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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謫仙造訪,君子如玉

聽聞?lì)檿锸樟藗€(gè)弟子,有位謫仙人便匆匆來訪書鋪。當(dāng)然,這只是謫仙人到訪書鋪的緣由之一。

謫仙人走入書鋪,便見昔日躲在城墻角落,衣衫襤褸卻有一雙直視人心的眼眸的小乞兒,已經(jīng)穿著一身白色儒衫,正坐在柜臺后的小板凳上寫字。

名為蘇喬松的小乞兒太過于入神,也沒察覺有人進(jìn)了書鋪,仍舊聚精會(huì)神的在紙上寫著。

倒是坐在小乞兒一旁的顧書里抬頭看了謫仙人一眼,點(diǎn)頭致意后又繼續(xù)看著小乞兒寫字。

半餉,小乞兒才抬起頭看著自家先生,高興的說道:“先生,我寫完了!”

而后,小乞兒從發(fā)現(xiàn)那個(gè)從天而降的謫仙人在一旁看著。

“喬松,這是你師伯,秦時(shí)書院的院長。”

“后進(jìn)學(xué)生蘇喬松,見過院長師伯。”小乞兒趕緊從小板凳上跳起,有模有樣地向謫仙人稽首作揖。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謫仙人道出小乞兒名字的來歷。“這是你取的?”后面這句話是對顧書里說的。

“是喬松他父親取的。”顧書里摸了摸小乞兒的腦袋,眼中盡是對小乞兒的滿意。

“喬松,讓師伯看看你寫的是什么。”謫仙人沒有因小乞兒之前的拒絕而心生芥蒂,如果謫仙人心生芥蒂,他就不會(huì)道一聲萬里無云了。

“好的!”小乞兒立馬拿著紙張,饒過柜臺,將自己辛苦努力的成果交給自家?guī)煵疯b。

小乞兒寫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詩經(jīng)中的山有扶蘇: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小乞兒的字很是工整,有一股匠氣,就像是認(rèn)真雕刻出來的字一般。小乞兒很珍惜現(xiàn)在的機(jī)會(huì),他很喜歡紙墨香味。

“工整了些,不太好。”謫仙人卻說小乞兒的字過于工整,不太好,讓小乞兒突然懵了。

“啊?”

“你可要知道,這人世間,最是得意讀書人。讀書人雖講究禮制,但讀書人不迂腐,真正的讀書人應(yīng)該是不拘一格的。”“

能吟誦詩書,也能負(fù)篋曳屣。能如雜家一般居廟堂,亦能如墨家一般行俠義。”

“讀書人的字,不是工整就是完美,字承載著古往今來的智慧與道理,也承載著一個(gè)人的道,一個(gè)人的道不應(yīng)該被條條框框約束在一個(gè)工工整整的范圍內(nèi)。所以啊,字還是不要太工整好。”

謫仙人一番話語聽得小乞兒迷迷糊糊的,顧書里見了,將一本書扔向謫仙人。

“你搞什么幺蛾子?講道理?”顧書里笑罵,而后又對著小乞兒說,“喬松,聽不懂沒關(guān)系,他就是來搞事的,不用聽他的。”

小乞兒點(diǎn)點(diǎn)頭,低頭沉默了好一會(huì),而后又抬頭看了看自家先生跟師伯,這才開口道:“院長師伯,我寫字寫的工工整整不是因?yàn)槲冶皇裁礂l條框框約束。”

“我只是覺得字就應(yīng)該這樣寫,我喜歡工工整整的字,我感覺工工整整的字就像整整齊齊的青石磚路一樣,像被整整齊齊放在書架上的書一樣很好看。”

謫仙人與顧書里相視而笑,看上去很意外很開心的模樣。

小乞兒也不明白自家先生與師伯為何突然笑得那么開心。

他雖然能夠直視人心,但他感覺得其實(shí)不需要知道也是可以的,他感受到他們的開心,他也覺得開心,小乞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于是,三人笑的跟傻子一樣,讓人看了感覺有辱斯文。

謫仙人沒有久留,只是教著小乞兒那篇山有扶蘇的意思就走了。

臨走前,謫仙人還送小乞兒一個(gè)禮物,一塊玉佩。謫仙人還說,君子溫如玉。

至于,顧書里喊的那句“找秦時(shí)書院趙豈敵要字畫”謫仙人就不追究。

畢竟他這算是敗興而來,乘興而歸,字畫什么的,這個(gè)鍋他背了。

現(xiàn)在謫仙人匆匆忙忙趕往秦時(shí)書院,嗯,得認(rèn)真寫些字,畫些畫才行。

“喬松,為什么愿意當(dāng)我學(xué)生?”顧書里就謫仙人走了,便問小乞兒。

當(dāng)初收徒,顧書里能感覺到,不是他在選學(xué)生,而是小乞兒在挑先生。就像當(dāng)初在城墻角落,謫仙人就沒被小乞兒挑上。

“先生心中除了星辰,還有一個(gè)我咧!”

小乞兒高興的說道,他看見先生心中有一個(gè)一襲白衣,卻是長大了好幾分的自己。那個(gè)自己腰間有刀劍相錯(cuò),看上去英姿颯爽的。

顧書里心中愕然,他知道他心中那襲白衣是誰,但卻不是小乞兒。

“先生,那是長大以后的我,對吧?”小乞兒喜笑顏開。

“對,那是長大以后的你。”顧書里壓下心中的那絲不可思議,輕輕的說道,“喬松,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先生,你說。”小乞兒感覺到了自家先生心中有一絲沉重,不用看都能感覺到。

“不到大儒,不要離開我的身邊。”顧書里說完,心中似乎有一口氣松了下來。

“嗯,我會(huì)的。”雖然小乞兒不知怎樣才能成為大儒,也不知自家先生為何要提這個(gè)要求,但他相信自家先生不會(huì)害他。

小乞兒拿起詩經(jīng),翻開一頁,說要顧書里教他。

顧書里一看,是《秦風(fēng)·無衣》,顧書里心中又是一陣愕然。

“喬松,先生先給你念一遍,你一邊聽一邊認(rèn)。”

“好的,先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先生誦讀,學(xué)生聆聽。片刻之后,學(xué)生讀書,朗朗上口。

小乞兒只是聽了一遍,認(rèn)了一遍,就將這一篇無衣熟記于心,仿佛早已誦讀千萬遍。

“先生,我想哭。”小乞兒讀著讀著突然哭了起來。

“喬松,先生陪著你,不用傷心。懂你的人至少還有我。”顧書里將小乞兒攬入懷中,安慰著小乞兒。

天慶二年一月一日,秦時(shí)書院白衣圣人牽著一清秀小孩,回到了秦時(shí)書院。

聽聞白衣圣人一夜白頭,聽聞白衣圣人收徒,聽聞清秀小孩名為蘇喬松,是白衣圣人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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