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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現(xiàn)巴黎深造之夢

常書鴻在抽屜里翻來翻去,終于找出那份早已寫了開頭的信。

斯百、臨乙兄:

又是一個多月沒給你們寄信了,心里無時不在惦念。記得上次跟你們說過,這一陣,我正在畫那兩幅《里昂公園風景》的大畫,教授對我的要求也越來越嚴格,他老是拿你們兩位的優(yōu)秀榜樣來要求我,可是……

可是什么呢?里昂的景致于如今的他,早已耳熟能詳;塞納河和羅納河的水聲,連他這個沒有多少音樂細胞的人都能譜出它們的韻律,作為與里昂已經(jīng)耳鬢廝磨了四年多的他來說,現(xiàn)在,就是閉著眼他也能畫出里昂公園的景致。可是,作為已經(jīng)在全校的應(yīng)屆畢業(yè)生中名聲頂呱呱的他來說,難道,畫得出來就能滿足嗎?斯百、臨乙在里昂的時候,他們在茶余飯后,每天的話題除了繪畫還是繪畫。“要做一名真正的畫家,腦子就不能是白板,就必須像夏凡納那樣富有想象力!懂嗎?”這也是竇古特教授經(jīng)常“訓導(dǎo)”他的話。

教授過于嚴厲,但教授是對的,呂、王兩人就是榜樣,斯百是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績獲取公費獎學金到巴黎美專的。臨乙也是,在雕塑系,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中國學生王臨乙?

要想趕上他們,目標只有一個:像他們一樣,以優(yōu)異的成績,獲得獎學金,再到藝術(shù)之都巴黎去!

梧桐樹上的聲聲蟬鳴,催來了1932年的夏天。常書鴻以油畫靜物《魚》《菜花》《蠶豆》等,寫滿了這個夏天的每一頁。

作為里昂美術(shù)專科學校油畫系和紡織圖案系的畢業(yè)生,緊接著出手的油畫《G夫人像》使他再度名聲大噪——此畫獲得全校畢業(yè)生作品第一名。

只有嚴厲的竇古特教授知道他付出了怎樣的努力;只有愛妻陳芝秀知道在這些日子里他曾經(jīng)怎樣的夜以繼日。當里昂全市油畫家都參加的赴巴黎深造公費獎學金選拔考試舉行在即時,常書鴻已經(jīng)勝券穩(wěn)操,他拿出了又一幅使觀者無不動心的好畫——《浴后梳妝》。

一個活力充沛的生命,被常書鴻那神奇的妙筆,神韻生動地呈現(xiàn)在大家面前。

觀者自然不知《浴后梳妝》的模特兒是誰,只有畫家才明白妻子為他點燃的靈感是多么奇妙。曲線優(yōu)美的人體,極其隨意的動作,在毫無“擺置”姿態(tài)的瞬間定格為女性最生動的具象:那濕漉漉的黑發(fā)、濕潤的頸項仿佛還蒸騰著蒙蒙水汽,那飽滿而細膩的皮膚仿佛更傳遞出極具彈性的質(zhì)感,哦,一個青春而活潑的身體本身就是不可言傳的美神維納斯。

他畫著,一點沒有刻意和渲染,只是為了傳遞美的本身而畫,他只知道在畫這幅畫時,他的每一筆、每一色塊都浸透了他對她的無限愛意,這其中還包括了可愛至極的女兒沙娜。

畫這幅畫時,常書鴻好像也沒有刻意追求他過去曾認真想過的國畫所最講究的筆觸,而就這一點來說,連那位處處苛刻的教授,也并不著意要求他。可是,仿佛鬼使神差,他在關(guān)鍵和用力處無不感覺到了自己激烈的心跳,那近乎戰(zhàn)栗的激動通過他的手指傳遞到彩筆的每一下落色。

這是個不可顛覆的真理:要想感動別人,必須首先感動自己。

里昂的觀眾和評委全都被感動了,《浴后梳妝》獲得選拔考試的第一名!

到巴黎去!到巴黎去!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

常書鴻現(xiàn)在就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他要看遍繁茂輝煌的巴黎藝術(shù)之花!

