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汪小龍和兩名醫生走過來。兩名醫生直接進到病房里，汪小龍來到林雪和覃蓉蓉面前，說道：“阿姨，林雪，那位個子高一點的醫生是我的朋友，在檢驗科上班，今晚他值夜班。另一位是泌尿外科的主任醫師，你們都認識，叔叔的腎移植手術就是他做的。我請他們進去再仔細檢查一下，一會兒就有結果了，你們不要擔心?！?

“小龍，謝謝你對我們的幫助，給你增添麻煩了。”覃蓉蓉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哽咽道。

“阿姨，我和林雪是同學，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您和叔叔是我的長輩，不用客氣?！蓖粜↓埞Ь吹卣f道。

二十分鐘后，兩名醫生前后走出病房，高個子醫生向汪小龍點了點頭，汪小龍趕緊走過去，三人站在病房門口小聲交談起來。隨即，汪小龍的面色越來越陰沉，應該是林木的情況不是太好。

片刻，他們一起來到惶恐不安的林雪和覃蓉蓉面前，主任醫師不緊不慢地說道：“根據病人目前的情況看，還無法確定他什么時候能醒過來，不是太樂觀。現在他的心律失常，氣滯血瘀，加上他剛換了腎還在康復治療中，本來體質就很差，抵抗力弱，時間長了，會影響到他的生理機能，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

“醫生！我們要做什么準備?。磕f林木的情況不樂觀，是不是會發生意外?。俊比碓诓煌ｎ澙?，面色憂傷的覃蓉蓉顫抖著聲音問道。

主任醫師平靜地回應道：“不排除這種可能，你們要提前做好一切準備?！彼f完，和高個醫生一起離開了。

“林木！”覃蓉蓉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喊，搖搖晃晃走到玻璃窗口，雙手趴在窗門上，肝腸寸斷地嗚咽起來。淚水漣漣的林雪和黯然神傷的汪小龍一左一右攙扶著覃蓉蓉的手臂。

第三天上午十點半，林木病房的報警燈忽然亮起，三名醫生和四名護士急急匆匆進到病房里，對林木進行搶救。

半個鐘后，主治醫生走出病房沉重地宣布——搶救無效。與病魔抗爭了三年多的林木帶著滿腔悲憤，含恨離開了這個世界。

從大前天下午兩點，林木在家里的床上被禽獸豬肉榮氣昏迷，一直到今天去世，他沒再跟他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妻子覃蓉蓉說一句話，也沒再看他深深疼愛的女兒和兒子一眼。

當天中午，林木的尸體送到AY市殯儀館。

在覃蓉蓉的要求下，第二天上午十點，林木的尸體進行了火化。下午四點，八歲的林小武披麻戴孝抱著林木的骨灰盒，送到AY市楓葉林公墓安葬。只有林木和覃蓉蓉的直系親屬一共十多人參加了葬禮。

這些所有的事情，都是汪小龍一個人操辦的。

傍晚，汪小龍開車把覃蓉蓉和林雪送回家。悲傷憔悴的覃蓉蓉站在客廳里，啞聲道：“小龍，辛苦你了，謝謝！這些天，你為我們勞碌奔波、忙前忙后，肯定沒有休息好?，F在我們沒事了，你早點回家休息吧。你花了多少錢，把數字報給我們。今后，我和林雪掙錢還你?！?

“阿姨，這些都不是要緊的事，您別掛在心上。叔叔已經安息了，您要節哀順變，千萬要保重身體?！蓖粜↓埉吂М吘吹卣f道。

“媽，我會給小龍算清賬目的，您放心吧。您也該休息了，我送您進房間，我要陪著您?！北瘧Q哀憫的林雪用雙手攙扶著覃蓉蓉的左胳膊，泣不成聲地說道。

覃蓉蓉顫顫巍巍地抬起右手，輕輕擦拭著林雪臉上的淚水，啜泣道：“小雪，剛才我讓你外公外婆把你弟弟帶走，就是不想讓小武看到我難過。你自己去廚房里搞點吃的吧，多少都要吃一點，吃完東西好好休息。你不要管我，我現在什么都吃不下。你也不要進房間陪我，我想獨自靜一下?！?

“媽，您已經有兩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垮掉的！媽媽，您不吃東西，我也不吃。我要一直陪著您，我不放心您?！绷盅┏槠馈?

“小雪，乖女兒，聽媽媽的話，媽媽真不需要陪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會想了，我只想獨自靜一下?！瘪厝卣f完，輕輕扳開林雪的雙手，緩緩轉過身，搖晃著向臥室走進去。

“媽！”林雪嘶聲喊道。她緊趕兩步要跟進去，卻被汪小龍拉住了。他小聲勸道：“林雪，讓你媽媽獨自待會兒吧，他需要安靜?！?

他們看著覃蓉蓉慢慢關上房門，悲痛欲絕的林雪全身急劇顫栗著，她的雙手緊緊捂住嘴巴無聲悲鳴，眼淚似缺堤的洪水在不停奔涌。汪小龍的雙手攙扶住她的左右胳膊，才沒有倒在地上。

汪小龍把柔弱無力的林雪扶進臥室，讓她靠坐在床頭，默默地陪著她哭泣。直到林雪的哭泣聲微弱了，他才說道：“林雪，你躺一會兒，我去給你們煮點東西吃。今天，你和你媽媽都是滴水未進，必須吃點東西了。”

“小龍，謝謝你，現在我和媽媽都不想吃東西。晚點，我們餓了，想吃了，我會去煮的。你回家吧，這幾天你很辛苦，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請你把安葬我爸爸花的錢算一下，我現在給你?！绷盅┍星械卣f道。她勉強坐直身子，放下雙腿要下床，去梳妝臺拿錢。

“林雪，坐好別動，好好休息。我沒花什么錢，不著急給我。你和你媽媽都是這個樣子，連站都站不穩，怎么煮飯啊？我去煮飯，煮好了我就回家，你們想什么時候吃都可以，到時加熱一下就行?！蓖粜↓堈f完，立即走出臥室，去廚房煮飯。

一個半鐘后，汪小龍端著一碗雞蛋瘦肉粥進到林雪的臥室，看到林雪側身向里臥在床上，身上蓋了一張白色被子。

他輕輕走到床邊，站了好一會兒，聽到林雪的呼吸聲很平順，應該是睡著了。他輕手輕腳走出臥室，把粥碗放在客廳的餐桌上。再走進林雪的臥室，關上窗戶，拉上窗簾，關掉床頭燈，無聲無息退出臥室，輕輕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