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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灼燒

唐姝妮知道,這一面,今天她必須見。

在今天之前,唐姝妮收到了一份請辭。

是東伯。

“我已老矣,也到了拿退休金的年齡,不適合再管家了。”

唐姝妮與唐滿杜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事情在某一刻也發(fā)生了些不為人知的變化。

“這些年,辛苦你了。”

這話是唐滿杜說的。

他握著東伯蒼老的手,東伯朝他“欸”了聲。

有些道理長大后才明白,一些道別,背后都藏滿陰謀與算計。

唐姝妮撇過頭閉上眼不再看。

東伯走后,她問,“你明知道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最好別讓他走,為什么還放他走?”

“姝兒,這是當下唯一的辦法。”唐滿杜平靜的回答她,“一切都按照前世的路徑慢慢靠近,我們現(xiàn)在急需一個變數(shù)。來證明結(jié)局能改變的變數(shù)。”

“可現(xiàn)在放他走了,事情已經(jīng)不在我們能控制的范圍,到時候發(fā)生什么已經(jīng)不是我們所能物料承受的。”

就像,第一次重生那樣。

以另一種極端的方式解鎖同樣的結(jié)局。

他們都終將走向滅亡。

“我們都已經(jīng)走到這了,沒有什么可怕的了。”

唐姝妮卻迫不及待打斷他:“可我最怕的就是您死。”

“世上這么多人,不是人人都能活到最后,姝兒,你是幸運的,亦是不幸的。”

唐姝妮忍著淚,低垂著頭,最后無奈的問,“爸爸,如果重生的是你,回到二十多年前,你還重蹈覆轍嗎?”

“會。”

唐姝妮終忍不住閉上眼側(cè)過頭,眼淚安靜劃過臉頰,耳畔響起唐滿杜的聲音。

“你永遠都是爸爸的甜心,爸爸不會在讓你受苦了。”

-

南陽熙到時太陽升至最烈,抬頭熱氣暈出圈來,他今日難得開了輛跑車,嫩綠。

唐姝妮有些詫異的看著柵欄外的南陽熙,身后唐滿杜也楞了一下。

“去吧。”

“爸爸你在家等我,我會拖住他的,你等我回來,一切就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了。”

今日太陽這么烈,這么刺眼,仿佛所有都有光的,世界一下子就明亮了。

唐姝妮穿著碎花小裙,回頭微笑著和他揮手道別。

今日她脖頸淺綠色雪紗帶,長長的帶尾在空中飄啊飄,訴不盡的青春氣息,那樣美好。

唐姝妮打開柵欄,唐滿杜叫住了她。

“姝兒。”

唐姝妮回頭。

唐滿杜張口,盯著頭頂刺眼的烈日,艱難的睜開眼,“讓爸爸,再看看你。”

唐姝妮鼻子一酸,壓下眼底的淚意,若無其事的道,“回來再看。”

南陽熙將她飄到身后的雪紗帶扶回來,溫柔道,“帶你去個好地方。”

唐姝妮點頭,跑車是敞篷的,今日太陽實在太曬,南陽熙從格子拿出一個墨鏡,“戴著,別曬傷了。”

唐姝妮搖頭,“好久沒見到這么好的太陽了。”

車子啟動,風(fēng)將她發(fā)吹得亂舞,脖子上的紗帶拉出長長的一條,裙子也被風(fēng)吹得貼身,她紅唇綺麗,如果沒算錯,今年她九十七歲了。

算上重生以來的日子,三世。

她活得太漫長了,在一次又一次重生不斷見證至親的離去,然后自己孤獨的過完剩下的日子,最后離去的是自己,離去后又重新開始,再次不斷見證身邊一個個離去、背叛,周而復(fù)始。

車越往西走,越人煙稀少,唐姝妮慵懶的靠在座位上,腦海一幀幀過渡著她過去人生中經(jīng)歷的所有失去,她一直平靜的看著周遭的一切,人人離她而去,最后只剩下她與萬物。

唐姝妮昂頭,瞇著眼手指去觸摸天上的太陽,“小太陽,其實我被困在洪水的時候特別渴望能夠看到太陽,因為那里二十四小時都是黑的,有時候蠟燭燃盡了我就站在窗口,望過去也是黑的。那時候我在想,要是有一絲光照進來,我的窗口一定能開出花來。”

南陽熙轉(zhuǎn)方向盤的手一頓。

唐姝妮沒給他機會,自說自話,“這么大的太陽,對于那個洪水泛濫的地方真是來之不易,我在那困了一周,我從未見過一絲太陽。”

唐姝妮低下頭,忍不住扁了嘴,“為什么沒人來救我,我那時候真的很怕黑。”

南陽熙張了張口,想要吐出一些聲音,卻被風(fēng)灌了喉。

南陽熙踩下剎車,解開唐姝妮脖子上的雪紗帶,輕輕掩上她的眼。

“不要偷看。”

雪紗密度并不高,蒙上一層看不清外面,卻能看到烈日。

唐姝妮低頭看到了南陽熙將底下眼罩無聲放了回去,捏緊的拳頭終于松開。

車子在一陣顛簸后歸于平靜,南陽熙朝她遞出手,唐姝妮虛扶著,沒走兩步她感覺腳下踩到又似碰到了什么東西,她扯下遮住眼睛的紗帶,朦朧世界頃刻間清晰了,一筆一劃勾勒出來輪廓,青草在風(fēng)中輕舞,花兒在向陽而綻,她記得這里原本是一片廢區(qū)。

“你……什么時候變成花海了?”

