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組長躬下身，單手抓緊桌板邊緣，輕輕一提。

十人用的大桌板就這么被于組長輕松抬了起來。

看了看桌板下面還在四散流淌的黑水，于組長皺了皺眉。想用手指頭點一點地上的水跡。

“哎，于組長，這東西還沒化驗過，最好還是。。”

于組長沒理會身邊警員的阻止，點了一點在食指上，放到鼻尖聞了聞。

眉頭皺得更緊了。

“小漾他們呢？”

“杭警官和楚警官正在體檢，看看有沒有什么內傷。”

于組長點了點頭，背著手往樓上走去。根據兩人的匯報，這兩個黑影是藏在二樓一間臥室里的。黑影出現在沈巧居住的房間內，和沈巧有沒有關系還要等進一步的降臨者鑒定。

。。。

“所以這種情況下，表彰會應該會延期吧？”杭生坐在楚蕩漾的身邊，盯著面前的檢測儀問道。

“我們又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沈巧就是那些黑影的降臨者，為什么你會這么想？”楚蕩漾把擼起的膠衣放下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為了檢測而僵硬的手臂。

“這還不算直接證據？我們可是在沈巧的住所發現了兩個黑影，兩個！”杭生用手比了兩根指頭豎在楚蕩漾的面前，“就算沈巧以受害者的立場來解釋這件事，她也不能說清楚為什么之前黑影襲擊別人都是單獨行動，而到了她就要出動兩條。”

“她為什么要解釋？什么時候輪到受害者解釋犯罪者的行為動機了？”楚蕩漾對給自己檢查身體的醫護人員說了聲謝謝，同時拿起了桌子上的紙杯，“如果她只是不承認，再恰到好處地表現出害怕和驚恐。結合之前她的作為，相信大多數人都更愿相信黑影出現在她家里是來害她的，而不是藏身。”

杭生盯著楚蕩漾看了一會，突然笑了出來。

“所以你現在也開始懷疑沈巧了？”

楚蕩漾聞言，接水的動作頓了頓。轉身的時候，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只是喝著水慢悠悠地說道：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入夜。

沈巧躺在自己的公寓臥室里。

那個有著和他的回憶之地，現在自己回不去了。連最后的懷念機會都沒有了嗎？

沈巧望向天花板，雙目失神。

這時候，如果房間里還有第二個人的話，就可以看到沈巧的影子此時非常詭異。

明明沈巧只是躺著，她的影子看上去卻極不安分。沒錯，總感覺在那片面積不大的黑影里，有一種名叫躁動的情緒蔓延著。

躁動具現了。

從沈巧身下的影子里，悄悄伸出一些類似于肉芽形狀的分支。這些立體起來的影子攀附在沈巧的身體上，正從她的后背爬向她的正面，速度很慢，好像生怕驚動了沈巧。

沈巧對此一無所知，只是雙目愈發無神。

突然，這些黑色肉芽被刺激到了，像一只貓遇到了危險后全身毛發炸起一般，在沈巧的身上向外立直！

沈巧的眼中恢復了神采。

“快到時間了。。”

。。。

經鑒定，沈巧的降臨現象與降臨者小組提供的樣本毫無關聯。

杭生坐在座位上，拿著寫了這么一行字的鑒定報告輕敲自己的頭。

這份鑒定報告基本就表明了沈巧在案件中只能是受害者的身份了。至于那個黑影的完整鑒定報告還要等挺長時間。

瞥了一眼楚蕩漾的位置，就看到這個女人一本正經地坐在座位上，身體的其他部位卻沒有動。

又在睡覺！

杭生走到楚蕩漾的辦公桌旁，用手敲了敲對方的桌面。

在聽到撕面具和一聲悠長的呵欠后，杭生才轉頭說道：“楚警官你是怎么看黑影的？”

“前兩次登場都是只有一個人能看到，這一次卻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你不就是想說這個？”

“是的，規律就在于前兩次都是黑影的主動出擊，這一次是倉促應戰。倉促應戰？”杭生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卻又不太清晰。

“也就是說，”楚蕩漾接過話茬，“這些黑影潛伏在何家別墅里根本就不是為了襲擊沈巧的，如果是的話，應該只有沈巧自己能看見才對！”

“這能作為證據嗎！”杭生本來是靠坐在楚蕩漾的辦公桌旁，現在已經轉身正對著楚蕩漾了。

“分析科還在分析那團黑影，如果能分析出它的行為模式。。”原本懶洋洋的楚蕩漾此時也站了起來，這次是真的清醒了。

“我去開車！”杭生不再廢話，轉身奔向車庫。

。。。

何祥風窩坐在沙發里，盯著電視的方向出神。

電視沒開。

何祥風腦子里想的事情很復雜。哥哥死了，留給自己的擔子很重。很多人都不理解自己為什么要把那么好一家公司的股權賣掉，進軍新科技板塊？這只是個借口罷了。

如今再問自己，到底是為什么？

或許自己只是想擺脫那個人的陰影。

何祥龍死了，何祥風的確很悲傷，但這份悲傷里更多的不是為了他哥哥，而是為了那個女人——沈巧。

何家對不起那個女人。

在商人眼里，對不起這三個字有些重，但是何祥風清楚，何家虧欠的只有更多。

補償？那個女人瀟灑地拒絕了自己能給的一切補償，最后只是象征性地要了兩件衣服，他們結婚時的禮服婚紗。這算什么？一種證明嗎？

何祥風抓起茶幾上的酒杯給自己倒了杯酒。

如果當年，自己在目睹了那些事情以后能夠出聲，能夠阻止哥哥，或許現在的一切煩惱都不會有吧。

不知什么時候起，沙發上多了個人影。

不對，這不是人影，只是一道影子。

一道立體的人形黑影。

“我知道你會來的嫂子，”何祥風看都沒看身側的黑影，依舊是盯著電視機說道，“但我不能理解你為什么還要做這些。我哥的案子結束了，他做的那些事應該和其他人無關吧？那些警察還有那個保安？為什么你要對他們動手？”

黑影沒有動靜，它就安靜地坐在那。

“如果只是發泄的話，你應該早點來找我。可為什么偏偏是現在？現在一切都快結束了，只要你參加完那個什么表彰會，你就可以遠走高飛，忘掉這里發生過的一切。”說完，何祥風一飲而盡。

黑影還是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表示。

“呵呵。”何祥風苦笑了一聲，癱坐在沙發上，換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黑影慢慢移動到何祥風的旁邊，形狀發生了改變，像是有一只上帝之手搓揉橡皮泥一樣化成一張大口，對著何祥風慢慢張開。

就在這時，一道怪風吹了進來。

即將吞噬掉何祥風的影子發生了扭曲，被這道怪風揪住了尾巴，死命地往回拽。黑影如泄氣皮球，體積越來越小。

直到完全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