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的路上,路燈昏沉沉,天空已現曙色。大明打著哈欠開著車,為減少困意和小弟聊著天,就發現前邊那輛車遇到一片坑洼處開得特別緩慢,路不好,也超不過去,只好跟著。
小弟說了,“那車也不是新車呀,怎么開得那么仔細!”
“興許是新手唄。”大明說。
“剛才路好開得挺猛的,追不上?!?
“要么是借別人的車?!?
“開別人車才不會慢呢!”
“車主在車上唄。”
“不,是女朋友在車上!”
“哎,或者有病人,對,骨折了?!?
“出車禍了,——車沒壞呀?”
大明開車繞過前車,心里一直嘀咕。到了醫院,二人剛下車,后車也就到了,就頂在車后。車上是個女人,她放下車窗,一個孩子鉆出,喊:“叔叔,幫我們,急救——”
大明拉開車門,不禁驚呆了:女子臉色蒼白,暈靠在車里,車里、孩子身上都是血,女人的腿——下邊沒有了!車是怎么開的!大明驚訝得一臉冷汗。大明叫喊急救擔架……
事情是這樣,
開車女子叫班昭。后半夜,班昭開著車在鄉間奔馳。四歲的兒子,靠躺在后面,正發著高燒。
班昭前天帶孩子回鄉下看望多病的老人,不想孩子突然發燒,高燒不退。在這偏遠的村子,身為護士的她束手無策。于是她連夜往城里趕。天快亮時,她看到了城里高處閃爍的燈光。她很疲倦,回頭看了看昏昏欲睡的孩子,加快了速度。城市邊上一條火車道線橫在眼前,她不假思索不看左右地開,時間就是生命,她要盡快趕往最好的也是她所在的醫院。汽車在道軌上劇烈顛簸,緊張中車停了熄了火。她緊緊握著鑰匙啟動,越急越啟動不著。她跳下車,跑到車后,用盡全身力氣推,筋疲力盡的她,怎么也推不動。冷風吹來,她不由打個寒顫。她掏出手機,要撥打求救電話,突然,火車一聲長鳴,在靜靜夜空回蕩,火車的車燈清楚地駛近。她立即躬下身使足勁,向前移動,望著即將沖過來的火車,她用盡全身最后力氣,把腿蹬直,車子推了出去,她身子平直臥地?;疖囘^去了,她笑了。但她想爬起時,才發現腿的下部沒有了。她坐在那里呆呆發愣。
孩子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她身旁,熾熱的臉頰貼在她的臉上。她立刻清醒意識到不能在這久停。她撕開絲巾捆扎腿的下部,然后摸找手機,手機已不知摔到哪里去了。她往車上爬,回頭喊兒子,兒子從道軌上抱回半截腿,一次,兩次送到車里——那是媽媽的,不能丟棄在那里。她不知哪來的力量,拉兒子爬上車,打火,車奇跡般打著了,可是用腳時,她才明白,自己無法開動。望著兒子定定看著自己的雙眸,她忽然有了主意,她往后移動座椅,俯身讓孩子蹲在腿前,告訴兒子,右加油,左停車,加油,用力。車開了出去。她握著方向盤與兒子一起喊著口號向前駛去……
病房里,剛做完手術的爸爸,來到“英雄”兒子床邊。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注視著點滴中的兒子,深情地說:“媽媽脫離了危險。你,這個。”他豎起拇指,這是他和兒子最熟悉的方式,但今天卻有著特別的意味。兒子流淚望著他,聽他說話。“我向你表示敬意!”前不久離婚的他鄭重地說,“我會永遠陪伴她?!边@,是孩子想聽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