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我按照平常的時間起床上網課,才怪,除了一開始聽了幾天,就再也沒有聽過課,一般都是以網課之名來玩游戲。
剛好是個周末,我準備用過年的錢去西鄉給手機換一下手機屏,這手機剛買就摔了,一直沒有去換屏。
我事先在官方里看了看手機屏的價格,260元,而且還沒有收手工費,
“還好我現在是會員,還有保修時間,不用出手工費。”
我這樣想著。
我興致勃勃地給黃譚兵說了這個事,想和他一起去,但他姐姐不讓他去,只好我跟媽去。
到了西鄉,我看了看大街上的人都戴著口罩,人數也挺多的,看來這個小縣城收到的影響不大。
天陰沉沉的,在我快要去商場的時候,太陽的光亮瞬間照射過來,沒過多久,身體就燥熱起來。
我按照地址來到專賣店詢問了一下,店員說:
“沒有這臺手機的零件,你可以回家之后把手機寄過來,我會給你修好,然后再寄給你,運費都由他承擔……”
我二話沒說直接拿起手機走出門外,一看時間,已經是12點了,快要吃飯了,于是和媽媽去了一家從來沒去過的面皮店吃了一碗面皮,又開始閑逛。
我買了一雙白色的鞋,我覺得很像是盜版的,不過仔細想了想,這么偏僻的地方有這樣的就不錯了,于是按照原價150元買了,屬實覺得有點貴。
回到家里,我打開京東看了看吉他,猶豫了許久,看了看自己存了一年的錢,終于下定決心買了一個吉他,突然很興奮,我記得去年的時候,爸爸說過年的時候就買吉他,結果還是自己靠自己,我早就習慣這樣了。
……
有一天收到手機維修人員的電話,我馬上把手機包裝好,把手機寄了出去,這也就意味著7天里都沒有手機玩,這七天就像光年一樣漫長。
……
終于,媽媽的手機收到來自快遞的信息,我馬上騎車前往私渡取回手機。
20幾分鐘后,我感覺臉都凍僵了,不過沒關系,手里拿著裝有手機的快遞盒就不在乎這些了,把快遞放到車廂里,向著家的方向騎去,一路上暢通無阻,大約騎了十幾分鐘,離家也就只有1公里了,正好在龍門村安置房旁邊。
我看到前面停了一輛貨車,周圍有很多人,于是開始控制速度到20公里每小時,還特意鳴笛示意,不過有的人就是不聽,我再次降低速度準備通過。
大約離貨車 10米處有一位老奶奶,我也提前向她鳴笛示意,老奶奶緩慢向路邊走去,當我騎到老奶奶身邊時,原本向右走的老奶奶突然轉身向我走來,我離她也就只有半米遠,悲劇發生了,由于老奶奶的行走軌跡突然變化,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把她撞到在地。
我此刻心里什么也沒有想,保持冷靜,連忙下車把老奶奶扶起來坐在路邊上,我心里很明白,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碰瓷”,認為自己還是可以解決的。
我開口說:
“你沒事吧?對不起,你的走路軌跡實在是……那你在這里等我,我回家一趟。”
沒想到這個老奶奶還真是同意了,這讓我覺得這個老奶奶或許很好說話
我回到家里沒有對媽媽說,只是快速跑到房間里,數了數自己存的錢,然后把手機拆封。
猶豫了一會,我決定把自己買吉他的錢留住,把其他的錢全都拿走。
我再次騎車來到剛剛那個地方,用冷漠的語氣說:
“沒事吧……”
接著把拿出來的錢放在她手里,說:“這個是我存了很久的錢……給你了這事就算了吧。”
說完,我站起來,以為這件事就這么簡簡單單的結束了,然而并沒有這么容易。
轉身正準備回去,老奶奶卻一把抓住我的手,露出了言語無法形容的表情,說到:
“哎喲,哎喲……把我帶到習名兵(龍門村一位醫生)那里去……”
我瞪大了雙眼,但還是保持冷靜,我知道她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事,所以她專門挑人多的地方去,這樣收場會不好解決,不過我還是按照她的意思送到了習名兵家門口,果然不出所料,越來越多人走過來,我始終保持冷漠的態度,最后人實在是太多,我完全受不了這樣的氛圍。
老奶奶露出左手,此時左手腕已經有了一個不算太大的包,還流著少量的血,我問了一下誰有紙,沒有一個人回應,過了一會,習名兵的夫人說到:
“我有紙,不過你要買……”
我很清楚被當成小孩一樣耍,不過我沒有生氣,選擇緘默不言,然后拿出4塊錢買了一卷紙,我扯了幾張紙遞給了老奶奶。
一開始人不多,老奶奶也很正常,幾乎保持沉默,人多了之后,老奶奶一直添油加醋的說:
“哎喲,當時我好好走在路邊上,這個小伙一下就來了,你看看這傷,我以后該怎么辦啊!”
