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三人都已經昏昏欲睡了,忽然聽到一聲吼,喊道:“不好,沙塵暴來了。”
三個人抬頭望去,果然看到了前方卷起的風沙,正在盤旋上升。
車子被開到了一低洼處。望哥拉了手剎,檢查了一遍車子的密封性,便也開始打起了盹。
“望哥,你不至于吧!這也睡得著,生死攸關啊!你看看外面的風沙。”
暴風刮著風沙,打在車子上沙沙作響,像是要把車子刮掉一層漆似的。
“那個,前輩。你給我們講講全國瑜伽界的事情吧!”張之鹿問著,想打消心中的恐懼。
“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騙人,我猜,你就是空行圣令天望吧?”
“哈哈哈,你知道得還挺多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年前,真言教的核心人員曾在昆侖山召集全國的瑜伽界高手,選出了修為最高的五位瑜伽圣人,分別是火行圣霍嶸、水行圣布易、風行圣谷青山、土行圣墨什非和一個神秘的空行圣。霍嶸就趁著這次機會,收編了布易和墨什非,在教中封其為神,地位僅次于他自己。可谷青山和你卻一直都沒有加入真言教,反而和教會對著干,也就遭到了教眾的追殺。”張之鹿自顧自地說著,冷不防還偷偷瞄一眼應正果。
“不錯,不錯。原來你什么都知道了。”令天望鼓起了掌。
“火行圣來自烏蘭哈達火山,水行圣住在貝加爾湖畔,風行圣守護著金華山,土行圣便是隱居在這沙土飛揚的沙漠。雖說你的行蹤最為神秘,但我猜,你的道場應該西域的某處雪山。你之前都沒有出現在大眾面前,便是一直在尋找土行圣墨什非的下落。你來這里,就是要和他作最終的對決。”張之鹿得意地說完,又向應正果拋了個媚眼。
聽到這里,大家都愣住了。令天望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底卻被一個還在念書的小姑娘看穿了。沙子蓋住了車窗的玻璃,四周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看來,你還不是一個一般的小囡囡。”令天望托了一下黑框眼鏡,嘗試著打開車門,卻發現門已經被沙子卡住了,說道:“不行了,車子被困住了。”
令天望慢慢拉下車窗,并敲動著玻璃,抖去車窗上的沙子,將頭伸出窗外,看到沙子已經漫過了半個車身,說道:“情況不妙。”
說完他便從車窗爬了出去,身手顯得異常敏捷,不虧是五行圣之一的令天望。他清理完其他車窗上的沙子,便幫助其他人也爬出了車子。
“望哥,我們現在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
“你能不能靠譜一點呀!大神。”白瀟淇顯得有些焦慮,倒是張之鹿顯得有些鎮定。
“有兩套方案:一是直接帶上行李走到目的地去;二是用車子上的鏟子,看看能不能把車子挖出來。我們分成兩組分頭行動吧!”
“為什么要分組啊?”
“因為我也不知道哪種方法比較靠譜,我現在根本不知道,離目的地有多遠。”
“好的,好的。那,望哥,我和你一組吧!”
“不行,你是男孩子,要和女孩子一組,別讓女孩子單獨一組。”
“哦。”
“那個馬尾辮的小囡囡身體強健、氣定神閑,不會鬧事,比較好帶。你就和她一組吧!負責挖車。”令天望指著張之鹿說道,看來對她的老陳比較認可。
“我就帶著這個性格焦躁的日系制服小公舉,出去散散步好了。”令天望對著白瀟淇比了個過來的手勢,從車上取了幾件工具和兩件厚重的軍大衣。白瀟淇有點不舍地看了應正果一眼,噘著嘴跟著令天望走了。
“阿果哥哥,你看,我們像不像一對被下放的知青?”張之鹿擺動著鐵鏟,輕輕攪動著車輪胎外側的沙子,像極了磨洋工,確實有知青的氣質。
“我就覺得,這里的風景倒是挺好的。”應正果看著夜色逐漸落幕,天空中幾顆明亮的星星,已經上崗了。
“美景配佳人呀!阿果哥哥,你該不會在想白瀟淇學姐吧?”
