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一只飛鳥從眾人頭頂掠過。
那是一只成年且健碩的鳥,羽毛潔白,鳥喙鮮亮,一看便是生命力量的象征。
它揮動翅膀,幾乎瞬息間便足以遠去,可仍舊被余興的目光所瞥視——
這便注定其悲慘的結局。
神識一動,余興將【陰陽】瞬間附在飛鳥身上。
僅一接觸,飛鳥的羽毛便黯淡下來,而隨著生命力的流逝,很快連基本飛行的動作也無法維持,從空中墜落。
余興以虛空之握拖著干癟的尸體,朝他們介紹:“除去【虛實】,我所悟者還有一物,我將其稱為【陰陽】。”
陰陽?
眾人怔怔盯著飛鳥,腦海中都在飛速思考這句話的意義。
而隨著運轉玄功,原本死去的飛鳥此時被大量精純的生命力籠罩,竟再度活了過來。
但余興的狀態也不好,打破生死禁忌的代價不可謂不大,這一手的消耗就是五成的靈力總量。
不僅如此,更要命的是生機也被消耗,此時說話喘氣都覺得分外費力。
三人震驚,目光頓時從飛鳥上移到余興,錢冷甚至爆了句粗口。
“...總之,我能對你們說的就只有這些,剩下的并非不愿,而是不能,希望你們理解。”
喘著粗氣,余興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的頭發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花白,原本光滑的臉也生出不少皺紋。
但那僅有一瞬,在養息決的反哺下,很快余興的狀態便恢復過來。
不過另外三人可就不淡定了,
這家伙到底什么來頭?
......
兩個多月之后。
他們徹底的搜刮了一遍周邊,在確保沒有任何遺漏后,便放心的踏入第二場試煉。
所有人都沒對剩余三個的到來感到驚訝,似乎參與者早就認識他們,但唯獨看向余興的目光中,出現不少猜疑。
冷笑一聲,余興不理會這些紛雜的噪音,大踏步的朝前邁入。
時間很快到了,前往這里的通道也被關閉,來者們正式進入第二場試煉——【心性評估】。
能通過上一場比試,一般有三種人:
其一是根骨絕佳,修煉奇快,根基穩固且對求道之路有獨到見解的強者;
其二是根骨出眾,思路活絡,輕松應對各種險境且懂得拉幫結派的才俊;
其三是根骨尋常,心狠手辣,為達目的敢于施展一切手段下死手的惡魔。
他們的實力自不必說,若沒有超乎常人的手段,沒有人能活著走到這里。
但心性,以及其參與試煉的目的呢?
倘若懷著怨恨之意或是某些不可見人之辛秘,例如天德宗的那兩個叛徒,想必這一關能叫他們好看。
余興自然不虛這個,看了看臺下的眾人,大跨步的走到刻著心法的赤字石碑旁,準備接受試煉。
隨著主管儀式的陣法啟動,余興周身逐漸冒出了深綠色的光環,很快完整的陣法從地表出現。
然而這時,一陣迷霧自地底而出,很快便彌漫至整個場地。
正好奇其余人怎么不覺得悶燥時,男人這才想起,這恐怕是針對自己施展的陣法。
只可惜虛空之瞳免疫幻術,只一眼便看穿其中奧妙,余興抬手直接拍散了煙霧。
隨著視野回歸清晰,其中真容方才顯現——
那是法相真身。
“呵,玩這種?”余興有些意外,但想到是白家推薦的地方,倒也正常。
畢竟白恒他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正好,既然是里世界,那全力施展法相真身,看看力量的極限,應該不算什么大事吧?
主意打定,余興立刻進入【入定】狀態,他要發揮最好的實力,正好也算檢驗下云海境的突破所感。
“【無我相。】”
他淡漠吐出幾個字,身后的法相真身虛影亦隨之變幻,很快無相之面隨之展現。
法相力量增強三分,其表現出現部分結晶化硬質防護,上面閃著寒芒。
“【無人相】。”
第二句話講出,本來還算是和人沾點邊的面貌很快變得模糊,就連余興本體也受到了影響。
即便站在男人面前去觀望,也只能看到如螺旋般扭曲的虛影。
不過他暫時只能做到這一步了,甚至第二步都已經走的相當艱難。
心中多少有些不忿,但余興將其擱置,并把矛頭重新轉到試煉的法相之上。
“好吧,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余興將靈力匯聚,他打算放手一搏——【法相天地——斬岳】!
