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崔涉將一干鞭子法器找了出來，一一比對著粗細，現下他案上一本本書攤在上頭。

“誒，看什么呢？”清汶走到崔涉身邊看著他擰眉沉思便湊上前去看他手中的東西，“怎么，你想搜集法器啦？最近天界這股風氣很足啊，你怎么也跟著學。”

“想多了。”崔涉將書放到一邊。

“找我來什么事兒啊，快點，忙著呢。”說著清汶還隨性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什么樣的罪行，會用到懲神鞭？”崔涉單刀直入。

清汶聞言皺了皺眉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倒不好說，打一鞭子的也有，上百鞭的也有，罪名自然也有大有小。”

想起青水手臂上的傷痕密度，崔涉道：“應該不止幾鞭子。”

“怎么，誰被打了？”清汶覺得他這問題就挺奇怪的。

崔涉看了看清汶：“那個小仙。”

“哪個？”清汶皺眉，看崔涉的神情，想想最近能夠跟戰神有交集的小仙好像也就只有一個，明悟道，“哦，青水仙子啊？”

崔涉點了點頭：“我看她身上有鞭痕，比對了粗細，應該是懲神鞭。”

清汶倒是也跟著疑慮了：“我之前應當是沒見過她，這鞭子不該是我打的，按她的年紀的話，多半是師父在的時候。”

“不過沒理由啊，能用到懲神鞭的多半也不是小罪名，我不會一點兒不知道啊。”清汶撇撇嘴。

“能查嗎？”崔涉靜默了兩刻還是開口了。

“我肯定能查，但若是告訴了你，就是不合規矩，”清汶有了幾分鄭重，轉而笑道，“你怎么對她的事就纏著不放了，這會兒你還對人家刨根問底了。誒，你老實說，究竟為什么啊？”

以她對崔涉的了解，她絕不會直接往什么愛恨情仇上想，只會覺得崔涉對青水有什么隱憂。

“因為……”崔涉停了停，他對青水這份糾纏，起源或許是那蓮鐲法器被催動的那一刻，他有了熟悉的感覺，卻很朦朧，顯得不清不楚，還有就是逢荊特地的交代……不過話到嘴邊他也只平淡道，“沒什么。”

崔涉抿著唇，眼神落到案上的書封面上：“不對勁的事情，自然想要知道清楚。”

清汶癟嘴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也是，你就是這么個非得把事事都弄清楚的人。說起這個，你還要去藥王那兒試藥啊？我看那老兒不靠譜，要么你試試月老的什么……心理療法？”清汶比劃了比劃。

崔涉斜眼看著她，清汶立刻住了嘴。

“對了，之前查那個異獸，你有眉目了嗎？”清汶接著問。

崔涉搖了搖頭：“那甲片我拿去給獸苑的人瞧過了，也說不知道。找遍記載也不見蹤跡。”

“我不在這些年，天界有沒有出什么事？”崔涉與清汶分坐在案邊飲茶，便開口問道。

“就那樣，大事沒有，小事不少。哦對了，天帝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發愛閉關修煉了，你這一世入凡這些年，絕大部分時間他都在閉關修煉。修煉也就罷了，但你瞧他那面色，越發難看了，盡是疲態。”

“我是不是應該給你抓一把瓜子讓你跟我說事啊。”崔涉淡淡道。

清汶笑了笑：“對了，聽說你這回見到逢荊了，他死了沒？上次忘記問了。”

“沒死，不過看他那樣子，暫時也不會回天界。”

“唉，老師一死，再沒人能管得住他，還真就任他逍遙天地間了。”清汶一時話語里也不知是嘆惋還是艷羨。

“他如今，也算自在了。”崔涉看著案面沉聲道。

逢荊個性自由隨性，奈何與其父完全相悖，是以小時候沒少被他父親打罵。就算長大了，也要在天界履職，倒也算安分。

也是壓抑得久了，自他父親去世他便完全失了約束，整日游樂不知所蹤。

“你這意思，你也想自在一番？”清汶笑道。

“我很自在。”崔涉答得很迅速。

清汶聞之笑了笑，她越發覺得她的想法是對的，崔涉這種熱愛工作的真的堪稱天界楷模。

“府君的事情最后要如何處置？”崔涉喝了口茶水。

“天帝的意思，先讓他自己善后，能救回來的鬼魂都盡力試試。不久之后應該就會送他回鬼界，每日受一百雷刑，計百年，”清汶瞧崔涉桌子上還有些糕點便也不客氣，“這事兒下來，天界接管鬼界事務也容易一些，泉清元千百年的布置算計只怕朝夕就得被咱們天帝給毀了。不過這都是后話，暫時輪不到我操心。”

“如此，鬼界也能消停一段時間。”崔涉想了想回軍營之后聽到的一些消息，這些年看起來魔界不太穩當，天界若能解決些許后患也是好事。

“我看那泉清元還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往后指不定還會鬧出什么事呢……”清汶想著泉清元那副樣子搖了搖頭道，“不過天帝倒是說，這人看似志大，卻狂妄且愛自作聰明，是以不足為患。”

“天帝看人，向來是準的。”若沒有這樣的眼光，他怎么敢自顧自閉關修行，全然不懼外界諸事。

“哦對，還有關于你的懲處，本來說是罰你的俸祿，”清汶停了停接著道，“但天帝覺得最近財政吃緊想罰軍費。”

剎那間，清汶便發現崔涉手底下的桌子裂了一條縫。

司命殿里看上去空曠寂靜，只是主殿忽然乍起光芒，一下子又暗淡下去，卻是無人發覺。

司命趴在地上捂住胸口，地上一灘血跡正是從他嘴里出來的，面前斂去光芒的九轉天命輪仍舊顯得威嚴。

九轉天命輪，乃是上古流傳，由逍遙境諸神贈與天界與人界，共有兩個。天界命輪卜六界命數前勢，人界命輪占凡間氣運。

天界命輪一直安放在司命殿，也不見人，用暗室隔開，唯有司命星君可觀。

人界那一個，則在明城，凡間明城乃是凡界修行人聚集之地，天界賜其靈脈匯聚助于修行，命輪則由明城朝夕門門主守護。

司命掙扎著起身調理氣息，看著面前早已停止轉動的命輪喘著粗氣。

終究，是無力回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