“沒,沒有。”應正果又掩飾著自己,總覺得張之鹿身上也有很多吸引自己的特質,實在很難確定誰更適合自己。
“哦,學姐連這么點氣溫都受不了,肯定有公主病,沒什么好想的。”
“這個么,我也覺得這個的氣候有點惡劣。”
“不如,我們就別挖沙子了,一起來欣賞這里的美景吧!這沙子難挖的很,剛挖下去,旁邊的沙子就又填進來。”
“我們不干活會被困在這里的啊?”
“怕什么?我們車上有足夠的水和食物啊!可以等人來救我們。”
“任務怎么辦?我們要搗毀真言教的分部啊。”
“我這幾天梳理了一下思路,或許,真言教沒那么可怕。”
“為什么?”
“你想想啊!我們現在的這個社會是不是過分追求物質了。不管什么事物都以金錢作為衡量標準,過度追求外在的物質財富,買一些自己用不到的東西,來滿足自己空虛的內心。”
“嗯,是有這個情況。”
“其實,我們每個人所需要的物質基礎,無外乎衣食住行而已。吃幾十塊錢的小炒和吃上萬元的滿漢全席,不都是為了填飽肚子,吃多了反而會得病;買衣服、車子、房子也都是這個道理,自己夠用就行了。”
“嗯,很有道理。這就中產階級陷阱。”應正果心想,這個學妹還沒有進入社會,竟然就有如此深的感悟。
“真言教不是鼓勵大家捐款嗎?目的就是想讓大家捐出多余的錢,將大家的注意力,從物質財富向精神財富方向引導。用這些錢再吸納更多的會員,讓大家都過上健康而又有意義的生活。”
應正果開始抓頭皮,心想張之鹿說得很有道理,竟然無法辯駁,卻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他猛地一機靈,問道:“學妹,你這是在拉我進教會吧?”
“哎呀,修行在自身嘛!加入教會只是一種形式罷了。”
應正果點點頭,說道:“嗯,你知道得還真多,還挺有話題聊的。”
“是啊!白學姐只知道吃喝玩樂,我可和她不一樣。我可是瑜伽界有名的女學者哦!”張之鹿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馬尾辮,找來一副黑框眼鏡戴上了,真有一副學者風范。
“那你對我研究過嗎?”
“嘿嘿,我知道你心里真正喜歡的人,是李司詩學姐。”
應正果一驚,他和李司詩離開學校的時候。張之鹿還沒入學呢!他便讓張之鹿繼續說下去。
“你喜歡她,可惜她只是把你當做一個完成任務的重要人物。你在她心里只是個備胎。她始終是上流社會的名媛。你們家庭背景、成長經歷、朋友圈都完全不一致。”張之鹿暗自發笑道:“現在她都化成灰了,你還想著她,妥妥的備胎。”
這一番話,差點驚得應正果尿褲子,就像是從應正果自己嘴中說出來的一樣。應正果看著星空下的她,油然而生出一種漫畫般的唯美感。
“只有我心中最大的疑問,才配得上才貌雙全的鹿鹿。”應正果越來越覺得此刻的張之鹿趨于完美,真怕自己會喜歡上她。
“最大的疑問?問給我聽聽。”張之鹿看著發呆的應正果,還以為他睡著了呢。
應正果思索片刻,便問道:“智者寺新建的三摩塔,里面有什么?”
應正果想起第一次自己見到令天望的時候,他剛好從三摩塔里出來,自己卻怎么樣都沒法進入三摩塔;一直到后來,自己又與明乘天的稱號擦肩而過,只有解知途登上了三摩塔……張之鹿總不可能知道這么多吧!
“呵呵,這個新建的三摩塔呀!就是神明大師委托給建筑公司,碰巧又由令天望接單設計的。塔高7層,下面六層的設計理念是讓挑戰者經歷了色聲香味觸法六塵。阿果哥哥知道六塵嗎?”
