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分著錢沒？”

老王頭的話剛說完，崔海濤就問道。

“分了。分了一回，給了六十塊錢。我跟你姨一合計，錢放著也是放著，擱銀行里也沒多少利息，就又往里投了五千。這里外里就是七千塊錢。下回他再給我分，那就得兩百一了。”老王充滿期待地說。

崔海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來侯林說的還不是瞎話。不過他還是沒忘打趣一句：“行啊。王叔。沒看出來你這么有實力啊！”

老王擺了擺手：“拉倒吧，有啥實力啊？你多大，我多大？！我都干了一輩子，要是這點錢都沒有，那還混啥了？”

“那也行啊！你跟我嬸，你倆說拿七千就拿七千，喯都不帶打的。家里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哪有多少？不也就是圖他給利息嗎？行了，你趕緊回去吧。小趙和你兒子還擱家等你吃飯呢。”老王說不過崔海濤，直接攆他回家了。

趙欣曄這兩天上班之后，晚上買菜的活動自然就取消了，改成了她下班時候順路買點回來。

崔海濤吃完飯，揣著那多半包紅梅，在外面轉了半個多點，回來沒事干看著崔揚寫作業。晚上八點多，趙欣曄提著一袋土豆和一把蒜臺風塵仆仆地下班回來了。

“我晚上下班看著老王了，問他那個投資的事了。”趙欣曄剛把飯菜端過來，崔海濤就說道。

“是嗎？他怎么說的？”趙欣曄立刻放下筷子，豎起了耳朵。

“他開始投了兩千，過一個月給了他六十塊錢。完了他又往里投了五千，這還沒到給利息的時候呢。”

“還真給了啊？！”趙欣曄有點驚訝地說。她對這個事尤其上心，看的比在浴池賣雪糕都重要，這幾天心里想的全是這個事。

“嗯。老王這人挺實在的，應該不能撒謊。他跟侯林也沒啥過，沒必要替他圓謊。”

“那......要不咱們也往里面投一點？”趙欣曄試探著問道。

“嗯......投點吧。但別投太多。咋說呢......侯林這事我總覺得有點不著調。先少整點，試一把。”崔海濤算是同意了。

“行，那咱們拿......一千？”趙欣曄轉過身子，看著崔海濤后面的樟木箱子。家里的存折就放在那個箱子里。

“一千......”崔海濤一邊思考一邊卷了一支煙：“一千兩千都行，你看吧。反正就別太多。侯林兩口子以前我沒覺得他們認識人有多多，不是那種面上的人。現在突然整出來這么個事，我總覺得不是那么可靠。”

“行。我明天上班之前就上市場那個儲蓄所取兩千塊錢，先送回家再去上班。”

“你趕緊吃飯吧。好不容易給熱熱乎了，你再不吃一會又涼了。”

……

接下來的幾天里，一切都很平靜。時間似乎又回到了下崗前——崔海濤和趙欣曄每天按時上下班。崔海濤甚至覺得是他們的小家庭經過了這半個多月的折騰后，終于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軌道。

當然，和以前比，還是有些不同的。現在兩個人明顯都比上班時候累了不少。崔海濤自然不用說，天寒地凍的，每天在外邊一待就是一天。趙欣曄的工作雖然是在室內，但是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八點，一直擱冰柜后面那么個小地方待著，也實在熬人。

這天早上，崔海濤和往常一樣，騎自行車送崔揚上學。眼看快到學校門口了，崔揚指著一個賣水果的小三輪車說：“爸爸，我想買個水果。”

“你擱家不吃水果了嗎？昨天晚上還吃了個桔子呢。”

“不是。就是我想買個水果中午帶著，別的同學中午在學校吃飯的都帶個水果。”

這下崔海濤聽明白了：“行。爸給你買。”

他來到三輪車前看了看，說這是個水果攤位都算是往大了說了，不大的一個小三輪車，上面架了塊板，板上擺著蘋果、香蕉和桔子。就這三樣，每樣也沒多少。

車后邊站著個女的，個挺高，穿著個軍大衣，帶個毛線帽子、圍巾，也不看出來模樣。這會她正在給一個和崔揚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拉羽絨服的拉鏈。

崔海濤還沒說話，崔揚先叫了一聲：“陳悅冰！”

女人和小女孩一起看了過來，兩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崔海濤！”

“崔揚！”

“你是......”崔海濤一下沒反應過來。直到女人解下圍巾，他才認出來：“陳蔚蔚？！你咋擱這兒呢？”

“啊......我在這兒賣點水果......那個，陳悅冰，這個是你崔叔，說崔叔好。”

“崔叔好！”小女孩脆生生地和崔海濤打了個招呼。

別說，她長得確實挺像陳蔚蔚的，臉挺瘦的，一笑眼睛就瞇成一條縫。

“你好。這是你孩子啊？”崔海濤看著陳蔚蔚問。

“對啊。我女兒。”

“那你們兩怎么認識呢？”崔海濤又問崔揚。

“我倆一個班啊。她剛轉來的，就坐我前邊。爸，你認識陳悅冰媽媽？”崔揚回答。

“啊。我倆也是同學。”崔海濤沒等陳蔚蔚說話自己就回答道。

“那還真挺有緣的。咱們兩個是同學，現在陳悅冰和你兒子也是同學。”陳蔚蔚笑著說。

“啊......是......那什么，你這水果怎么賣的？”崔海濤倒不是有意轉移話題，他過來本來就是要買水果。

“你要買水果啊？那你還買啥？看上啥拿啥唄。”

“拉倒吧。還看上啥拿啥，那我連車都給你推走了。”崔海濤笑了笑。

“那你就推唄。”陳蔚蔚笑著回答。

崔海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陳蔚蔚的笑容和幾年前一樣，帶著一絲魅惑。

他從兜里掏出來一沓錢，抽出來一張五元的放到三輪車上，然后掰下來兩根香蕉：“多少就這么的了啊。你也別嫌少。”

“不是，用不了這些。再說，我哪能要你的錢啊！”陳蔚蔚拿起那五塊錢要塞給崔海濤。

崔海濤連忙躲閃：“行了，就這么的吧。我得趕緊送孩子上學了。你女兒不也得上學嗎？一會學校就得打鈴了。快走吧。”

“媽，你和崔揚他爸是同學啊？”陳悅冰揚起小臉問道。

“不是......哦，對，我們是初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