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接應

劉全聽得后面手榴彈的爆炸聲，急忙回頭看了看，見剛才和王二剛分手的地方什么人也沒有，他明白這是王二剛和敵人拼命了，敵人全被手榴彈炸趴下了，王二剛也兇多吉少。劉全不由得眼前一陣模糊，淚水伴著雨水往下淌。他咬著牙說了一句：“二剛哥，我一定給你報仇！”

說著，抹了一下臉，直奔劉莊跑去。

劉全正在往前跑著，忽然看到通往劉莊的路上有一支隊伍朝這邊跑來。

“是自己人！是李付大隊長來了！”他自言自語地說。

劉全揮動著帽子，迎著隊伍跑過去。他邊跑邊喊：“李付大隊長！我是劉全！”

劉全一遍一遍重復喊著，越過溝溝坎坎，踏著泥濘，跌跌撞撞地跑到路上，等待隊伍過來。

對面路上有人發現了劉全，他們加快腳步朝劉全跑過來。不一會，跑在前頭的李民生付大隊長就認出是劉全，他大聲喊到：“劉全！情況怎么樣？”

劉全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報告李付大隊長，敵人從四面包圍了王家莊，孔隊長派我來向您報告！”

“好，你快說說具體情況！”李民生急切的說。

劉全說：“早上剛吃過飯，就聽村子北面響起槍聲，接著就是四面都響起槍聲，北面和東面還有迫擊炮打來。孔隊長命令王二剛和我摸出來給您報信，在沖過村子東南角那片麥子地時，我們被敵人發現，王二剛為了掩護我和敵人拼了，很可能是犧牲了。”

說著，劉全泣不成聲。李民生問：“肖教導員和一中隊還有小分隊在什么位置？”

劉全說：“孔隊長帶領一中隊去了村北口，小分隊在東村口，肖教導員不知道在哪里？還有，王家莊東南角的麥子地是敵人的結合部，我就是從那里出來的。麥子地的南面有敵人的臨時工事，北面有一片墳地，那里有一百多個敵人。”

李民生聽到這里，回頭對身邊的三個中隊長說：“看來北面和東面的敵人戰斗力比較強，我們要把敵人吸引過來，讓村子里的同志們脫身。”

三個中隊長都點了點頭，齊聲說：“李付大隊長，下命令吧！”

李民生轉過身用手指了指王家莊，命令到：“二中隊向北村口迂回，從側面吸引敵人。三中隊去南村口實施佯攻，把敵人吸引到南面來。四中隊隨我去麥子地，擋住北邊墳地里的敵人，接應村子里的同志們撤出來。二三中隊要注意我這邊的情況，一旦我接應成功，你們也要及時撤下來。”

“是！”三個中隊長齊聲答應一聲，分頭行動去了。

“劉全！你給我們帶路！”李民生喊到。

劉全答應一聲，帶領李民生和四中隊朝麥子地跑來。

剛跑出不遠，就聽得麥子地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接連不斷，還有“噠噠噠”的機槍聲響起。劉全邊跑邊用手指著麥子地說：“是我們的人沖出來了！”

李民生揮了揮手中的駁殼槍，喊到：“同志們，快！”

戰士們飛一般的沖進麥子地。

不一會，就和沖出來的尖刀班匯合。

魯剛向李民生報告了小分隊突圍的情況，說一百多戰士已經沖出來，正在這個撕開的口子上堅守，等待村子里的同志撤出來。他用手指了指北面的一伙敵人，說這是進攻村口的那伙敵人，他們發現我們沖出來，正在準備圍堵我們，我帶領尖刀班正等他們過來。

李民生聽說小分隊已經在麥子地撕開一個口子，心里很高興，他稱贊李魯和王正指揮的好。他看了看北面的敵人，要魯剛和四中隊一起守住這個口子，把北面過來圍堵的敵人擋住。

正在這時，一個戰士跑過來報告，說北面有十幾個敵人弓著腰從麥子地斜插過來，被尖刀班的戰士發現了。

李民生順著戰士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十幾個敵人正在麥子地里偷偷向東移動，他又看了看東面，發現在麥子地外面有一個一人多高的堰壩，他看透了敵人的企圖，他們妄想占領堰壩這個制高點，以火力封鎖麥子地。

李民生馬上命令魯剛帶領尖刀班搶占那個高堰壩，又命令四中隊從敵人的右側攔截敵人，迫使敵人退回去。

一聲令下，四中隊借著麥子的掩護，沿著麥垅悄悄接近敵人，在離敵人七八十米的地方猛地躍起，步槍和輕機槍一起射向敵人，打的敵人丟下幾具尸體退了回去。

看到敵人跑了，李民生命令戰士們停止追擊，讓四中隊派兩個班去高堰壩與魯剛會合，加強制高點上的兵力，以火力控制麥子地這個出口。

這時，王正也帶領幾十個戰士趕過來，他向李民生匯報了村子的情況，說已經派人進村通知李魯撤退，還同時派出四個戰士組織一部分群眾撤出，估計村子的同志們很快就會撤出來。

李民生聽后說：“我和四中隊在這里守著，你帶人到村口接應撤出的同志們，一定要找到肖教導員。”

