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幾個學生還在淺眠就聞見了米粥的清香。

白陽圍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五份營養早餐逐個配全被端上了桌。

齊霄第一個洗漱完畢，到廚房門口張望著：“早啊白老師，我能幫你嗎？”

白陽看他一眼，笑容溫和：“早，齊同學，周同學起了嗎？”

“起了，在洗漱呢。”

“那麻煩你幫我敲一下女生們的門，該起來吃飯了。”

“好噠。”

齊霄遠離廚房，徑直走向最左邊的房門，抬手敲了敲：“宋清……宋清！起床吃飯了。”

半分鐘都沒過，宋清一把拉開房門，差點被齊霄錘個爆栗。

“起了……”

宋清瞇著眼，沒好氣地扒開齊霄，埋頭就走，也不看個方向。

“誒誒誒！你走哪兒去？”

宋清穿著睡衣直奔游戲室，齊霄也不能碰她，大步一邁擋在她前邊，做個人形障礙物，還要順便指路：“停下停下，往后走！向后轉！兩點鐘方向直走，把眼睛睜開！”

宋清說一下動一下，眼睛還是瞇著條縫兒。

齊霄看她一點也不清醒，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邊，生怕她磕著碰著：“大姐你把眼睛睜開行嗎？昨晚上干什么了這么困？”

“要你管……”

宋清走進洗漱間，門就自動關上了，齊霄背對著守在門口，對著門邊的收音器說：“你把眼睛睜開看著點，把鏡子打開，后面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具，洗面奶你過敏用不了，先湊活用清水洗洗……”

“我清醒了，真的。”宋清生無可戀的聲音通過話筒傳出來，“你快去叫司齡吧。”可別跟我這嘮叨了。

本來就沒睡好，腦瓜子嗡嗡疼，齊霄跟念經一樣叨叨這么多，宋清頭都要炸了。

“司齡才不像你這么迷糊，到點她自己會醒的。”

宋清哼笑一聲，對這種拉踩非常不滿：“到點工作，跟機器人一樣啊？”

洗漱間的水流聲混著宋清的話，模模糊糊的，齊霄說：“機器人有故障，司齡沒有——你要刷牙就把收音關了行嗎？我沒興趣聽你牙刷磨過牙齒的聲音。”

宋清不關，還故意刷的更用力了些，聲音更大。

挑釁。

囂張的挑釁。

齊霄不屑一顧：“你這么刷，牙齦出血可別怪我。”

宋清手腕一頓。

兩秒以后，洗漱間再也沒有聲音傳出來。

齊霄得意地笑：“笨蛋丫頭。”

-

早餐在靜默中進行，連碗勺碰撞的聲音也少有，五個人各懷心思，誰也不抬頭看誰。

昨晚有人進了司齡的房間，白陽仰躺著裝作熟睡，沒去看那人的身影。

從中間的臥室出來的，有可能是齊霄，也不排除周天舒。

在行動之前找司齡，齊霄貌似沒那個必要。

如果是周天舒，那就值得深思了。

是要串通司齡給周家報信，還是在今天的行動里另有安排？

這兩種都對白陽不利。

白陽思來想去覺得不能裝傻，于是在午休的時候敲響了司齡的房門。

司齡打開門，靜靜地站在門后等他開口。

這事不能在門口說，就意味著白陽要進女孩的房間。

某高級研究員悄悄紅了耳尖，強裝鎮定：“我，有話問你，要進去說。”

司齡后退一步把門讓開。

白陽在原地站了幾秒才動，幾乎是貼著門框蹭進去的。

司齡就大方很多，直接把門一關，搬了把椅子給他：“坐。”

“謝謝。”

兩個人面對面地坐著，白陽還沒開口，司齡就主動發問：“是關于昨天晚上嗎？”

“……嗯。”白陽被動解釋道，“我昨天正好沒睡，就聽見你這邊的門響了，有人來找你。”

“不是周天舒。”

司齡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從訊機里調出一段無聲的畫面——是主觀視角拍攝的齊霄。

十幾秒的時間，司齡說：“我昨天對你的警告被齊霄聽出來了，他來問我，我什么都沒說。”

白陽轉眼看她，神情復雜。

司齡太聰明了，總是能看穿一些本質，她又太笨了，總是把看穿的事情大咧咧擺在臺面上談，一點不繞彎子。

“我應該說，這樣太好了，我可以放心了？”

“你在問我嗎？”

“……問天。”

司齡眨了眨眼。

白陽用指節抵住眉心：“司齡同學，”他放下手，鄭重其事地和她商量：“我們能不能尊重一下現代人的交流原則，公平一點，你知道我很多事情，我對你，好像還一無所知。”

司齡不明所以：“你想知道我的什么？”

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白陽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很想直截了當地問這一句，話到嘴邊，又退縮了。

問不出來。

白陽揉了揉眉心，只覺得心累。

活了29年，第一次發現自己這么慫。

“你……隨便說點什么吧。”

“好。”司齡說：“我叫司齡，身高一米六八，體重43.6千克，生日4月24，沒有不良嗜好……”

“兩年前空降超智能學院，在學院公開排位賽上一鳴驚人，往后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白陽的狀態很低，對這些書面能查到的資料不感興趣，“你講點我不知道的。”

司齡靜默一會兒，問：“我可以說說我的想法嗎？”

“你說。”

“我知道很多和你有關但是不能告訴你的事，也能察覺到你的困惑和糾結，但是抱歉，我真的不能說。”

“哦。”

白陽敷衍地回應，靜靜地看著她。

司齡滿眼真誠，琉璃般的眸子映著光，讓不自覺地入迷。

白陽看著那雙眼睛，在心里默默對比，最后得出一個結論——琥珀還是比翡翠好看。

他的眼睛比不上司齡這樣迷人。

于是司齡說什么廢話都不重要了，白陽只專心地欣賞美。

多難得的機會。

司齡又說：“在那些事情之外，我都對你說實話，這是我的保證。”

“是嗎？”白陽想了想，說：“那你去過墨加灣嗎？”

司齡抿緊了唇。

白陽看著她的反應，心都沉了。

墨加灣，是他和它一起去過的地方。

白陽苦笑一聲：“不好回答嗎？這個地方對你也有特殊的意義？”

答案近在眼前。

司齡說：“以前去過，有些回憶影響到我了。”

她的眼神依舊真誠，白陽卻滿心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