。
“聽聞先生出身佛門,本帥早年也曾在鳳陽黃覺寺中出家過,我們也算是出自同宗了。遙想當年,雖然清苦,卻也逍遙自在,現如今常在沙場拼殺,已經難有清靜,每每想到,本帥便會感嘆不已。”朱元帥說罷,又將一杯烈酒下肚。
“甫某打小起,便跟恩師素齋念佛,雖沒遁入空門,但也因此受益匪淺。如今天下紛爭不斷,那還有什么清靜之所。”
“是啊,當今朝廷腐化敗政,連年苛稅,以致民不聊生,各地方紛紛揭竿而起,不知先生對如今之勢,有何高見?”朱元帥問甫玉道。
“雖說是群雄并起,卻都是各自為政,勢力眾,戰禍頻繁,若朝廷分而治之,各個擊破,則各地方難保長遠。”甫玉答道。
“先生之意,聯合各地方對抗朝廷?”朱元帥又問道。
“非也,這地方軍系繁多,想法也不一致,雖弱小,卻不服統一調度,聯合實在不易。一旦聯合,若勝,則群雄混亂,更添戰禍,若敗,則群雄四處潰散,更加微弱。”
“依先生之見,應當如何?”朱元帥所思所問,全是大局,心無溝壑,比起那只有得失利益的張士誠,高下立判,將來若是逐鹿中原,必有此人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