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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利的云
  • 周建偉
  • 6689字
  • 2019-11-18 14:41:09

五峰山

中國臺灣作家朱天衣說過,“每座城市應該都有屬于它的山岳”,在我心中,五峰山于平利,于掛職的我,就是這樣一座“矗立在城緣的天際線”,能給予我閑適安寧的感覺。特別當我離愁情濃時,五峰山能有安撫治愈的效果。

五峰山位于縣城北面,站在縣城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它,莽莽蒼蒼,直接云霄,從西到東橫亙整個縣城,像一個手掌把縣城捧在手心。他就像憨憨的慈父,小心呵護著生活在這里的平利人,讓人們成了掌上明珠,個個幸福感爆滿。有時站在宿舍小院往北仰望,我會看到五峰山上雨霧繚繞。那時,山又仿佛是頭蒙輕紗的神秘女郎,引人遐思。

初到平利,傍晚的鍛煉通常是上五峰山徒步。從政府院子出發,往東沿新正街走到吉陽路十字,左拐向北直到縣法院,再沿法院院子圍墻東邊土路走兩三分鐘就到了山腳。從這開始,縣里在山上修了一條東西走向的水泥路。這條路既是山上兩個村落的生活通道,也是縣城居民的鍛煉之路。

剛到平利一個多禮拜,中辦在縣里掛職的耿縣就帶我上五峰山徒步。從水泥路的東頭走不遠,就能看到路右邊有一個露天煤礦。煤礦不大,好像已經停業,黝黑的截面、暗淡的紅磚、掉色的鐵門加上門口耷拉的鐵鎖,顯得那么頹廢。路左邊有條小溪,不過已近似臭水溝,深色的水溝旁不時散落生活垃圾。再往前就是四五棟村屋,均是水泥堆砌的現代建筑,沒啥特色。這條散步路實在沒有吸引力,我心想。

沒想到,過了村屋就是一個急彎,拐過彎,景色突然讓人換了心情。滿眼望去,郁郁蔥蔥,山林茂密翠綠,山路逶迤,連空氣都帶了絲絲甜味。人們三三兩兩,或急或緩。行步其間,好不愜意,頓時感覺城邊有這樣的地方真是天堂。不過天堂不易,久不走山路,我走了二十多分鐘就覺得累,問耿縣有多遠,他說只有兩個彎就到下坡路了。我一想已過了一個彎,希望在眼前,鼓起精神,大步往前走,又走了十來分鐘就來到第二個彎,可拐過彎一看,還是山路扶搖向上似無終點。

“老耿,你逗我吧。這都過了兩個彎了,還是上坡,哪有下坡?”

“沒騙你,咱們還在第一個彎。”

“那剛才算啥?”

“那不過是這個彎的一部分。”

“啊……”

我有些無奈,這彎的長度太沒譜了。想了想,我問老耿有沒有別的近道能回到街上。沒有。答案簡潔明了。唉!既來之則安之,“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吸氣、鼓勁,走。又走了十來分鐘,終于聽到老耿說前面那個坡頂后就是下坡。目標明確了,心情就放松了,這時才有心思看路邊掛的廣告語。只見路邊兩棵大樹間掛著橫幅,紅紅的橫幅上碩大的白字“小心馬蜂”。

“這路上還有馬蜂嗎?”

“有,聽說去年馬蜂還蜇死過人。”

老耿細心地給我講他聽到的情況。原來平利每到秋季都會發生馬蜂蜇人事件,嚴重的時候還會蜇死人。去年國慶節期間因馬蜂蜇死人,全體縣領導都要在崗,開展馬蜂治理行動,帶隊清理靠近人群活動區域的馬蜂窩,儼然進入戰斗狀態。

正和老耿聊著馬蜂毒害時,突然噼里啪啦,好像天上有人倒水豆,豆大的水珠一下子擊破路邊的嬌葉,倒滿我們全身,被汗微微浸濕的衣服一下就澆透了,人馬上涼爽起來。我們趕忙狂奔,想找個躲雨的地方。可一路跑過,既無亭子也無厚密大樹能為我們遮風避雨。還得跑!好在暴雨來得快去得快,十來分鐘后就變成毛毛細雨了。事到如今,反正全身已經濕透,我們又從容起來,開始“閑庭信步”。這時,我們才留意到剛才只有我們兩只“菜鳥”沒帶傘!“鳥一”對“鳥二”說:“老哥,我覺得咱倆一輩子都忘不了今天的散步。”“鳥二”微笑點頭表示贊同。