王正喊了一聲：“是！”

接著帶領七班返回村頭。

再說戰士小秦，一溜小跑原路返回，來到李魯面前報告了突圍的情況。李魯一聽王正已經在東南角撕開一個口子，正等待他們撤退，頓時松了口氣。他觀察了一會村外的情況，見敵人已經分散開來，暫時沒有進攻村口的跡象，便命令四班抬上傷員撤離，讓張言的三班留下再堅守一會。

李魯把張言叫到身邊，說：“東、南、北三個方向都不見肖教導員，看來他是往西突圍了，他帶的人不多，只有大隊部的幾個人，好像還有孫村來的一伙新戰士，我是從這邊的人員看出來的。我擔心他們沖不出去。這樣吧！你在這里堅持一會，派一個戰士到街里十字路口，看到北面的孔隊長撤回來時給你報個信，你們也跟著撤出去。”

張言問：“你去哪？”

“我去西村口看看！”李魯說著就要走。

張言一把拉住李魯，說：“他聽見槍響就跑了，也不管我們，你還想著支援他！”

李魯擺了擺手，意思是什么也別說了。

張言見李魯堅持要去，只好說“那好吧！你多帶幾個人吧！”

李魯看了看張言說：“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你們爭取多出去幾個！”

張言一聽，李魯這是抱著犧牲的決心，他頓時感到心里酸楚楚的。他壓低聲音說：“李魯，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們等你！”

說著，朝機槍手小于說：“跟著李隊長！”

李魯沒再說什么，他拍了拍張言的肩膀，帶著機槍手小于往西面走了。

李魯根據槍聲判斷，村子的正西面是敵人最多的地方，并且槍聲是在村子外面，好像我們的人已經把敵人擋在村外。李魯和小于兩個人順著大街往西跑，很快就到了西村口。

快到村口時，李魯見在村口兩側的墻角處，有幾個戰士擠在墻邊，有的還受了傷，臉上的血還在往下流。他們見李魯過來，驚奇的喊到：“李隊長來啦！是李隊長來啦！”

邊喊邊跑向李魯身邊。

李魯問：“你們怎么在這里？看到肖教導員嗎？”

一個戰士說：“肖教導員他們在村外一個堰壩下呢，我們是剛才退回來的。”

另一個戰士說：“肖教導員想從這里突圍，組織了一次沖鋒，結果被對面陣地上的機槍給打回來了，他們躲到堰壩下進退不能，我們剛退到這里。”

李魯問：“你們怎么不在班里？跑到西邊來了？”

一個戰士說：“我們是找王干事討個說法，結果槍一響就跟著肖教導員朝這邊突圍了。”

李魯問：“還有誰在前面？”

一個戰士說：“前面還有張得順他們幾個，可能都給打死了。”

說著，這個戰士哭了起來。

李魯拍了拍這個戰士的肩膀說：“小兄弟，不要哭了，打仗就可能死人，我們要替他們報仇！”

李魯走到受傷的戰士跟前，一邊從褂子上撕下布條給他包扎傷口，一邊說：“大家別害怕，我帶來一挺機槍，一會我們掩護肖教導員他們撤下來，咱就退到村子的東南角，王隊長已經在那里打開了一條撤退的通道。”

聽了李魯的話，戰士們馬上來了精神，他們大聲回答：“是！”

李魯揮了一下手，說：“跟我來！”

李魯帶領這十幾個戰士貼著墻根來到村口，他一邊向前面了望，一邊對戰士們說：“檢查自己的武器，把子彈報數！”

“我還有七發！”“我有五發！”“我有三發！”戰士們小聲說著。

李魯用手指了指前面說：“大家看到嗎？左前方小樹林前面，有一個小堰壩，離我們大約有一百多米，一會我們爬到那里，掩護肖教導員他們撤退。大家聽我命令！跟著我，匍匐前進！”

戰士們跟在李魯后面向前爬去。

天上的雨還在下著，雨水浸濕了土地。人趴在地上就是趴在泥窩里，戰士們用手扒用腳蹬著泥巴，吃力的爬到堰壩下。

李魯跪在堰壩下露出頭向西面仔細觀察敵情，只見在正前方七八十米的地方，敵人已經筑起一道臨時工事，偽軍們趴在工事里盯著這邊，一挺機槍架在工事上，后面還有人在挖土加高工事。

李魯心想，敵人這是打起了陣地戰，看樣子他們和南面的敵人是一伙的。

再向西北方向看過去，在通往村外的路上，有十幾個戰士靜靜的躺在地上。

“啊！都犧牲了！”李魯禁不住說了一聲。

李魯覺得眼睛有的模糊，他用手擦了擦眼淚，繼續向周邊搜索。他看到在路北的不遠處，有一個小堰壩，堰壩下有幾個戰士正蹲在那里焦急地朝前后張望。李魯知道，肖教導員也應該在那里。

正在這時，小堰壩下有人向這邊招手。李魯朝那邊擺了擺手，又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村口，意思是一會你們退回去。

