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動聽
- 你聽風在傾訴
- 顧淮橘
- 2011字
- 2021-03-31 01:03:48
“宋滿目,我不喜歡他,”唐姝妮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很認真,“但也不會喜歡你。”
“唐姝妮,我跟你有仇么?!?
“嗯?”
宋滿目松開她,靠著車上看月光,今晚月亮格外圓,但總跟他沒什么關系。
宋滿目靠著座位,頭歪歪的,聲音沒了平時的矜驕,“你總跟我過不去。”
月光如銀灑在他的發上,孤傲落寞,唐姝妮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笑,放聲大笑的那種。
沒重生之前沒有,重生之后也沒有。
他這樣一個人在世上已經過了三世了,他卻從未得到過救贖。
好像這樣已經很久了,久到她以為,他好像天生就該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
月光皎皎,一輪明月勝似高掛在空中,卻印在他身上。
“宋滿目,得了神藥之后,你會做什么?”
脫離宋家,遠離那個囚了他三世的枷鎖得了自由以后,他會去做什么?
宋滿目扭頭看了她一眼,那眼很輕,輕飄飄的,“以前年紀小的時候,想去做職業賽車。后來大點,想去非洲,去保護野生動物。”
天地之大,何處有容身。草原翱翔的雄鷹,奔馳的獵豹,舔飲的雌鹿,潭水的鱷魚,他們是野性的,也是自由的。
這個答案是唐姝妮沒有意料過的。
非洲。
保護野生動物。
他看著并非善類,但又和它們是同類。
她好像能想象得到。非洲,一望無際的草原,有飛鷹,大象,獵豹,鹿,雄獅,枯黃的草,泥潭,猴面包樹,藍天白云,有和上海不一樣的氣候,是他三世為之向往的地方。
唐姝妮張了張口,突然感覺很難過,胸口悶悶的,被棉花堵住了,她看他,“怎么不想賽車了?”
宋滿目自諷的笑,“不覺得我和它們很像么?”
不覺得,我和非洲草原上的動物很像么?
他本該同它們一樣,自由自在翱翔于草原之上,而不是被斬斷了翅膀,束縛在牢籠里。
上海于他,是牢籠。
可能喝了酒的緣故,也可能今晚月色太難得,他話罕見的多了。
“小王母娘娘,不是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現在的么?”
我為什么要神藥?我為什么非得擺脫那個牢籠?
“……”
唐姝妮看他頭頂皎皎月色,月光如流灑在發絲,銀光滿亮,像大海的珍珠,像海面的甲藻。
宋滿目脖子后彎,昂頭靠在座椅上,看著天上的月亮,“就困著我吧,有本事困我一輩子。”
唐姝妮手指輕顫,心頭難澀。
不。
不止一輩子。
它困了你兩世。
整整兩世,守在你最討厭的地方過了兩世。
白色病床,可能每一世,你都會臨終前祈愿,下輩子一定不要是宋滿目。
一定不要,再被困在宋家。
唐姝妮垂下眼底的酸澀,很難過,“宋滿目,所以我們才要拼命的活著。過去已成定局,但未來有無限可能。”
只有活著,我們才能有未來。
宋滿目收回脖子,直起背來對上她的眼,喉嚨里悶悶應,“嗯。”
風清,月圓,海浪,潮汐,沙礫,都是他們正在發生的。
春日杏花開得最盛的時候,南陽熙帶著唐姝妮來了趟他們以前的學校。
唐姝妮是謹慎的,跟唐西霖說了路程,又說了時間,在口袋里放了隱形刀,才踏上了路。
與前兩世事件發生的日子越近,她就得越警惕,距離唐滿杜被殺還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
書聲瑯瑯,丁香花只冒了個花苞,距離開花還有一兩個月。
“姝兒,記得操場上我們在那踢過球,你一腳踢空摔著屁股,疼的沒法上學。”
唐姝妮摸著口袋的隱形刀,應著聲,“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南陽熙偏頭輕笑,“嗯,很久了?!?
兩人繞著操場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操場邊上的榕樹下歇涼。
許多年過去了,樹下長出了草,像火苗一樣蔓延了一片,她依稀記得,在這棵樹下,她無數次酣睡過。
背靠樹干,糙干的樹皮磨著背,唐姝妮抬頭看樹蔭,綠葉茂盛,頭頂陽光燦烈,要沖破出來。
再過一個月,樹上的知了會開始叫,可能會有麻雀一起,國旗臺花壇前的那灘泥水還會有蛤蟆。
可是現在還太早。
唐姝妮眺望著遠處,過往的畫面一幀幀涌現,她輕扯著嘴角,輕松的笑,“我們以前還摸過蛤蟆,哥哥還嚇我說會長紅點,回去晚上一直擔心得睡不著,半夜打電話給你們,思浙也怕,只有你說蛤蟆會吐金子,摸了會發財,當時聽了你的話,瞬間就不怕了,那晚睡得特別香。”
“嗯?!闭劶斑^往,南陽熙眼角也忍不住染上笑意。
唐姝妮又似想起來,“當時好像打了一個晚上的電話,聊著聊著就睡著了,問你為什么不掛,你說忘了,這也忘啊?!?
南陽熙輕笑,這回直接露出一口白牙。
“沒忘。”
“嗯?”
“怕你后半夜又害怕,就守著?!蹦详栁醯皖^看著她的發旋,一束陽光打破葉障,照在她發上,微微泛著粽。
“那你那天早上還說……”唐姝妮錯愕,下意識指著手。
“不那樣說,以后晚上你還會打電話給我嗎?”
唐姝妮眨眼,頭頂樹蔭匯成光影,細碎折射在瞳孔,影影綽綽。
南陽熙好脾氣的扯了下唇,安撫性揉了揉她的發頂。
不止。
其實不止。
他舍不得。
舍不得掛她電話,舍不得她一個人害怕,舍不得和她說會話。
那個青春躁動的時期,他一個人對著空電話一遍,又一遍的訴說心意。
他說,唐姝妮,蛤蟆吐不吐得出金子他不知道,但他絕對給得了她榮華富貴。
他說,如果她真長小紅點,變丑了,那他會要她,絕不嫌棄她。
他說,今天在榕樹下她醒來時,他特別想親她??墒撬套×?,因為他沒辦法對她負責。
光影錯落在她眼里,他覺得蟬鳴也很動聽,烈日一下子就不烈了。
鼻尖冒的汗,在夏日是悸動。
那個山茶少女永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