還好,快下山時雨住了。還好,我們都沒感冒。

年末的一個周五,我正趴在辦公室電腦前寫年度扶貧工作總結,突然門被敲開,“我要上訪”,我驚了一下,抬頭一看,原來是邱書記過來了。他笑瞇瞇地走進來,問我有沒有急事,如果沒有,和他一起下鄉慰問貧困戶。“好!”遂關了電腦與他同行。

我們今天的慰問對象是廣佛鎮的貧困戶,名單由鎮里提供。慰問貧困戶是縣里的傳統曲目,每年年底、七一,縣委、縣政府、人大、政協四大班子的領導都有任務,人均四到六戶,每戶送些棉衣、棉被或米面油,還有兩百元現金算是領導個人慰問。慰問本來是黨和政府對貧困人口的關懷之舉,但成為慣例后更多成為形式或者說是程序。不管是參與慰問的領導還是被慰問的對象,似乎很少人真正去思考到底這種形式有無必要,是否需要改革變化。雖然每次慰問的對象的確都是貧困戶,慰問時也能聽到他們口里連連道謝,感謝政府感謝黨,但我常常感覺他們的感謝發自內心的不多,套路套話痕跡明顯。有回慰問縣城里的貧困戶時,我聽到那家女主人在回答問題和表示感謝時都很熟練,就像排練過一樣。這樣的經歷有時讓我覺得,慰問就像一場按期上演的戲劇,參與其中的各色人物都只是扮演不同的角色,大家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劇本里已經寫好的,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完成。人一旦走進這場戲,就要像所有戲劇里的演員一樣,忘記自己是誰,時刻謹記自己扮演的是誰。在演出中,一切不合劇本的非常規舉動都是不合時宜的,也會讓人驚愕。曾聽到一個傳言,說有回婁省長來安康調研時慰問貧困戶,就發生了一件奇葩事。在給貧困戶捐了幾百元后,貧困戶直接對省長說,是不是你自己的錢?如果是,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我要看看給我的有沒有比別人少。聽到這個傳聞時,我既有瞠目結舌之感,又不免覺得可悲。

一上午,我們在鎮干部的帶路下,跑了三個村,慰問了六戶貧困戶,都是家里缺乏勞動力的年邁老人,其中還有一戶孤寡老人。老人年近七十,一生未婚,在村里的協調下寄居在遠房親戚后輩家里,好在房東兩口子心善,看起來人還不錯,對老人也算上心。老人境況比起很多同齡老人來要強得多。來平利后,走過很多村,見過很多鰥寡孤獨,真切體會到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急劇變化對山區的直接影響。年輕人逃離一座座山,遠赴千里之外去尋覓發展機會,村子就成了老人院,暮氣沉沉,等待死亡。

中午忙完,我們謝絕鎮里邀請,趕回政府食堂。回到院子,才發現食堂竟然只有我們兩人用餐,并且因為有幾位同事臨時有事來不了,午餐顯得格外豐富。于是我說:“領導,咱倆中午得慢慢吃,多吃點,免得浪費。”誰曾想,老邱一下接過話題,讓我喝點苞谷燒,說一為多吃菜二為解乏。我連忙拒絕,可他非讓食堂徐師傅給倒了一小杯苞谷燒。不好太駁面子,我只好從命,磨磨唧唧喝了一兩苞谷燒。