李魯對機槍手小于說：“現在就看你的啦，你對著敵人的機槍來回打幾個點射，壓制住敵人的機槍，行嗎？”

小于回答：“行！”

李魯又對戰士們說：“大家趴在堰壩上，把手榴彈拿出兩個來，打開保險擺在眼前，把槍瞄準敵人再開槍，大家不要害怕，敵人不敢出來。聽我的命令！”

接著，他又讓一個戰士爬向北面堰壩下，去告訴肖教導員，這邊機槍一響，他們就快點退回村口。

“打！”李魯喊了一聲。

隨著李魯一聲命令，機槍對著前面敵人的陣地叫起來“噠噠噠”“噠噠噠”。

小于來回打起點射，壓制了對面陣地上的機槍，過了一會，敵人開始還擊，胡亂朝這邊打槍。

李魯看到肖教導員那邊開始撤退，便命令戰士們一人向外扔一顆手榴彈。

“轟”“轟”，手榴彈爆炸的煙霧升起，遮擋了敵人的視線。

“每人再扔一顆！”李魯喊到。

戰士們又扔出十幾顆手榴彈。

“機槍加強火力，其他人撤！”李魯喊到。

“噠噠噠”“噠噠噠”機槍朝敵人陣地來回掃射，戰士們弓著腰跑到小樹林，交替掩護撤向村口。

看到戰士們已經撤到村口，李魯對小于說：“我再扔幾顆手榴彈，咱們一起撤！”

說著，朝對面接連投出三顆手榴彈，然后和小于轉身跑向樹后。

村口的戰士們見狀，回過身來依托村口的墻壁開槍射擊，掩護李魯和小于撤退。

正在這時，村子北頭響起激烈的槍聲，好像從敵人的后面打過來。差不多同時，南頭也響起激烈的槍聲。南頭的槍聲好像離這里越來越近，對面陣地上的敵人開始慌亂，槍聲也稀落下來。趁這個機會，李魯和小于快步撤到村口。

李魯見戰士們都貼在村口墻邊在等他回來，其中還有一中隊的戰士，他問到：“肖教導員呢？他撤出來嗎？”

一個戰士說：“孔隊長派我來找肖教導員，告訴他向東南撤退，但是，我來到時就看到肖教導員負傷了，現在王干事和幾個戰士先背他走了。”

李魯又問：“小分隊的張得順在哪里？”

“張得順給打死了！他是一開始突圍時中彈的。”一個戰士哭著說。

李魯沒再說什么，他招呼戰士們脫下軍帽，一起朝著村外鞠躬致哀。

李魯轉身揮了揮手說：“去村子的東南角，我們從那里沖出去！”

戰士們沿街向東跑，很快來到村中的十字路口。

這時，北面街上的槍聲忽然激烈起來，李魯向北張望一會，便招呼一下身后的戰士隱蔽在街口兩邊，他探出頭向北望去。

不一會，就看到孔隊長帶領十幾個戰士沿著大街邊打邊撤向這邊。

李魯對戰士們說：“大家注意，我們掩護孔隊長撤退！”

戰士們立即在街口兩側擺開，機槍手貼著墻根架起機槍。

就在這時，猛的聽到北邊街上響起轟轟爆炸聲。

接著，就看到一中隊的戰士們跑到十字路口。

李魯見孔隊長也跑過來了，他急忙喊了一聲：“孔隊長，是我！”

孔隊長見是李魯，邊跑邊喊到：“李魯！快走吧！村北發現有我們的部隊，看來是李付大隊長來接應我們了。我剛才安了一道拌雷，已經爆炸，估計敵人快追上來了。”

正在說著，忽聽頭頂上空有“嗚嗚”的聲音飛過。

“小心，臥倒！”李魯大喊一聲，貼著墻根趴下身子。

“轟”，一顆炮彈在前面的院子里爆炸。

接著，又有兩顆炮彈在十字路口接連爆炸，濺起的泥土滿天飛。

稍一會，李魯抬起頭，吐了吐嘴里的泥土，他大聲喊到：“孔隊長，孔隊長，你沒事吧?”

四下沒有聲音。“小于，小于聽見嗎？”李魯又喊到。

“是我，隊長，我聽到了！”小于在對面墻根下答應著。

李魯從地上爬起來，快步沖向剛才孔隊長說話的地方。

透過煙霧，李魯看到孔隊長一動不動趴在地上，上半身被埋在泥土里。

李魯急忙撲過去，伸手扒掉孔隊長身上的泥土，雙手扶起孔隊長，大聲喊到：“孔隊長，孔隊長，你怎么啦？”

只見孔隊長微微睜開眼睛，接著又閉上了。

“孔隊長，孔隊長！”李魯大聲呼喚著，淚水接連滴在孔隊長臉上。

幾個戰士也圍了上來，小于說：“李隊長，我們抬著孔隊長走吧？”

李魯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孔隊長臉上的血和泥土，彎腰背起孔隊長，低聲說了一句：“走！”

剛向前走了一條胡同，見張言也從東面跑過來。

李魯對張言喊到：“張言，你殿后，我們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