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市長先生遭遇槍擊，G5警方這幾天加大了巡邏的規模和力度，尤其是晚間，包括宵禁之后。雖則如此，兇手還是沒有任何消息，仿佛子彈是從天外打來的。

這天凌晨，大約兩點多的時候，麗公館一個街區外的馬路上，兩輛警車慢吞吞地相向駛來，里面的警員互相扶了下帽檐致意，隨后分道揚鑣，繼續巡視各自的街區。天光晦暗、街燈闌珊，兩輛警車都沒有發現一條僻靜的小路上停著的一輛和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SUV。

車里，坐著高思和那個神秘的女夜叉，被王道稱作“薰子”的黑衣女郎。

昨天晚上，高思在月牙灣那邊呼喚女夜叉現身。就在他準備換個地方試試運氣的時候，夜叉“如約而至”。聽了高思的講述后，薰子沒有過多的猶豫，欣然答應了高思的請求，商定今天凌晨行動，目標是麗公館里的X戰警。子夜時分，兩人乘坐夜叉的SUV，來到麗公館不遠處，躲了一個多小時，等待巡邏的高峰過去。這期間，為緩解沉悶的氣氛，薰子打開了收音機，里面播放著周馥之遇刺、警方懸賞緝拿兇手的消息。聽著這些，薰子的面部有些抽搐，臉色有些發白。

“你很緊張？”高思問坐在駕駛位上的同伴。

聽了高思的問話，薰子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哪里，我緊張什么！”

從坐進車里到現在，兩人的對話不超過十句。薰子的表現很冷淡，似乎刻意保持著與高思的距離。高思曾想打探一下他一直耿耿于懷的女郎的身份，對方面色一沉：“你找我出來是救人還是談事？二選一！”

高思一愣，沒再多言，繼而換個話題：“市長遇刺，你覺得兇手能是什么人？”

“我要是知道，就去領賞了！”

“我覺得，你不是那種很看重錢物的人。”高思說著，凝神望著對方。他有個直覺，這個女郎或許跟周馥之的遇刺有關。但他不能說，怕惹惱了薰子。

“不該問的，最好別瞎打聽，這樣才能遠離是非。”黑衣女子板著臉告誡著身邊的大男孩，同時啟動了車子，慢悠悠地向麗公館的后門溜了過去。此時，黑洞洞的天空掛著一輪昏黃朦朧的圓月，麗公館已經從喧囂躁動恢復到死一般的寂靜。高思剛要說什么，薰子向他豎起食指：噓……，然后指著前方。

順著女郎手指的方向，麗公館后門處，兩個紫衫人在來回轉悠著，從這邊走到那邊，交叉巡視著周圍的情況，期間偶爾湊到一起，吸兩口煙，閑扯幾句再分開。

待那二位走遠，高思隨著薰子走下汽車，來到紫衫人對面的一輛報廢汽車車架后面，貓著腰躲在那里，窺探著麗公館后門的動靜。看著對面的麗公館，高思有些緊張，一只手不停地在褲子上蹭著。女夜叉瞥了高思一眼，面露鄙薄：至于么！

在確認麗公館里的客人基本走光后，高思和薰子站起身、貼著墻根去到馬路對面，然后在公館門口折向另一個方向。幾分鐘后，他們迂回來到麗公館的后門外。

這里，空無一人。高思他倆正琢磨著下一步，一個體型健碩、動作卻略顯遲緩的男子從后門旁邊的庫房那里沖出來、跑向高思和薰子這邊。緊接著，后門斜對面的一間警衛室燈火大作，傳來兩聲狗叫并夾雜著幾個人的喊聲：老東西！站住！

沖出來的那個人是鐵山。

這個老家伙等不及高思履行幫他救人的承諾，苦苦捱過一個晚上后、于半個小時前獨闖龍潭，哪知剛剛竄到庫房外，就被人發現了。

高思將跑向他倆這邊的男子的身份告訴了薰子，并請薰子務必協助他救下鐵山。薰子沒等高思說完、快步迎向鐵山跑去。鐵山見一個妙齡女子奔向自己，一愣神。兩人貼身而過的當口，薰子對鐵山道：“趕緊離開！”說罷，薰子獨自跑向追擊鐵山的幾個紫衫人。