老邱說來平利十年都沒真正爬過五峰山,今天下午也沒事,想爬到山頂去看看,讓我陪同。我蠻能理解他的感受,加上自己也一直沒有上過山頂,看著山也不太高,就一口答應了。午覺起來,我們出發,卻沒走平常徒步的線路。我們從水泥路的西頭上山,走了大約五分鐘,就告別散步的路線改走土路。這條路一看平時走的人就很少,除了崎嶇陡峭之外,路上鋪滿了落葉,很多路段的落葉都是層層疊疊的,壓得厚實,我們走在上面,沙沙的聲音空寂中顯得格外響,讓人感到些許不真切,覺得與縣里的生活距離很遠。剛走進山里,老邱就撿了根枯樹枝做拐杖,一邊走一邊用樹枝開路,時不時還吼上幾聲、唱上幾句。空寂的山里多了些生命的氣息,但沒有回聲,那吼聲、歌聲又顯得有些落寞。老邱二十多歲任團市委副書記,來平利也已有十年,先后任過組織部長、常務副縣長、副書記。十幾年仕途起伏,當年在班子里比他職務低的幾位同事都已升正縣,可他還在原地徘徊,要說心里沒些想法也不正常。

有些路段過于陡斜,落葉也厚,腳踩上去容易打滑,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滑倒甚至掉下山崖,可老邱一路疾行,走在前面,基本不停留。我爬山經驗不足,體力略差,只能采取跟隨策略,加上碰到感興趣的地方,還會停下來拿手機拍一拍。因此,時不時,我和老邱就會隔了老遠。好幾次,我為跟上老邱的步伐,決定抄近路,不走已有的土路,而是爬之字形山路間的山坡,可“欲速則不達”,往往因爬坡的難度大費時更多,與他的距離反而更遠。快到山頂時,老邱停下來等我,我們在山梁稍作停留。山梁上,枝丫橫生、糾纏不清、落葉層疊、虛實相間,讓人看不到山路,我們只能低下頭細細辨認,判斷選擇下山路線。在一叢大灌木旁看到一條小路,小路旁有幾個碩大的坑,坑呈不規則排列。

“這是野豬的腳印。”

“野豬!這山上還有野豬?”

“當然有。不過,這個時間應該碰不上。”

我心里不禁發怵,吃過野豬肉,但沒見過本尊,在讀過的文學作品里野豬通常是暴戾的、巨力的。要是碰上小命休矣!我催促老邱快走。我們快步向前,順著小路沒走幾步,在一個拐彎處就看到一座墳。墳是平利常見的規制,由石頭壘成,墳前一塊不大的墓碑。野豬出沒,深山孤墳,還真是“埋骨何須桑梓地,人間何處不青山”。沒時間感觸,我們一前一后在墳頭拐彎繼續向前,幾個拐彎和上下坡后,來到一塊一人高的巖石前,走在前頭的老邱又不見了。走近才發現,巖石右靠山壁,左鄰山谷,左邊有條小小的縫隙,一個人勉強能夠擠過去。小心翼翼地繞過巖石,眼前一下開闊,石后竟是一個天然平臺。站在平臺上,整個縣城盡收眼底。

俯瞰下的縣城,一切是那樣的熟悉又陌生。近處,平利縣城地形就像一張撒開的漁網,縣城盡在網中,網綱繩就是五峰山下來的那條曲曲折折的小路。縣城里街道橫縱交叉,將縣城劃分為一個個小區域。縣委政府和民房店鋪都被限制在各自的區域中。南面,壩河滔滔東來,穿城西去,猶如一條綠色束帶,讓縣城多了些妖嬈多姿。壩河往南不遠,馬盤山蠻力截斷空間,將縣城發展的想象力箍死。在限定的空間內,縣城內的建筑顯得百花齊放,形象各異,高低錯落,野蠻生長。

眺望一番之后,我們繼續下山。走著走著,突然聽到旁邊的小樹林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會是野豬吧?”

“不好說,咱們還是找點防身的武器。”

正巧路旁有根碗口粗、兩米左右長的枯樹枝。老邱撿起樹枝,把多余的枝條掰掉,遞給我。我拿著樹棍,心里安穩了些。他依然在前快走,我跟隨。下山的土路比上山路更滑,我把手上的樹棍當拐杖,小心地追著,一腳沒踩實,一屁股摔到地上并滑行一段。剛站起來,就聽到老邱在前面拐角輕喊,“建偉,快來!”我一驚,是不是碰到野豬了?顧不上拍身上的土,也不怕再滑倒,拿著樹棍就沖了下去,沖到他跟前差點剎不住掉下山坡。剛一站穩,我雙手持棍,高度警惕。

“在哪?”

