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們二娃只是想有個地方讀書,求求你們高抬貴手…”丁淑賢急火攻心,一邊劇烈咳嗽一邊給這些家長俯身作揖…
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二娃能出人頭地,不用一輩子困在村里當(dāng)農(nóng)民。
在丁淑賢看來,這些人想要掐斷二娃讀書的希望,還不如要了她的命!
“作個揖有啥子用,你下跪都沒得用!”武院長面含嘲諷。
他說的是實話,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鎮(zhèn)醫(yī)院院長,不知道見過多少求死不得的悲劇場面,何況是眼前這種不痛不癢的小兒科。
“下跪加磕頭還差不多!”兩個心懷惡意的家長非但不勸,還在人群后開始大聲起哄。
“好,那我就給你們下跪磕頭!”丁淑賢干裂的嘴唇崩出絲鮮血,雙膝一軟就要磕下去。
“啊,弟弟,你在哪兒?快點下來,媽媽被人欺負了!”項芳一看不好,扯起嗓子拼命尖叫起來。
她用雙手死死地拉著母親,往左側(cè)老磚樓的校長室方向猛拽。
眼淚婆娑的歐陽梅再忍不住,從教學(xué)樓二樓沖下來,幫項芳攙扶住了丁淑賢,尹劍輝也跟著跑了下來。
楊莉、徐文君、劉慧桃僵在二樓過道上,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丁淑賢如同精神錯亂,依舊還在頑固的掙扎,堅持要給這些單位上的人磕頭。
她死死的認定一點,如果這些鎮(zhèn)上有頭有臉的人不點頭,阮校長肯定不敢收人,自家二娃的前程就算是徹底毀了!
校園大亂,學(xué)生們不再上課,都站在教學(xué)樓護欄處觀看…
武明和劉勁等人臉色煞白,一言不發(fā)的偷摸回教室,他們知道父母做得不對,但又不敢學(xué)歐陽梅,下去和長輩們當(dāng)場作對。
老樓狹窄,一共有四層,校長室在三樓。
項遠一聽到姐姐的喊聲,馬上撞出來撲在磚欄上,正好看到了母親掙扎著,要跪地磕頭,去哀求武院長的痛苦畫面…
“媽!”項遠怒氣沖宵,發(fā)出聲瘋虎般的泣血狂吼!!!
急躁之中,來不及走樓梯,他干脆縱身從三樓一躍而下…
“不要!”剛從校長室追出來的阮校長嚇出一聲絕望般的慘叫,軟癱在過道上。
他連伸出頭去看的勇氣都沒有,滿腦子想的就是明天的縣報頭條…
小河鎮(zhèn)初中家長與校長聯(lián)手施壓…
一名求學(xué)無望的學(xué)生跳樓自盡!!!
許義詞老師緊跟在阮校長身后,來不及扶他,急著伸頭出護欄去看結(jié)果。
時間仿佛停頓,耳畔只剩風(fēng)聲…但項遠的意識很清醒!
近十米的高度,下方是堅硬的硬化水泥地面,普通人這一縱之下,不是四肢盡斷,就是嘔血而亡!
眾目睽睽,想起馬上要發(fā)生的慘事,百分之九十的學(xué)生與家長都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二娃!”丁淑賢和項芳大腦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往項遠落下的方向搶去,但這又哪里來得及。
“啊!啊!啊!”歐陽梅已經(jīng)軟癱在地上,捂著滿是白斑的病臉歇斯底里地哀嚎起來…
她腦海里如同走馬燈一樣,閃過第一天同桌時,項遠那捉狹搞怪的微笑…
那是照亮自己灰暗人生的,無微不至的點滴溫暖~
是自己少女時期的第一次心靈悸動~
不要…不要…不要!
她不要項遠變成一個冰冷的回憶,變成一個干枯的牌位!!!
