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飯店出來。

“走吧！”顧拾安率先上車。

“好可惜！”玲玲從車窗探出頭，天空中的無人機燈光秀剛落下帷幕，還有星星點點的亮光。

收回目光時掃到后視鏡，看到盛光依舊站在飯店門口看著這邊。

夜風漸暖，在燈火輝煌的飯店外，人來人往，他腰背挺拔，卻滿身寂寥，讓人莫名覺得可憐。

商務車平穩向前行駛，車里沒有開燈。道路兩旁的閃爍的霓虹快速的后退，射進來的光明明滅滅，不斷變換。

顧拾安靠在椅背上，有些恍惚。

她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底線在哪！不涉及底線，她更愿意隨心所欲的做事。

本以為這次可以冷下心腸來對盛光，卻遵從內心跟盛光說謝謝。

不知道這算不算理清了糾葛。

路過一家24小時便利店，她讓車停下。

顧拾安給玲玲使了個眼色。

“安安，這兒沒有你要的……”玲玲扒著車窗有些為難，又不敢明說。

“隨便什么！”

“安安，要不然你找韓老師聊聊……”

“快去！”顧拾安催著她，卻不愿意說太多的話。

玲玲不敢再勸，顧拾安平時好說話，一旦執拗起來，自己根本勸不動。

“不準告狀。”

也不知道顧拾安是怎么做到，總能說中自己的想法的。

搬救兵也行不通，玲玲灰心，只能不情不愿下車。

等她回來，手里多了個黑色紙袋。

顧拾安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回工作室。

“讓司機師傅送你回去吧。”顧拾安拎著黑色袋子下車。

玲玲想跟著下車卻被阻止，“讓司機師傅送你回去吧，明天林一北那邊應該還是需要你幫忙，你回去好好休息。”

工作室周邊是商業區，相比白天安靜了一些。

夜晚白色路燈明亮，道路兩旁樹影森森，霓虹燈在遠處閃爍。

工作室大門的密碼鎖是小四生日。當初讓她設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就選了這個。

打開工作區的燈，一室明亮，白天人多忙碌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工作室竟然這么大。

挑高的空間，整齊的辦公桌，整潔干凈卻也空曠非常。好在裝飾了不少有生命力的綠植，還有樂高模型，燈光下都更加清晰起來，像一個個小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這兒。只是不想回酒店，好像也沒地方可去了。

滿工作室轉了一圈，找出了一次性水杯。不過她發現一件尷尬的事——沒有開瓶器。

不死心轉了轉茶水間，順便開了工作室所有的燈，還是一無所獲。

她郁悶的趴在桌上，郁悶非常！

看著眼前兩瓶劣質紅酒，有些灰心，她不明白自己已經退讓了，只想喝酒而已，為什么也這么難。

手機里有短信提示音，是盛光。

打開是長長的一段文字。

還是要說聲對不起。為我和我媽媽對你造成的痛苦道歉，改天我會親自去阿姨墓碑前跟她道歉。還有，我也想說，小安，你做的很好。一直很好。

她看到最后一行的幾個字，滾燙的熱意從眼眶涌出，一旦開始，就再也止不住。

她想起高三時，自己終于開始叛逆，整天想著和她媽對著干。

那時，盛光說要追她，每次都耐心，陪她聊天訴說心事到天亮。

她貪玩只想打鼓，他坐高鐵從大學偷偷跑回來，只為勸說她學習，并說只要她考上他的學校，他已經在校外找好了音樂教室，可以租一間給她練鼓。

她粘人又沒安全感，纏著不讓離開，讓他錯過了回學校的高鐵。只能臨時開了間酒店，一晚上都摟著哄著她，卻始終不越雷池半步。

自己媽媽找來，憤怒又傷心，盛光上來替她挨了響亮的一耳光。后來，他頂著半張豬頭臉，一邊護著自己一遍耐心的安撫媽媽的情緒。

好像從那一刻，她在心里就認定了盛光。

不知道盛光是怎么談的，媽媽竟然就不反對兩人在一起，只是提了要求一切等她高考結束。

如果沒有后來的事，或許…他們會有更長的相愛時光。

可惜，世上根本就沒有如果。

她想跟路清閑說說話，可打開兩人的對話框，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始終也沒發出文字。

一室安靜。她握著手機，不知哭了多久，迷糊趴在桌上睡著了。

再醒來，頭頂水晶吊燈亮著，隱約有說話聲。

頭暈，眼睛有些腫痛，她抬頭看到里面經理辦公室內，穿著白色襯衫的林一北和玲玲在說話。

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做夢還是現實。

她支起上身，有衣服從她肩膀滑落。

玲玲發現她醒了，趕緊過來給她倒水。

“不是讓你回去嗎？怎么還把他帶來了。”

“我問她的。”林一北走過來。

“最近要準備錄制綜藝，我給你約了營養師，明天需要見面。”

“周芷枚提過，我明天會幫你找住的地方。”

“哦，謝謝！”她感覺林一北的態度有些奇怪。

“走吧！我送你回酒店。”他拿起顧拾安桌上的兩瓶酒，又用黑色袋子裝好遞給玲玲。

“以后別再給她買這個了。”

玲玲忙不迭的點頭。直到這時候她才在心里暗暗松口氣，剛才一路過來，她要被林一北陰沉的臉色嚇死了。

顧拾安腦袋還暈暈的，喝不成酒了，聽說要回酒店，就乖乖站起來。

“對了。謝謝你的外套。”

“披著吧，你要是生病，大家都麻煩。”

“哦！謝謝！”語氣不自覺溫順。意外發現今天的林一北似乎格外溫柔。

她這人就這樣，不怕別人強硬，你強我比你更強，但一旦對方示弱，她就完全沒辦法。

但以她對林一北這幾天的了解，他不是這么“溫和”的個性，這就讓人無比糾結和難受。

趁著玲玲去關燈，她嘗試問。

“林老師，你今晚……”是不是吃錯藥了。

“再有一次，我會直接給你換個助理！”

林一北清冷眸光射向她，淡淡的表情沒有一點起伏。

但還是一秒就讓人感受到他的不爽。

這一刻，顧拾安終于確認，討人厭的林一北又出現了。

態度溫和什么的，肯定是她睡著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