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這雞應該熟了吧？＂殷懷清用刀子小心地戳了戳雞腹，見冒出的汁水已經變得透明，連忙詢問江尚寒。

烤雞散發的甜香將江尚寒拉回現實，看著外皮焦黃，滴著油脂的烤雞，江尚寒忙收回一腔悲戚，迅速將烤雞從火中拿了出來。三兩下便將手中的雞剔去胸骨，而失去胸骨的雞竟還能夠保持原來的形態，直把殷懷清看的目瞪口呆。

＂這只給你。那只拿來。＂江尚寒用油布將剃好的雞裹住遞給殷懷清，又接過另一只雞同樣操作一番。

＂江大鏢師！＂

殷懷清倏然回頭，昏暗的林子依舊昏暗，半個人影也無。他松下一口氣，心中想著也許是林子里的老鸮怪叫，或是自己心生幻覺。只不過再回過頭，殷懷清頓時被身旁突然出現的人嚇得汗毛倒豎，三魂沒了七魄。

江尚寒有些不滿：＂你嚇到我家孩子了。＂

對方伸手將癱在地上的殷懷清拉了起來，＂嘿嘿＂笑道：＂江大鏢師，不好意思，習慣了習慣了。＂

＂這么長的時間過去了，你怎么還是喜歡靜悄悄的從那草叢中鉆出來，坐到別人旁邊啊？＂江尚寒佯怒。

對方有些委屈，啃著烤雞低聲道：＂俺出了聲的……而且那不是草叢……＂

江尚寒見殷懷清臉色蒼白，便拉他坐在身邊，介紹道，＂這位是關白，你叫關大叔就好了。他平日里打獵為生，所以走動之際悄無聲息。＂說著伸手一指旁邊的＂草叢＂，道，＂看，他剛才就藏在那草里，是在你回頭的時候悄悄走過來的。＂

關白看了一眼他的偽裝裝備——那堆＂草＂，動了幾下嘴唇，還是沒有說什么。

其實，殷懷清早已不再驚悚，又見對方眉目疏朗，雖留著一臉絡腮胡，但打理得整齊，并不顯得兇神惡煞，心中恐懼又減一層。殷懷清在西域的時候，從未見過獵戶這個職業，此時看著對方一身毛絨絨，十分新奇。

＂關白，好久沒見了，過得怎么樣？＂江尚寒吃著吃著突然問道。

關白一邊吃著雞一邊點頭，感激道＂自從江大鏢師您把黑礦毀了之后，這附近就沒有人敢再亂來，俺們修養好身體后，就住在一起，生活也不錯。＂

＂那就好。＂江尚寒道。

＂大鏢師，你們這一趟是要往哪去啊？不急的話去俺們村里住一段時間唄，俺們都很想您呢。＂關白指了指林子，殷懷清順著那個方向看去，黑乎乎的一點燈火光亮都沒有，不禁懷疑關白話語的真實性。

江尚寒笑了，道：＂我們趕時間呢，就不去打擾了。＂

關白有些失望，轉身回草叢中搗鼓半天，取出幾只兔子和幾大塊獸肉：＂江大鏢師，這是我今天打的兔子和野豬肉，也不知道您和這位小少爺能不能吃得慣……＂

江尚寒伸手接了過來，夸道：＂好新鮮的肉啊。＂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裹，遞給關白，半開玩笑道，＂這是我給你家孩子的見面禮，之前忙的忘了，這回恰好遇到你，就順路帶回去吧。記得跟你家孩子說是一個長得很帥很年輕的叔叔給的。＂

殷懷清聽完，＂撲哧撲哧＂笑出聲來。

＂我說錯了嗎？＂江尚寒手急眼快搶過殷懷清正在啃的雞肉，＂怒＂道。

＂沒有沒有……叔叔說的很對。＂殷懷清連忙認錯。

江尚寒這才把雞肉還他。

關白卻突然安靜了下來，看著他們欲言又止。

＂關白，怎么了？＂江尚寒見他一臉愁容，忙問道。

＂大鏢師＂關白反問道，＂你們可是要往臨西去？＂

江尚寒不知他為何突然詢問這個問題，還以為是關白是有事相托：＂抱歉，我們這一趟不去臨西，而是要往扶風縣去。＂

＂大鏢師是要回長安嗎？＂關白皺眉道，＂走臨西也是可以的，不一定要過扶風縣。＂

＂扶風縣怎么了？＂江尚寒笑著問道。

關白搖搖頭道：＂不是扶風縣，是它旁邊的平水城。＂

＂平水城。＂江尚寒喃喃念了一遍，在他的記憶中，平水是一座只比扶風縣大一點兒的小城，沒有什么特別的，那里沒有什么特別有名的美食、美景甚至美人，居民們也都是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不偷不搶，安穩度日。

＂平水城近一年來總是有人失蹤，起先是幾個流浪漢，大家以為他們去別的地方了，也都沒在意。但之后便是城郊失蹤了幾個村民，報官后，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這事愈演愈烈，其附近幾個地方也陸續出過失蹤事件，甚至前幾天聽說在城里還失蹤了一對外出拜年的父女，真的是喪心病狂，＂關白搖著頭說道，＂很像當年……＂他說著竟打了個哆嗦，不愿繼續。

江尚寒默默，反倒是殷懷清問了一句：＂之前失蹤的人到現在還沒找到嗎？＂

見殷懷清一臉天真，關白料定他未曾經歷世事，不好多說什么，只能默默搖了搖頭。

＂那怎么辦？總得找出來啊。＂殷懷清說著，聯想起之前自己的經歷，道，＂不會是被人擄走當奴隸了吧？＂

江尚寒看了他一眼，頗覺意外：＂小清，你怎么會想到這個？＂

＂我的家鄉也經常有人失蹤，大人們說是被人抓去當奴隸了。很正常的，一般只要把人找到贖回來就好了，不過也有一些贖不回來的……＂殷懷清見江尚寒臉色有些奇怪，聲音越說越低，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這里也有奴隸吧？＂

＂小清，你記住啊，在中原拐賣人口是要被砍頭的。＂江尚寒伸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做出砍頭的動作，又道：＂而且，中原是沒有奴隸這一回事的。＂

殷懷清恍然大悟：中原與西域終究不一樣。他尷尬地笑了笑，低頭啃起了雞腿。

關白為殷懷清的話所震驚，一時間回不了神，但仔細一想，他的看法與此也可算是大同小異。

＂關白，多謝你了。＂江尚寒嘆道，＂可惜我有要事在身，這扶風縣我非去不可。＂

關白知道江尚寒不會再聽他的勸，只能無可奈何地預祝江尚寒此行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