老邱沒說話,指了指左前面。我一看,啊!心放回了肚子里,原來虛驚一場。二十米外,一頭黃牛被拴在樹上,正在吃食,屁股后的小尾巴左右搖晃。

“領導,您可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遇到野豬了。”

他笑笑。

“沒想嚇你,就是覺得有意思想讓你看看。”

經過這么一折騰,我好像沒那么害怕了,心情平靜了許多。順著山路繼續前行。這時已到山的陽面,燦爛的陽光暖暖地抱緊我們,驅走了陰郁寒冷。路邊有不少結滿紅色小果的樹,在明媚陽光下分外妖嬈。我請教老邱這是什么樹,老邱說這個在當地叫“救命糧”,能吃,在困難年代是當地人的重要口糧。說著,他折了兩枝,遞給我一枝。我摘了幾顆放到嘴里,細細地咀嚼,沒有想象的甘甜多汁,沙沙的,沒啥味道,估計除了真餓了不會有人想吃。不過難得見到,我把剩下的裝到衣服口袋里,帶下山,打算下次回西安帶給孩子看。

可惜到一周后回家時它已經干枯,只剩下美好愿望。

五峰山的半山上有座清真寺,是平利縣城區僅存的一座古建筑。據說寺里的鐘聲在幾百年里曾不停歇地呼喚善男信女去寺里燒香拜佛。

來平利后,清真寺就在修繕,我一直沒去過。掛職快結束時,清真寺修繕基本完成,我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在一次會間向政協哈主席提出想去清真寺看看。哈主席一口答應,并說親自陪我去。哈主席是回民,濃眉大眼,唇上留著一撮濃密的胡須,總是帶著微笑,讓人樂于親近。

縣里兩會期間的某個下午,我和哈主席在政府門口會合,然后一同前往清真寺。我們一路聊著對伊斯蘭教和縣里回民情況的認知,甚是投緣,相談甚歡。

從哈主席的回答中,我能感受到他作為普通回民對黨的少數民族政策的殷切期盼。很多看似復雜的事情往往只需要有魄力多走一小步。

交談間,我們來到清真寺門口。大門是仿古建制,紅柱白墻紅門,上方藍色牌匾鑲嵌著“清真古寺”四個大字。再往上,挑檐的青瓦中央,花瓶基座上頂著一個圓球、一輪新月。院門式樣倒顯莊嚴。門口有一塊縣里立的碑文,“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平利縣人民政府于1991年5月7日發文公布。走進大門,迎面正對的院墻上以中央院門為基準,對稱書寫“今生多干善功,后世永享主恩”。院門口已有人等候。我們疾步向前,到跟前,哈主席給我引見等候的寺管會馬主任和住寺阿訇,并請他們介紹清真寺情況。馬主任個頭不高,身材干瘦,略有駝背。阿訇三十多歲,中等個子,身體結實,和顏悅色。

先看外院,馬主任和阿訇一邊帶我們參觀一邊介紹。清真寺始建于清朝,占地3000多平方米,坐西向東,平面呈長方形,建筑系仿西安小皮院模式,自前向后為:大門、寺院、北亭、水房、廚房、抱廈、正殿。“文化大革命”期間,寺里建筑被毀嚴重,所幸主體建筑保存完好。兩年前縣里決定修繕,收回了機關及居民占用的土地。修繕資金一部分由縣里撥款,一部分由回民捐款,全縣回民家家捐款,共籌集資金近三百萬元,恢復舊制,按照修舊如舊的原則,裝修大殿、新建南北廂房,水房、埋體房、抱廈十八扇門、圍墻、硬化、綠化院內場地等。修繕好的清真寺結構雄偉壯觀,布局合理,是縣城六百多回民在“開齋節”“蓋德爾節”“古爾邦節”等集中開展宗教活動的場所。在院子北邊的重修紀念碑上詳細記錄了重修過程和捐建名錄。