只有見多識廣的武院長雙目炯炯,仔細的盯著項遠落地的姿勢,期待著血花盛放的那一刻……
“蓬!”一聲輕響,塵土飛揚。
項遠腳尖稍一觸地,雙膝便如彈簧般急速彎曲,在腹部強大的核心力量作用下…
他蜷縮成一個圓橢橢的人球,往前飛速翻滾,在卸去巨力的同時彈射到了武院長面前。
“狗日的,給我媽道歉!”項遠面色青如鋼鐵,右手卡在武院長粗短的脖子上,將他捏得喉頭荷荷作響!
“咝!”
“哇!輕功…”
“嘩啦啦!”
全校學(xué)生不能置信的揉著眼睛,發(fā)出艷羨般的大叫,拼命的鼓起掌來。
“太兇了,項二娃太兇了!!!”張成和郭子兩人驚得張口結(jié)舌,此時都將項遠佩服得五體投地,再也生不起一絲一毫作對的心理。
學(xué)生時代就是這么單純,你比我強一點,我可以追趕,強一半,我可以嫉妒,可以使壞…
但強上十倍,那就是高山仰止的偶像了,必須供起來每日朝拜!!!
從三樓跳下來毫發(fā)無傷,這是什么概念!
二樓都沒有學(xué)生敢去跳…除非腦殼有包的精神病,下面可是硬如青石的水泥地面。
項遠這一跳,不但震驚了學(xué)生,也震懾住了一眾沒見過世面的家長!
但這些家長看到子女們對項遠崇拜般的眼神,更是下定了將他驅(qū)逐出鎮(zhèn)中的決心!
“別哭了,你看,項遠沒得事!”尹建輝雙手握住歐陽梅的手腕,將她一把提了起來。
“真的?”歐陽梅半信半疑的睜開眼睛,看到項遠正在生龍活虎的教訓(xùn)武院長,她立時心花怒放,小聲的歡呼起來。
“媽,弟弟沒得事,哈哈,弟弟好得很!”項芳抹了一把眼淚和鼻涕,喜滋滋地搖晃著還沒醒過神來的母親。
“當(dāng)真?”丁淑賢今天受的刺激太大,加上這幾天沒休息好,揉了半天眼睛才清醒。
她確認兒子安然無恙后,立刻又回到現(xiàn)實中,“二娃,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打人!打傷人沒得好處…”
“項遠,你快把我爸放開!”武明從樓上沖了下來。
他此時心中沒有了對項遠母親的羞愧,只剩下灼熱的憤怒,“項遠,來逼你退學(xué)的人這么多,憑什么只打我爸?”
望著氣憤填膺的武明,項遠心中突然閃過一陣無力與失落!
這便是老人們常說的,情份如水,造化弄人么?
他、武明、黃利民不久前還如親兄弟一般形影不離,一起上山下田,一起賣唱打架,一起追逐夢想…
曾經(jīng)推心置腹,曾經(jīng)那么歡樂的鐵三角,為什么今天會變成這種是非不分,水火不容的情景!
武院長只覺頸上束縛慢慢開始松動…
但項遠一回頭看到灰頭土臉的母親,便又怒不可遏。
他發(fā)力一推,將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武院長甩了一個狼狽不堪的屁墩兒,“武明,你真是臉大,你眼中只有你爸是吧?剛才這些人逼我媽下跪磕頭的時候,你怎么不跑出來仗義直言?”
武明面紅耳赤的,跑去扶起地上的父親。
他梗著脖子嗆聲道,“這事都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弄虛作假被蘇山市逮住,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這些破事…項遠,以后我們不再是朋友!我們不歡迎你這種作弊犯回來!”
“作弊犯是嗎?”項遠身子一僵。
他目光在劉勁、邱德強、楊莉等人臉上一一掃過。
這些昔日的好同學(xué)都低下頭,轉(zhuǎn)身和自家長輩站在了一起,意思不言而明。
只有歐陽梅激動的揮著雙手想要跑出來和他說話,但被一個中年美婦強行捂住了嘴。
“好兒子,就應(yīng)該和這種垃圾斷絕來往!潔凈校園,讓垃圾滾出鎮(zhèn)初中!”武院長激動的拍了拍武明。
一群學(xué)生家長都跟著大叫,“姓項的臭小子,滾出小河鎮(zhèn)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