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途中許悠一句話都沒說。
等回到民雷路的家,車停住后,許仲夏和沈靜怡下車,最后許悠下車。滴滴幾聲響,許悠鎖了車門,然后默默越過他的妻子和女兒,開了大門率先走進家門。
這時連嘮嘮叨叨的沈靜怡都安靜了。許仲夏看著她的爸爸走進書房關上門,再無動靜。她忐忑地回了自己房間,不時站在房門口聽外面的動靜,書房的門一直沒有任何響動,她知道她的爸爸一直呆在書房沒有出來。
許仲夏感到很害怕,她的爸爸悶聲不響把自己關在書房,這比媽媽沈靜怡的惡言惡語大吵大嚷更讓她害怕。從始至終爸爸幾乎沒有說一句話,但她知道爸爸生氣了,生她的氣,對她感到很失望。
一直到夜幕降臨,許仲夏聽到媽媽在敲她爸爸的書房門,“許悠,出來吃飯了!”但還是沒有動靜,沈靜怡也不吵鬧,朝女兒的房門走來。
她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往下一壓然后推門而入,和正站在門口的許仲夏差點撞個正著。沈靜怡的臉色不好看,但很冷靜。“你去叫你爸爸吃飯。你爸爸這回可是真生氣了,看看你做的好事!”
許悠從未對自己的妻女動過氣,這一回他動了脾氣,讓沈靜怡和許仲夏都格外惶恐。本來都是沈靜怡不管不顧地發作,她的丈夫來好言安慰,許悠就像那個能拽住繩子的人,拽住沈靜怡這個風箏不讓她飛到沒影的地方。但這一回,拽繩子的人撂開手不管了,風箏反而不敢亂飛,老實地落回地面。
知道會有讓父母知道的一天,許仲夏也想過無數次該怎樣面對,她想的都是怎樣應付媽媽,但從沒想過爸爸會怎樣。在她的印象里,爸爸是可以縱容她做任何事情的,從來不會對她說一句重話,更不會給她臉色。
對麥家的事爸爸一直是被動的,是被媽媽脅迫著要幫她復仇,如果不是媽媽這么偏執,爸爸早就想放下這一段不會管了。
所以在許仲夏的潛意識里,一直忽略了爸爸的態度,一直沒有把要怎樣面對爸爸的反應這個問題當做問題來考慮,她以為寬宏大量的爸爸肯定是站在她這一邊的,而現在她才驚覺,爸爸才是最難面對的。
許仲夏走到爸爸的書房門口,這短短幾米的距離她卻走得十分艱難。站在書房門口,她又沉默了許久,最后才鼓足勇氣敲門,“爸爸,吃飯了。”
書房里沒有動靜,許仲夏等了一會兒再敲門,“爸爸!”停一會兒再敲一下門,就這樣在門口站了五分鐘之久,或者更長。
就在許仲夏以為爸爸這輩子再也不會理她的時候,書房門開了,許悠站在門里,目光幽深地看著門外的許仲夏。
許仲夏手足無措、目光閃爍,期期艾艾地說:“爸爸,你生氣了,對不起爸爸,我讓你失望了。”
“進來吧。”許悠說,聲音有些微的顫抖。
許仲夏走進書房,許悠把門關上。樓梯上沈靜怡看著關上的書房門,站了一會兒,悄然轉身下樓。
書房里,父女倆面對面又是一陣令人難熬的沉默。
許仲夏心亂如麻,她一會兒想,只要能讓爸爸不生氣,她做什么都可以,她可以和麥黎冬分手。一會兒又想,沒有麥黎冬的人生是無趣的,她會死。然后她又開始自責,父母給了她生命,她怎么能為一個認識十個月的男生要死要活,她一時不知該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