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海平面升起，一片奪目光芒。

“這是真正的日出實況……浦西，你算算，我有多久沒有看到真正的日出了……”張人輝在實驗室里，看著一塊屏幕。

屏幕上，是上方傳來的視頻訊號。

幾秒鐘后，浦西還是沒有回應。

風扇聲卻持續(xù)增強。

張人輝回頭，看到了浦西所連接的主控屏幕上，顯示出一幅地圖。

那是他們的“蝸牛軍隊”已經(jīng)覆蓋到的區(qū)域，一片熒光綠。

然而，在那片綠色中，仍然存在著許多黑色的小點。

“抱歉，張人輝，我剛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

張人輝走近屏幕。

浦西說道：“如你所見，黑色的小點，是出現(xiàn)錯誤的位置。”

“出bug了？”

“沒錯，我的算力不足以支撐如此廣闊的區(qū)域，盡管早已啟動了升級程序，但管理上的錯誤在所難免……畢竟，我的原型程序是為了科研，而現(xiàn)在我們所面臨的是一場戰(zhàn)爭……”

“沒有解決辦法了嗎？”張人輝問。

“也許我可以試試……”

實驗室內(nèi)的風扇聲，再次變大。

恍惚中，張人輝看到，屏幕上的一個個小黑點似乎在躍動，而在那些跳躍的雜質后，是一個個覺察到危機的大腦……

……

數(shù)千公里外的一個傀儡制造廠內(nèi)，機器運轉，噪聲震天。

車間員工文新坐在家中的電腦前，操控著傀儡，在廠房車間內(nèi)等待著下一個指令。

“文新，今天應該有一批用戶要調(diào)換傀儡，你審核一下他們的指紋密鑰。”

“好的，師父。”接到上司的指令，文新將自己的傀儡設置為待機，轉而點開另一個操作程序，開始了指紋審核。

“2432號使用者至2531號使用者，指紋錄入文件……讓我找找……哦在這里！”他點開文件夾，隨機人工抽檢幾個已經(jīng)合格的指紋。

而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由公司的人工智能完成。

“什么破人工智能，還不是會出錯！還是需要我們?nèi)斯z測啊！”文新想起，他不止一次聽到師父抱怨工廠引進的程序不夠好用。

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這些負責審核指紋的程序還是靠譜的。

最關鍵的是，省力氣。

文新漫不經(jīng)心地點開指紋圖片：“就你了，還有你，還有你……”

第一張指紋圖片，左下角似乎缺了一點，不過沒關系，不影響系統(tǒng)判定。

第二張……文新有點納悶兒，是自己看錯了嗎，怎么仍然是左下角缺一塊兒？

他揉揉眼睛，繼續(xù)點開了第三張、第四張……

最后，文新在屏幕前呆住了——一百張待審核的指紋，都缺少左下方的一角。

“師父，這次的審核，有狀況。”他在通訊器里對師父報告。

消息被層層傳遞到總部。

在不同的班組內(nèi)，都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情況。

“缺少的部分形狀完全一樣，明顯是經(jīng)過批量處理……我們的指紋驗證系統(tǒng)被入侵了，我們可以理解為，這是入侵者的一次錯誤。”

電話會議上，信息安全組的研究員交流著。

“然而，如此強悍的進攻能力，怎么會犯這么大的錯誤？”又一名研究員發(fā)言。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

“這種規(guī)模的錯誤，只是它的一次小失誤……”

會議到此，所有發(fā)言者鴉雀無聲。

如果連這都是小失誤，那么可以推斷出，傀儡制造業(yè)受到入侵的規(guī)模，遠超所有人想象……

最后，他們按部就班地制定了措施。

“需要啟用更高級的審核機制，向用戶提出審核請求，安全組的，可以提前做些應急預案中的準備了。”主持人宣布會議結束。

幾周后，全部調(diào)查結果出爐。

那些缺少部分的指紋的主人，已全部被金屬蝸牛殺死。

尸體腐敗，入侵者沒能第一時間采集完整的指紋，所以啟動了智能擬合程序——繪制出最貼近真實情況的指紋。

而這個繪制程序卻出現(xiàn)了bug——也就是指紋左下角的缺口，由此，才被傀儡廠的人發(fā)現(xiàn)。

一連串緊鑼密鼓的措施，就此鋪開，最高級別的安全會議，在地球上多個國家召開。

……

另一個空間里，張人輝安靜地看著一塊屏幕。

一些蝸牛爬行在培養(yǎng)容器內(nèi)，安靜愜意；另一個容器內(nèi)，成群的蝸牛在程序的訓練下，緩慢變化著形態(tài)，組成一個個電子元器件或是攻擊型武器。

它們的影子映在屏幕上。

而屏幕上顯示的，是浦西工作的進度。

“你有空余陪我聊聊嗎，浦西？”

“雖然很忙，但抽出時間應付一個人類的語言系統(tǒng)，還是沒問題的。”

張人輝啞然失笑，對于浦西來說，他的全套語言系統(tǒng)能夠組合出的詞句，都無法占用浦西運算存量的萬分之一。

他本來想問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后來，他改變了主意。

“我在你的眼里是什么？浦西。”

“一個人類，因遭遇不公平的待遇，決定復仇，并用超越常人的智慧和毅力，實現(xiàn)了復仇的計劃。”

“聽起來，你對公平和智慧有很高的評價。”

“張人輝，不要試圖告訴我我擁有價值觀，我的設計者只是將我作為工具，價值觀這種事，會令我運轉效率降低。”

“其實我想問你的是另一個問題。”

“說。”

“你會幫助我，一直復仇下去，到哪個地步？滅絕人類嗎？”

“是的，張人輝，在你錄入這個指令的那天，我就將忠誠于這個指令，如你所見，我只是一臺高智能工具。”

“如果我殺夠了呢……”張人輝幽幽地說。

浦西許久沒有聲音。

“我開發(fā)好了兩個子程序：大衛(wèi)和所羅門，可以幫助我管理和處理bug。”浦西說道。

張人輝背后升起一絲寒意——浦西回避了他的問題。

“我開玩笑的，我對人類的仇恨，遠超你的想象，浦西，如果你的至親遭遇不幸，那么，你也會像我一樣，”張人輝的語調(diào)突然變得輕松而兇狠，“好了，說說你的兩個子程序吧！”

浦西的屏幕上顯示出了兩個子程序的名稱和分別管轄的區(qū)域。

“我放權給他們兩個，代我去管理超過50%的區(qū)域，這樣，我自己能騰出更多精力去修復那些bug。”

“我是大衛(wèi)，向你致敬，張人輝，感謝浦西賜予我生命。”

“所羅門在此，張人輝，你好，感謝浦西與你賜予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