利先生的手下見一個嫵媚妖嬈的女郎奔向他們，放慢了追趕鐵山的腳步，幾個人互相看著：天開眼啊，送上門的宵夜！

沒等他們緩過神來，“宵夜”已經來到跟前。干凈利落的幾通拳腳之后，紫衫人齊刷刷地倒在地上、捂著胸口或者后臀尖，咿呀咿呀地干嚎著。

薰子踢了一腳身邊的紫衫人，不屑地啐了對方一口，轉身去與高思、鐵山兩人匯合。

鐵山受了傷，肩胛骨的位置被什么東西砍了一下，鮮血順著后背流出。高思用手捂住鐵山的傷處，待薰子跑來，三個人從原路折回，奔向停在百米開外的那輛黑色SUV。

“老伙計還沒找到！”鐵山扭動著胳膊，倔強著要返回去找X戰警。

“留得青山在！”薰子朝鐵山喝道，同時朝高思遞個眼色。兩人不由分說地架起鐵山的胳膊，快步跑向汽車。后面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和尖利的咒罵聲。高思聽出了哥利亞的聲音，巨人正帶著幾個人奔向他們這邊。好在三人離SUV不到十米，兩秒鐘后就可以逃出生天。

就在薰子拉開車門、高思要將鐵山扶進汽車后排的瞬間，馬路對面傳來一聲悶響。跟著哥利亞一同追來的一個紫衫人在漆黑中扣響了扳機，呼嘯的子彈穿過濃墨一樣的夜幕，直奔薰子的后腦勺！

薰子的身體晃了一下，沒有倒下，而是順勢拉開了車門。

這時候，第二槍響了，剛要上車的鐵山倒在地上。

高思要拉鐵山站起來，被鐵山推開：“甭管我！走你的吧！”

高思還要努把力，已經一只腳邁進SUV的薰子回身擋開高思的手：“先走！以后再說！”邊說邊一把將高思推進車子的后排，自己“呲溜”一下滑進駕駛室。在哥利亞他們距離汽車不過幾米的時候，SUV離弦之箭一樣噴出一股濃煙、刺向前方的夜幕里。

“誰讓你開槍的？！”哥利亞質問手下。對方冷冷地扭頭看看哥利亞，反問：“應該怎樣？”

哥利亞一巴掌扇在那人臉上：敢回嘴！？

其他人忙將哥利亞攔開。幾個人悻悻地看著只剩下黑點的SUV。哥利亞低聲罵了句“媽的！”沒人知道他在罵誰。

SUV里，高思回頭看著后面的鐵山。哥利亞等人已經將老兵團團圍住，一個紫衫人踢了鐵山一腳，被哥利亞推開。這之后的情形，高思就看不清了。

剛才那聲槍響，震得高思渾身一顫：薰子中槍的那一幕，他看得滴水不漏，只是一時沒想出來那顆子彈跑哪兒去了。現在，危險漸漸遠離，借這個喘息的機會，高思赫然發現子彈的“去路”：穿過薰子的后腦勺，從右側太陽穴下面穿出，然后射入汽車的擋風玻璃。玻璃上留下一個指甲大小的孔洞，薰子的后腦勺和太陽穴那里則留下兩個醬紅色的小孔。女夜叉頭上的兩個小孔，雖然四周有濃密的秀發掩蓋，但灼熱的子彈將小孔周圍的頭發燒焦、緊貼在孔洞四緣，讓那兩個小孔分外惹眼。

薰子毫不在意地用手搔搔孔洞周圍，好像剛才不是挨了一槍，而是被蚊子蟄了一下。

“你……也是窺甲？”高思問薰子。雖然他早就確定薰子就是窺甲、就是那個羅語坤的軀殼，但親眼看見和自己一樣的、鮮有人知的高科技產品，還是忍不住要證實一下。

薰子放下搔弄頭發的手，微微一笑，反問高思：“為什么要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