“知道,當然知道。色塵指眼根所觸及的塵境;聲塵指耳根所能接收到的聲波;香塵是鼻根所嗅的東西;味塵指舌根所嘗的味道;觸塵指身根感覺的境界;法塵指第六識所緣的對境。”
“哇,好厲害。”張之鹿拍手稱贊。
“嘿嘿,哪里,哪里。你繼續講塔里的事情。”應正果抓著后腦勺害羞道。
“從外到內的修行后,取到頂層的禪杖,再將修行成果,按照法觸味香聲色的順序,由內還原到外。挑戰者必須達到每層的要求,機關才會打開,并進入上一層。”
“難怪,那天解知途進去了那么久。”
“阿果哥哥,我有點冷。”
“我去車上拿軍大衣。”應正果望了一眼天空,這里的銀河,比金華山上的還要清晰、明亮。
“找到了嗎?”
“奇怪,只剩下一件了。昨天,不是每人都備了一件的嗎?”
“哎呀,昨晚被我拿進旅館房間,今早忘記帶下來了。”
“哦,那這件就你用吧!”應正果將大衣遞給了張之鹿,自己也打了個寒顫。
“不行,我還是冷。”
“那我們上車吧!等望哥和瀟淇回來。”應正果將工具收拾了一下,從車窗扔了進去。
張之鹿從車窗鉆了進去,腹部卻卡在車窗上,露出下半身在車子外面,喊道:“阿果哥哥,我鉆不進去,你推我一下吧!”
應正果手足無措,這男女授受不親啊!心里已經有了一個白瀟淇,又怎么好意思去碰張之鹿。
“你快點啊!我冷死了。”
應正果不好意思用手推,只能用肩背輕輕推了一下張之鹿,使得她順勢爬了進去。
“你也上來吧,這樣我也暖和一點。”
應正果哪里知道這是計,一鉆進車,就被張之鹿揚著大衣撲上了。她偎依著應正果,不知是怕冷,還是怕寂寞。應正果覺得這個方法確實比較保暖,但萬一被白瀟淇看到了,那就說不清楚啦!他推開張之鹿,關上了所有車窗,讓車內再溫暖一點。
張之鹿繼續描述塔中的場景,使得應正果沉醉其中。金光閃閃的鍍金禪杖,豎插在塔室中心,反射著窗外射入的明媚陽光。窗戶打開方向,觀賞羅店鎮的落日剛剛好。穿過整座塔的風,都會順著塔內暗道匯聚到這一層,風和風之間,交匯的、打架的、并排而行的……各種走向都有,儼然是一個風的聚會場所。
閉上雙眼,仔細傾聽各面風的呼嘯。風像是在傾訴,變成了一個講故事的人,講述著自己的過往和對未來的向往,灌注著自己的喜怒哀樂。他漸漸地發現,所有的講述者像是一個合唱團,音律有高有底、有強有弱、有長有短。像是在聽一場交響樂。
“好想親自登上塔頂,感受一下如此盛景。”
頭頂是最明亮的銀河,腳下在最安靜荒漠,心中向往的是羅店鎮至高圣者,才能享受到的五光十色。應正果萬萬沒有想到,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會是這位性感而又知性的學霸學妹。
“下次,我帶你上去啊!”
“好啊!這座塔為什么這樣設計呢?”
“瑜伽八支彼此息息相關,它們都是瑜伽的本意——相應的體現。瑜伽的修行,難就難在八大分支的前四支。持戒、精進、體式、調息是根基,根基打好了,后四支自然也就水到渠成。這個塔其實考驗的是大家的根基,以根基強化三摩地。”
根據瑜伽古籍的記載,三摩地分為有余三摩地和無余三摩地。有余三摩地又細分為四層:第一層是粗想(savitarka)三摩地,將注意力集中在具體事物上,語音冥想、燭光冥想都屬于這個范疇;第二層是細想(savichara)三摩地,佛教里也叫做內省,將注意力集中在抽象事物上,如顏色、寬容、愛等;第三層是極樂(sa-ananda)三摩地,在這里除了快樂,別無他物;第四層是純我(sa-asmita)三摩地,在心靈的深處探索自我。
無余三摩地又高于前面所說的四層有余三摩地。堅定不移、持久的練習可以中止心靈的變化,僅留下印象。在此境界,連“自我”的感覺都不存在了,過去印象的種子再也無法萌芽而有所影響了。在這個境界里,只有意識存在,沒有別的……
真的不是張之鹿在故意攀比白瀟淇。應正果覺得,眼前的張之鹿確實要比白瀟淇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