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遠嘛？”

“馬上就到了，過了前面那座山就是！”

“掛不上檔嘍……熄火了……”

“龜兒子！車給老子開壞了！”

“車子爛了，開不動了！”

“我來看看！”

……

半晌后，喬南星拍拍手，翻回大車斗內，車子重新上路。

“你還會修車？”向騰輝很意外。

喬南星漫不經心道：“會一點點……”

這修車的手藝并不是在電影世界里學的，而是在現實世界中掌握的，當年他輟學后，直接被家里送去郊區山溝溝里學修車，想讓他有門手藝謀生，結果學了兩年，工資沒漲不說，第二年反而降了兩百塊錢，老板使喚他卻是越來越順手，一氣之下他就跑了，后來也沒用上這門手藝。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車子很快便開到了山腳村子口。

再往里，車子就進不去了。

“你們這個地方……”

向騰輝看著四周荒蕪一片，不由得咋舌。

瀧山區很大，他雖然也是瀧山人，但是卻是生活在山外面，出獄后他們村子的發展已經很不錯了，家家都是紅磚房，有很多還去縣城買了樓房，但這里……他入獄前都很少見到這么荒涼破敗的村子。

“就是這里！”

喬南星帶著向騰輝來到家門口，蘇布他們幾個就在門里玩耍，見到他回來，紛紛圍了上來，不過見到向騰輝之后，腳步一頓，面面相窺不知該怎么辦，下意識認為喬南星是被對方抓住了。

倒是小妹跑了過來：“哥，我餓……”

喬南星下山的時候還是早晨，現在都下午三點多鐘了，小家伙能不餓嘛！

將手里的塑料袋打開，里面是他在縣城買的包子，雖然已經涼了，對這幫娃娃來說也比洋芋頭要好的多：

“吶，吃包子！”

將帶來的包子分了，又塞給妹妹幾顆特意買來的糖果，喬南星留下兩個包子，看向蘇木問道：“二愣子沒來吧？”

“沒有?！?

蘇木咀嚼著香噴噴的肉包子，含糊不清道。

“加上他們，我們一共八個人，都是孤兒?！眴棠闲菍ο蝌v輝說道：“除了他們之外，我還有個姐姐，兩個妹妹，他們也要跟我們一起下山?！?

“啥？”

向騰輝這才知道喬南星的算盤：“她們也下山？”

“我是開格斗俱樂部，又不是做慈善嘞！”

“你們可以，她們不行！”

喬南星不說話，手里拿著兩個包子走進主屋，看著床上瘦弱坐著的蘇阿依，臉上展現出溫暖的笑容：“姐，吃包子！”

向騰輝跟著進來，看到這一幕，表情微變。

蘇阿依接過包子，見到向騰輝這張生面孔，烏黑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許緊張和無措，強撐著鎮定道：“他是哪個？”

“他是砂石廠的老板，是個好人。”喬南星瞥了眼怔住的向騰輝，說道：“他聽說了我們家的事情，特意來看望你，還說要帶你下山，去醫院里檢查一下?！?

向騰輝：“？？？”

打量著破爛不堪的房子和環境，向騰輝沒有反駁。

蘇阿依手里捧著包子，看了看向騰輝，又看看喬南星，禮貌卻又堅定搖了搖頭：“謝謝，但是不用了，我們家里……沒得錢去醫院。”

“沒關系的，向老板說了，他會替我們出錢?！?

“再說了，檢查一下也要不了幾個錢?！?

喬南星又將他們要和向騰輝學習格斗的事情講了一下，分析利弊，表示自己和蘇木他們這段時間不會回家。

一番勸說，蘇阿依終于有所動搖。

向騰輝知道了喬南星的打算，也知道了那筆錢的用途，心里有些發堵，順著道：“確實是這樣子的，但你不要擔心，馬虎他們要跟著我學格斗，我替你出檢查的錢，就不給他們開工資了?！?

打消了心中的疑慮，見向騰輝確實不像壞人，蘇阿依終于點頭答應。

之后，喬南星收拾了一下家中的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可帶走的，只有兩個茶缸盒幾件破舊的衣服，雜七雜八塞進一個包裹，交給吃完了包子默默站在一旁的蘇木，然后喬南星背著蘇阿依下了山。

這還是幾年來蘇阿依頭一次看到山下的風景。

一時間都看得有些迷了，透明的淚珠悄然在蠟黃清瘦的臉頰劃落，獨留下兩行淚痕……

…

…

沙石廠。

簡易的工人宿舍棚子，通著辦公和廚房，隱私性很差，喬南星細心的用兩個床單將留給蘇阿依的下鋪圍了起來，做了個簡單地隔離。

至于蘇小布他們，則在另一面的上下雙層大通鋪上。

棚子外面，喬南星和蘇木以及向騰輝三人正在聊天。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眴棠闲敲嫔届o道：“我明天要帶姐去省城醫院做檢查，至于他們幾個，就留在這里了。你放心，我會在贊助儀式前回來的?！?

他又看向蘇木：“這次你就不要去了，我帶著妹妹去，你在這里照顧好安寧?！?

蘇安寧太小了，蘇木得留下來照顧她。

至于帶著馬樂曦，是因為蘇阿依畢竟是女孩，他照顧起來不太方便，帶著妹妹一起去可以幫助他更好的照顧對方。

“行?！?

蘇木點點頭，不再說話。

小家伙其實心里什么都明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明天我送你們去車站……”

向騰輝掐滅了煙，丟在地上踩滅，神色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喬南星看著向騰輝的背影漸漸遠去。

……

第二天一早，向騰輝就開著他的紅色破大眾車來了。

一通忙活，將喬南星兄妹和蘇阿依送到火車站后，又從后備箱取出個嶄新的折疊輪椅，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有這個會方便一些?！?

“謝謝。”喬南星愣了一下。

張了張嘴，向騰輝想再叮囑些什么，但看到喬南星平靜的神情，也只能道：“有事情就打電話。”

誰家小孩頭一次出遠門不是緊張的要死，更何況還是自己拿主意，帶著家人去醫院看病，他就不信喬南星去過省城，別說去省城了，這小子估計連火車都沒坐過。

如果不是廠子里忙不開，他都想將他們送到地方再返回來了。

可這小子心倒是挺大，看上去居然一點都不緊張。

“知道了?！?

喬南星明白向騰輝面冷心熱，讓小妹拉著自己的衣服，自己則推著輪椅，朝向騰輝擺擺手：“車進站了，你快回去吧?！?

他其實也緊張。

但緊張的是蘇阿依的病情。

現在才2001年，縣醫院的技術指望不上，省城的醫院至少有專業的儀器設備，但就算這樣，他也擔心因為醫療技術不足的原因耽誤了診斷。

如果不是首都太遠，他甚至想帶著蘇阿依去協和做檢查！

可那需要的往返路費就太多了。

懷揣著這樣的復雜心情，喬南星帶著蘇阿依踏上了前往省城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