穿過院門,正對清真正殿,殿前南北各有一排一層高的廂房,組成三合院落。院中幾株小樹嗷嗷待哺,讓肅穆的氣場多了些生機盎然的氣象。南邊廂房,寺管委辦公室、阿訇經房等依次排開,最引人注意的是靠近正殿的誦經房。這其實是一間能容納三十多人的教室,是回民小孩日常上學的地方。房間約有五十多平方米,十幾張古色古香的紅色木制條案整齊排成四排,正前方是一塊用木架架起的小小黑板,黑板左邊是阿訇的條案和太師椅,右邊是中式書柜靠墻角而立。恰此時,正好有幾縷溫煦的陽光透過南窗落在書柜上,在深紅的光澤上濺起點點光芒。

誦經房緊挨著正殿。正殿除新修的抱廈十八扇門之外均為古物。據馬主任介紹,因正殿是有歷史價值的古建筑,除了省文物局認可的專業機構外,不允許其他機構擅自修繕以免毀壞,所以在此次修繕重建中沒有涉及。抱廈門扇內,正殿大門外,左右各置一條長凳,左邊凳往左依墻堆疊了些桌子,右邊凳往右靠墻豎有一塊石碑。兩側墻及正殿大門上方掛有多塊木匾,木匾上書“普慈今世”“乾端坤倪”“有極歸濁”“去妄尋真”等字樣,其中正門上方的木匾上“心維清真”實為點睛之筆。一語中的,告知來訪者真正主題。細看匾上落款,赫然發現這些牌匾均為清代物件。它們經歷戰火動蕩和歷史滄桑還能幸存,實屬不易。正門旁掛有“非穆斯林沒入”的提示牌,我自覺止步檻前,站在門口往里看。這時,阿訇走了過來。

“周縣,進去看看。”

“不了,要尊重寺里規定,不能破壞規矩。”

“周縣不愧是大學老師。有些領導才不管這么多,直接就走進去了。”阿訇對哈主席說。

我沒說話,扒著門框認真地往里看。殿頂為八角藻井,殿內正中間墻上是仿宮殿式三門四柱式牌坊,牌坊上方懸掛“道大無方”木匾,兩側屏墻各有數塊阿文金雕篆刻,既明顯體現伊斯蘭教的建筑風格,又融入中國傳統哲學要義。殿內右邊有一塊區域由木制隔斷圍成,和其他區域截然不同。一問方知,那是女性穆斯林禮拜用區域,并有單獨出入口。伊斯蘭教男女之防可見一斑。

正殿出來,北邊是水房。水房是回民來寺做禮拜前凈身的地方,凈身分大凈、小凈。大凈就是沐浴,小凈則是小禮拜前清洗。一進門,墻上掛了有關凈身的示意圖。沿南面墻擺了一排水壺,這是小凈的地方,北面是4間淋浴房,供大凈用。

水房后面有個小門直通后院。后院約兩百平方米,院子西邊由老城墻自然形成院墻。哈主席告訴我,一般清真寺西邊會修一座照壁,因為教民都是向西方的麥加朝拜,不能被人擋住,而平利清真古寺因后面是老城墻就沒另建照壁,這樣的風格在清真寺里應該算是獨一無二的。

在院里停留片刻后,我們回到前院。水房南邊是廚房。廚房外墻上的公告板上貼滿了稿紙,一層疊一層,多已殘破。走近一看,稿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是各類乜貼,齋月的、開齋節的、蓋德爾節的等,各不相同,相同的是紙上寫的都是一列列人名和金額記錄。

“什么是乜貼?”

“就是我們回民給清真寺的捐款,多是穆斯林傳統節日時捐的。”

哦,又長知識了。我慢慢地端詳一番,其中一張引起我的好奇,紙上寫道:

 

2015年7月15日

平利縣清真寺二〇一五年度蓋德爾節乜貼統計

乜貼總金額:壹萬零肆佰元整

總人數:110人次

記賬人:柳忠述

收款人:馬啟生

現金移交寺財務人:朱功珍

移交證明人:何新中

附件名冊單6張

 

這張紙右邊是附件,詳細列明了捐贈人和金額。這算是最本源的財務公開制度。

一一參觀完后,我們回到阿訇的會客室。賓主分坐,一杯清茶,幾番討教,我受教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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