四年前他在巴黎住了近半年,雖然也參加了蒙巴那斯的那些自由畫室的學習,可那時候為了節(jié)省每一個法郎乃至每一個生丁,除了每月必不可省的畫室門票,除了郎魯遜帶他去的那些不花錢的參觀外,他甚至一次都沒有好好看過巴黎這個大都會,沒有舍得坐車去盡情游逛巴黎近郊和遠郊,包括那些向往已久的名人故居和王宮花園。而從現(xiàn)在起,可以了,他可以到每一個他想去的地方,可以隨心所欲,盡情浸沉,直至全身心地淹沒在這個藝術(shù)之海。

這次去巴黎,再不是形單影只,而是帶著愛妻和嬌女,她們是他的靈感之源,是他生命的組成部分和無價之寶。

到了巴黎,他就又可以和斯百、臨乙朝夕相處,而且他們將再次在同一學校——巴黎國立高等美術(shù)學校學習,他和斯百將一同師從著名的新古典主義畫家、法蘭西藝術(shù)院院士勞朗斯。以謹嚴畫風著稱的勞朗斯以及他的勞朗斯家族,或以素描或以歷史人物畫獨步法國畫壇,且安享了200余年的榮耀。常書鴻之所以能得他的親炙,也正是這位大師級的人物看了他的所有素描和油畫而“欽點”的。

巴黎第十六區(qū)的巴丁南路,住了許多中國畫家。呂斯百、王臨乙?guī)椭櫡驄D在此安了家,建立了工作室。陳芝秀在王臨乙的熱情動員下,進了附近的一家業(yè)余美術(shù)學校學習雕塑,她將女兒托給人照看,放學后再接回來。生活忙碌而充實。

使她十分開懷的是,生活的變動又牽動了另一段姻緣——和陳芝秀同班的一個女生合內(nèi),因為她的介紹結(jié)識了王臨乙,兩人的感情進展非常迅速。嗣后,合內(nèi)成了小沙娜的“王媽媽”。

主雅客來勤。和在里昂時一樣,常家再度成了大家聚集和聚餐的中心。

這時的巴黎,已有更多的中國畫家云集。現(xiàn)在,常家的常客除了呂斯百和王臨乙外,還有曾竹韶、唐一禾、秦宣夫、陳士文、劉開渠、王子云、余炳烈、程鴻壽等人。這些從事建筑、雕塑、繪畫的能手,穿梭似的來到常家,畫家家庭的溫馨分外能感染大家。

“知道嗎,芝秀,普希金結(jié)婚的那個秋天是多產(chǎn)的秋天……”

沉浸在藝術(shù)和家庭的雙重幸福之中的常書鴻,常常以這句戲謔的話開頭,便揮起了畫筆。因“有感”而畫的這些作品誕生得分外順當:《野兔》《湖畔》《雞》《人體》《魚蝦》《畫家家庭》,接二連三地從他手下流瀉而出。

1934年,常書鴻夫婦在巴黎家中與好友王臨乙、周思聰、呂斯百等人在一起。

常書鴻步履生風地朝回家的路上走著。他要將兩個大喜訊告訴芝秀,這兩個消息都來自器重他的教授勞朗斯:一是經(jīng)教授推薦的一幅近作,選送去參加里昂1933年春季沙龍展,已獲銀質(zhì)獎;由于這個大好消息的鼓舞,勞朗斯還建議他籌備舉行一次個人畫展。

“常,有什么困難,告訴我,我?guī)湍悖 睗M頭銀發(fā)的教授說。這無疑是對他最大的褒獎。

1933年,常書鴻一家在巴黎。

個展!畫家們夢寐以求的愿望。六年前的達達尼號郵輪載來身世寒微而又滿懷希望的他時,“個展”僅僅是夢想的火花,而今,火花將成瑰麗的花朵擇日開放!喜從中來的他,只覺得巴黎這個街區(qū)的每間門樓每扇窗戶都向他張開了微笑的眼睛。

“爸爸!爸爸回來了!”小沙娜張著兩只小手,向他撲來。

他一把抱起女兒,親了又親,等在廚房里忙碌的芝秀解下圍裙,他先說了第二個消息。

“你知道我一路都想了什么嗎?”

“誰知道你想的什么呀!”陳芝秀不緊不慢地笑著說。

“這是我第一次‘個展’,我要將所有的作品都好好過一下‘篩子’,然后挑出最滿意的。教授說,現(xiàn)在我的作品數(shù)量,足夠了。喂,你知道我打算將哪一幅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嗎?”

“哪一幅?”陳芝秀明知故問。

“你猜嘛!猜猜!”常書鴻興沖沖地說,憨厚而熱烈的眼睛充滿了愛意。

“我猜不著。”性情綿軟的她,用的是激將法。“等你展出后不就知道了嗎?”