巨大的法相手中匯聚出兵刃,它朝同為法相真身的敵對方狠狠劈砍下去。
另一真身不甘示弱,同樣凝聚出狹長的劍刃,以撼山之威迎了上去。
二者兵刃交鋒的一瞬,巨大的氣浪把里世界的邊角給撕開出巨大裂紋,其中的山岳海洋直接被靈力扯碎。
連綿的山巒被沖擊波震得斷裂,隨后又被四散開的靈力劍氣切成基本土石,在法相之力的外泄下徹底湮滅;
海洋被過熱高溫蒸干一半表層海水,但因陸地被削平,所剩下的海水仍舊算得上過量。
大量海水肆意蔓延,最后形成了不知多少小河小江。
但這只是第一擊,見討不到好,法相又砍出了第二擊,銳利無比的劍氣橫沖直撞,誓要撕碎面前的敵人。
另一法相自然要還擊,只見它頂著劍氣出手,僅一拳就擊飛了余興的法相。
不過代價不小,斬擊的力量可是實打實的,挨上一擊絕不好受。
果不其然,雖然余興本人看不見,但維持陣法的那家伙此時正摸著肋骨,疼得齜牙咧嘴。
不打算給喘息的時間,這可是為數不多能全力出手的機會,余興不想錯過。
將太虛身附著在法相上,并將其附著上不詳之力,男人認真起來。
由于境界差距,即便所有手段都用上,即便【侵蝕】等都在生效,但對方也不是傻子,在重防之下,已經無法造成有效傷害。
云海境和高手們的距離還很遠,還需努力。
沒有被影響心情,余興大手一揮,太虛身所提供的巨型【虛空之握】便覆蓋在法相上,手中同樣握著巨大的破敗,以螺旋的形式朝另一法相砍去。
維持者不愿退讓,于是便放開手腳,其境界實力暴漲,很快一種超脫絕大多數修士的氣息隨之而來。
不對,余興還記得,他當時在場上曾見過的最強者,也就幻瞑境左右,這究竟是何人,如此強大?
無所謂了,這些都無所謂了。
一股熱血在余興胸腔涌動,那是他不愿服輸的【心】。
就在這時,一道道聲音從天而降,那一句句似是規勸:
“贏不了的,放棄吧。”
“又何必呢?這里是夢境,是幻覺,認輸又不丟人。”
“放棄吧,沒有意義的。”
“境界差距如同天塹,你是知道的。聰明人絕不會去觸這種霉頭。”
“就算反抗又能如何?你才何許境界?在強者眼中,連螻蟻怕是都算不上,你的反擊除了可笑又有什么意義?”
......
諸如此類,回蕩在余興耳邊。
可他充耳不聞,那股熱血融化了昔日心中曾名為穩重的堅冰,現在只覺雙拳充滿力量,雙腿好似戰車,這諾大的幻境足以任他馳騁。
“或許退一步海闊天空,或許忍一時風平浪靜...”
看了眼頭頂那熾烈的大日,即使在幻境中,它仍舊如此耀目,光明,讓人不由得低下頭去。
好似臣服于強者一般。
“也許千余年之后我將遠比他強大,也許那時所有人都要畏懼我的力量...”
男人昂起頭顱,眼神變得堅定:
“可我不愿!哪怕往后會變得足夠強,只怕到時候我的心中只剩下了扎根般的陰狠與冷酷,永遠不再似年少時這般滾燙!”
說著,余興帶著無敵之姿向前轟出一擊,那一擊耗盡了他八成的靈力總量,甚至還掏空了留后手的【炁】。
興許是那人也沒想到敢還手,甚至沒有防御,便直接撞上了余興的最強一擊。
靈力與【炁】結合構建的破敗撕開了法相的第一道防線,而附著在其中的【侵蝕】則更進一步,直奔法相所保護的本體而去。
那玩意就像個定向巡航一樣,只要盯到本體的位置就決不罷休,直到把三重防御一起滲透后,榨干最后一絲來自余興的靈力才徹底消失。
不過這足夠給那人留下深刻印象了,畢竟誰能想到,一位剛剛踏足云海境的小家伙,能傷到成名許久的他呢?
......
和余興想的有些出入,心性測試并不是一個一個來,而是一群一起來的。
那些心術不正的家伙很快被陣法發現,幾位負責人毫不留情的把他們趕了出去。
不一會,場上就只剩下他、風玄、錢家兄妹了。
看著還在閉目凝神的余興,三人會心一笑,找了個地方便坐了下來。
“很久之前我就想講了,風兄,你與正一的緣分真是不淺啊。”錢嵩談笑。
金光咒這一功法實在太過標志性,除去偷學的散修之外,也就只有正一所率領的天師府最為正統。
上清派或許也偶爾有人修習,不過他們倒是大部分在修行上清經和黃庭經,他們有自己的心法。
“哪里,曾有幸得到過天師府高功的指點,我自己揣摩很久,才堪堪學會。”
風玄仍舊很謙遜,但總讓人覺得在隱藏什么。
正要繼續詢問,卻被場地中的一聲怒吼打斷:
“死!”
那聲音來自余興的法相,確切一點是法相真身,那是被壓抑久了的,最純粹的憤怒——
斬盡這世上阻礙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