唐姝妮不可思議盯著眼前的翠綠,春野爛漫淌進呼吸,一呼一吸皆是青草的味道。朝氣蓬勃。

南陽熙望著已經(jīng)在花海里跑的唐姝妮,咽了咽苦澀的喉嚨,嘴里苦得發(fā)干。

唐姝妮的碎花裙擺在飄,底下一雙細細白白的腿漏出來,她手上拿著飄帶,又像是賜死他的白綾。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生命,能在原本貧瘠的廢區(qū)里生出花來,說花嬌嫩,又像是野花。叫不出名字,又讓人歡喜。

“喜歡嗎?”

唐姝妮在烈日那你片花海下回頭,“喜歡。”

喜歡。

遠處南陽熙蒼白一笑,“喜歡就好。”

“小太陽,你為什么不過來?”

唐姝妮遠遠遙望,他還站在花海盡頭。

“想看你會不會等我。”南陽熙邁出腳,朝花海中心走去。

“不等。”

唐姝妮轉(zhuǎn)身就走,白色皮鞋不慎將一株花踩彎了腰,懨懨的耷拉不起來,她停下用鞋跟將花扶起來。

遠處蝴蝶追逐,她腦海里卻莫名想起數(shù)月前,宋滿目也帶她看過這些,是真正的野花。

開在森林里,長在山頭上,真正的花。

太陽熱的發(fā)燙,唐姝妮曬得暈乎乎的,臉頰升起紅云,發(fā)絲停了只蝴蝶,懨懨的打欠,撲哧著翅膀又飛回來。

“有點曬,我們先去陰涼點的地方吧。”唐姝妮扇著受風(fēng),降不了熱。

“附近可沒樹讓你睡了。”

唐姝妮瞇著眼回頭,“你怎么知道我困了?”

南陽熙笑著揉了她的腦袋,嘴里的話還沒說出口,眼神在一剎警惕起來,拉著她的手往前跑。

唐姝妮不知所云的回頭,寧靜的花海涌進了不速之客。

“他們是誰?”

南陽熙沒答,只是一個勁的拉著她跑,烈日正午,太陽曬的無法烈,唐姝妮覺得自己更困了。

可是她還被拉著跑,身后的人未知來歷,不該這么困,提著小裙擺,她回頭努力睜開眼望,一抹黑色進去她的眼球。

她瞬間錯愕,張大了嘴,“姜、姜郁!”

幾個月前倒在血泊中的人此刻安然無恙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唐姝妮感覺鼻子都酸了,她想掙開南陽熙的手,“不跑了,他、他們不是壞人,我認識的。”

南陽熙卻像踩到神經(jīng)似,攥著她的手愈發(fā)緊,她茫然抬頭,“小太陽?”

跑出花海,南陽熙終于停下,唐姝妮看到姜郁踏著花海朝她奔來,正想張口,被扼住的手腕突然一緊。

她抬頭,南陽熙面無表情的下達命令,聲音冰涼,“姝兒不是困了,那就睡吧。”

今日溫度極高,地皮被曬得直冒氣兒,她亦格外的困,腦袋昏昏沉沉,腦海警鈴發(fā)作,卻抗不過酷暑,眼皮一掙一扎,昂著頭倒下,眼睛最后的視線是天上高掛的太陽,熱氣一圈圈暈開,暈成了光圈,閉上眼時,她突然覺得很熟悉。

陌生的畫面如潮水涌來,原來洪水被困時,她不是沒見過光亮。

在泡發(fā)的洪水中,有一盞燈朝她靠近,小心翼翼的將她包圍,帶她脫離苦海。

她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在現(xiàn)在倒下,但她從此也將暗無天日了。

熱浪潮來,爆炸聲也未能叫醒她,如果她能睜眼看看,花海沒有了,生靈涂炭。

-

“唐滿杜,姝兒我?guī)ё吡恕!?

“你要帶她去哪?!”對面的人跳起來。

“美國。”

“她哪兒也不去,她的自由她決定!你不能……”

“祝我們幸福吧唐老。”

-

這天溫度也沒有很高,唐滿杜滿身跑出去,抬手抹了把通紅的臉,熱得冒氣。

他急匆匆的拿了鑰匙,從門到車庫路程格外灼人,額頭的汗劃過臉頰,滴落在地隨即蒸發(fā)。

唐滿杜半彎著腰捂住胸口保持呼吸順暢,熱氣在空氣騰升,搖搖曳曳。

今日格外灼熱,烈陽灑在他身上滾燙刺膚,他從未覺得有過一日烈陽如此灼人。

不多時,唐滿杜滿身通紅,腳步掙扎著往車庫走,疼痛來襲時,他才驚覺,這不是錯覺。

陽光烈日,他仿佛一個起火源,皮膚接觸到陽光灼熱難耐起來,隨后渾身燒起來,火苗是在一瞬燃上的。

似燎原之火將他席卷,他在烈陽之下被燃燒。似火場焦灼的人,火苗侵蝕他的四肢,他難忍的吼叫,可于事無補。

附近無任何水源,直到最后一點火苗燃盡全身,沈如秋撞見了火焰中痛苦的唐滿杜,當場昏厥。

唐滿杜被烈日灼燒時,唐姝妮正被送往華盛頓的飛機上。

她安然的昏睡著,并不知道,與此同時,太平洋那端,她的父親正被活活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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