“哎呀,你呀你!《湖畔》!我們的《湖畔》,也是你的《湖畔》!”常書鴻果然中計,他放下沙娜,一迭連聲地喊了起來。

《湖畔》!是的,是她和他共同的“湖畔”——那是比《浴后梳妝》更勇敢展示的裸體,那是她和丈夫都特別珍視的作品。

那天,正是被頭天在盧浮宮的觀賞所深深激動后,他們來到了一個小小的湖畔。初夏的早晨,晨霧迷茫,略呈銀灰的湖水微波蕩漾,寧謐的湖畔靜寂無人。當她按著丈夫的指點坐在石頭上,徐徐褪下那件雪白的羊絨披風后,連她自己都覺得恍若置身在布歇和雷諾阿筆下所描繪過的天地中,那種了無塵囂天人合一的和諧,使她如享天籟,在丈夫從頭到腳的筆觸中,她始終保持著那種迷人而又純真的微笑。

那天,書鴻也像得了神助似的,畫得飛快。

“芝秀,你知道嗎?我們的《湖畔》得了獎!是今年的里昂春季沙龍展銀質(zhì)獎!這也是勞朗斯教授告訴我的!”常書鴻不待說完又一把抱起她,在房間里打起轉(zhuǎn)來。

“中國留法藝術(shù)家學會”在大家的共同操持下成立了。為了有更寬敞的住所方便工作和生活,常書鴻夫婦搬到了塔格爾路。中國畫家們依然是三天兩頭聚會,依然是對這一個畫派那一種畫風的熱烈討論,塔格爾路的常家小屋,依然是大家最愛來的場所。

畫家們?yōu)橐粋€消息激奮著:巴黎將舉辦“中國繪畫展覽”,徐悲鴻夫婦也要來了。

徐悲鴻是呂、王兩人的恩師,常書鴻對這位未曾謀面的大畫家也敬仰莫名。他很希望徐先生這次來巴黎時能夠有時間指點他的畫作。

而令大家更為振奮的是,這次“中國繪畫展覽”將在卜姆美術(shù)館舉行。卜姆美術(shù)館是巴黎的中心,那是皇帝花園的“福地”,那是六年前他仰望眾家名作羨嘆不止的地方呀!也許正是展覽地的不同尋常,關(guān)于這些畫的評價,連日來又成了巴黎畫壇熱烈議論的話題。

連素來矜持于家世的榮譽和自己畫派主張的勞朗斯教授,也被這個畫展和學生們的議論吸引了。下課時,他叫住了常書鴻說:“常,我已經(jīng)聽過許多朋友對我提到這個中國畫展了,禮拜三下午下課后,勞你陪我去,好嗎?請你給我作點解釋,對于中國畫,我還是個外行呢!”

想不到勞朗斯教授這么謙遜!常書鴻連連點頭,滿口答應(yīng)。

周三那天下午,美術(shù)館仍像開幕那天一樣漂亮非凡,精心制作的中國繪畫展覽的廣告也是中法合璧,別致已極。

常書鴻掐指一算:展覽從開幕到今天已經(jīng)是第15天,5法郎一張參觀券也算價格不菲。已是下午5點,美術(shù)館關(guān)門時間是6點,售票處還有許多人來買票。常書鴻在大門廳里等待著教授的到來,目睹自己國家的畫展在巴黎能有如此盛況,歡欣中再次漾起無盡的感動和自豪。

勞朗斯教授和夫人準時來到。一進門,教授二話不說就要常書鴻帶他們?nèi)タ唇袊嬚埂?/p>

常書鴻勸說道:“勞朗斯先生,我們中國有個詞叫‘追根溯源’,您不是要明了近代中國畫的根源嗎?依我說還是應(yīng)該循序進行,從古代的開始觀看為好。”

勞朗斯同意了。

精心布置的這個中國畫展,雖然只是教人知豹的“一斑”,但作品無疑是精選的。這個展室的古代作品雖然只有四五十件,卻包羅了自唐宋元明直至清朝的有代表性的畫作。

“常,你看,這多動人啊!”勞朗斯突然指著其中的一幅畫高聲叫了起來。常書鴻走過去一看,那是一幅明朝畫家的作品。畫紙已然是棕黑色,可畫中的三只綿羊,卷曲的毛雖然硬化但不失自然,線條的構(gòu)成、曲線的布置都非常調(diào)和,無怪勞朗斯嘖嘖稱贊。

“常,你看,這就是自然,我們所要的毫不矯揉的自然!你看,雖然是三只小羊,可是畫面所表現(xiàn)的那份內(nèi)在的安詳,那份生命的偉大,呵,真是了不起!這才是地道的純潔的畫風!我覺得這位畫家簡直比達·芬奇的圣母還要神圣崇高!常,明白嗎?這是從文藝復(fù)興后多少畫家追求而尚未達到的境地吶!這真是中國的畫圣啊!”