我忍不住去爭論:
“不是,不是的……”
我開始激動起來:
“她當時……我騎得很慢……她一個轉身……”
話還沒說完,老奶奶就搶過話:
“他當時騎得可快了,我都沒有注意……”
說實話,我這個時候很想打人,為了克制自己,于是站在河邊看著清澈的河水,冷靜了一下:
“對啊,都是這樣,誰會聽我說,誰會相信我,我不過是一個孩子罷了……”
習名兵終于回到家,看熱鬧的人也稍微走了一些,他仔細看了看傷:
“不行,這種傷一看就知道是傷了骨頭,我們不敢治……”
又是一大堆話,我覺得自己已經很仁至義盡了。
突然有人來口說:
“你叫輛車把她拉到西鄉去看吧。”
我看了看老奶奶,老奶奶在這一瞬間又喊了起來:
“哎喲,怎么辦啊……”
我厭惡極了。
我說:
“那我回去,我給家人說。”
“你別跑了,我們可不認識你……”
我嘴角露出一點點笑容,并不是要跑,只是在笑這垃圾的世界,騎車回家。
回到家里,我露出慌張的神情把事情給媽媽說了,媽媽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媽媽反應過來,連忙給姐姐打電話讓姐夫來。
我騎車把媽媽送到習名兵家門口,她過去看了看老奶奶,順便和老奶奶說了幾句話,轉身就對我說:
“這個人很不講理,不知道你怎么弄得。”
我此時很想把剛剛說過的真相再次說出來讓所有人知道,不過誰會相信,這偏僻的農村連個攝像頭都沒有,證據都沒有。
“拿啥來說。”
我小聲嘀咕。
過了幾分鐘。
姐夫開車來到習名兵家門口,把老奶奶送去了醫院。
我一個人騎車回家,此時天已經快黑了。
回到家里,一個人也沒有,爸爸出去工作,媽媽陪著老奶奶去醫院,這一走就是一周。
還好這個時候秧苗早就種好了,農活幾乎沒有,我一個人整理家,每天定時把家禽放出去,打掃衛生,做飯,背書,晚上一般都是邊看動漫邊剝花生……看起來這樣很舒服,實際上心里早就不淡定了,開始恨這個世界,開始恨每一個人,開始抱怨現實的殘酷。
……
不知道是哪一天,媽媽發消息說是粉碎性骨折,已經花了好幾千了。
這讓我很自責,覺得自己很沒用。
吉他沒有到手,因為這件事,我意識到需要錢,所以把買吉他的錢偷偷放在了媽媽的包里,存了一年的錢,什么也沒有做成,想了一年的吉他,還是沒有到手,當時吉他馬上就要到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或許自己生來就不配擁有,只配失去。
……
這天,學校要求學生去學校領《績優學案》我沒有去,而是找了離自己家很近的程佳豪幫忙去領,領回來時,他還不忘用QQ說:
“你沒事吧?”
我總是回答:
“沒事。”
爸也在這件事發生之后十多天里回到家照顧我,爸走進家門,這時候我還在看《雙星之陰陽師》,當爸走進客廳時,我忍不住露出笑意,這一笑會是這幾個月的最后一次笑。
……
有一天,媽回來了。
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結果還是想錯了,媽說老奶奶的家人已經趕回來,想要報警處理這件事。
我并沒有放在心上,身正不怕影子斜,單純的認為老奶奶的家人會相信自己,于是我再次把真正的事情經過說了出來,爸媽都說這是碰瓷。
媽訴說著在醫院的經歷:
“那個爛人整天在醫院里玩,一天天就坐在床上,上廁所還要我幫他,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腿也斷了,后面有個醫生強制讓她站起來,稍微讓我輕松了一點,整個病房里面的人都瞧不起她,有個啥東西都不給她,也不想跟她說話,明明手都包扎好了,都可以出院了,非要讓我們出住院費,簡直是存心玩我們。”
我沉默著。
最終沒有交給警察處理,再過一個月就是姐姐的婚禮,在這節點上,老婆婆家屬要求賠款7萬,加上醫藥費差不多一共要花8萬,爸總是很鎮定,我也表現得很冷靜。
……
爸媽去西鄉接老奶奶出院這天。
我一個人在家背書,背了一周的《核舟記》都沒有背下來,各科《績優學案》也都寫到了現在的進度。
我大聲背誦《核舟記》,突然想到賠款的金額,原本很淡定,現在卻流眼淚了,一過“淚之年”(2019年)時我發誓過:2020年我不能流下一滴眼淚。然而這個誓言打破了,一點哭聲也沒有,就像當初和余龍艷分手時一樣,根本沒有人知道。
一幕幕出現在我腦海中,丑惡的老奶奶,冷漠的人群,無助的我……一想到這些我極度憤怒:
“他媽的,太垃圾了,為什么這個世界,為什么這個現實,到底是為什么,如果當時我跑了多好,就不會有這么麻煩的事了,他媽的……他媽的,真垃圾,人真垃圾,太垃圾了,艸他媽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你再來找事,你特么看我整不整你就完了!”
我恢復理智后,總結出來了“人都是自私的”這句話,我發現只有自己這么傻逼的人才會那么重感情,才會那么天真,才會那么寬容大量。
我笑容消失了,總想一個人待著。
馬上臨近的開學日讓我感到煩惱,害怕有人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