常書鴻點點頭。教授的鑒賞力真是沒話說,這位權(quán)威人士衷心的贊美,沖刷了他此前的那種莫名而難言的憂郁。

接著又是趙子昂的駿馬圖、元代畫家畫的鹿、唐人的一幅很有17世紀意大利畫派構(gòu)圖風味的“醉酒圖”……

勞朗斯贊不絕口,好像一個業(yè)余勘探隊意外探得了一處“富礦”。

“你還不睡?”深夜,陳芝秀見常書鴻還在案頭信筆疾書,便翻身下床,為他披上了一件外衣,又俯身看看他在寫什么。

“我要將教授今天在參觀中說的所有的話都記下來!我看他真是著迷了!”常書鴻頭也不抬地說,“他對許多畫的評價是非常中肯的,這真叫作‘旁觀者清’呵!”

陳芝秀搖搖頭。著迷的豈止是勞朗斯?瞧,書鴻這些日子也簡直像入魔一樣。她輕輕地嘆息一聲,“老是這樣沒日沒夜的,你不累?”

“不不,不累。哦,芝秀,你先睡吧!”

“不,你不困,我也不困。”陳芝秀立在他身后,輕聲地將他疾書的文稿念了出來,“……中國畫自有中國特色,中國古代畫家對繪畫藝術(shù)的理解,他們對于自然的認識都超過我們不少。人說,近代的西洋畫受了中國的影響,這沒有錯。依我看,中國畫的歷史還在日本三四百年前,遠東流傳的只有中國畫而沒有日本畫,自然,我們受的才是中國畫的影響……書鴻,勞朗斯是這么說的?”她興奮地問。

“那是當然。”常書鴻滿臉嚴肅地答,“他對許多人的畫都很欣賞,像齊白石,他說他是一個杰出人才,說張大千的畫,有詩意,又有熟練的技巧,還有高奇峰的山水,鄭岳的荷花,陳樹人的花與竹……他都認為是有詩情畫意的,嗯,但他也認為作為一個藝術(shù)家僅僅有詩情畫意還遠遠不夠,而偉大、豐厚與正氣,才是我們窮畢生精力追求的目標。否則將會永遠是一個平庸的畫家!嗯,教授很坦率,他對悲鴻先生的《九方皋》也有尖銳的評說呢!”

“啊?真的?”

“教授贊成我們多從事人物創(chuàng)作,他贊揚徐先生畫這張大畫的勇敢,可他不喜歡徐的素描,還像對待初學者一樣數(shù)著畫中表示人物肌肉的圓圈數(shù)好一番指批,說是缺少真實……”

“哎,你可不能把這些話也寫出來!徐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你千萬不能因教授的一時之語貶損了徐先生!”陳芝秀提醒說。

“那有什么!你真是多慮了,我心里有數(shù)。‘兼聽則明’嘛,誰不明白這個道理?”常書鴻不以為然地微微一笑。如果有意略去批評的話不寫,而光傳遞贊揚,豈不正是教授所抨擊的“不真實”?唯有準確地將一個外國畫壇權(quán)威人士的批評如實表達出來,才是藝術(shù)所應(yīng)追求的誠實態(tài)度。而更主要的是,他一直很崇拜大名鼎鼎的徐悲鴻,徐先生在國內(nèi)與齊白石先生享有“北齊南徐”的美譽。因此,正如他尊重勞朗斯一樣,同樣尊重并信賴才名赫赫的徐先生,他相信徐先生絕對是個虛懷若谷的人,一個大度的人。徐先生多次在國外開過畫展,難道還會在意人家的評頭論足?對于畫家來說,悲哀的是開過展覽后波瀾不起,了無聲音。而且這篇文章他就是為《藝風》而寫的,作為中國留法藝術(shù)家學會的成員,就想以這篇文稿起到應(yīng)有的影響和作用,要想方設(shè)法在國內(nèi)外為中國的繪畫藝術(shù)鼓與呼。

唯有天才才會理解天才——常書鴻的這番心理活動,再次印證了這一名言。

八年后,徐悲鴻為常書鴻在重慶舉行的個人畫展作序。文中有“在留學國,目睹藝事之衰微”,“在祖國,則復(fù)興之期待迫切”,“于是素有抱負、而生懷異秉之士,莫不挺身而起,共襄大業(yè)。常書鴻先生亦其中之一,而藝壇之雄也”之句。最后又提道:“常先生此展,必將一新耳目也。”

縱橫捭闔,洋洋灑灑的序言,證實了常書鴻對徐悲鴻的判斷。

天才與天才之間的理解,的確不止是藝路相通的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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