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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四分五裂的心

或許,那正是自己一直裝作視而不見的事情。

因為回想起來實在太吻合了。

六年前,雖然謙救了蓉,但是他卻討厭別人提起那件事。

而與謙擁有相同記憶(?)的脫子,并不知道蓉的存在——那是因為謙的心里,蓉是一個『想遺忘掉』的人物。

蓉也是一樣。一直到高中才終于有機會交談的蓉,已經(jīng)忘了六年前的事情。

但是,假設因為這次謙所發(fā)生的事故,使得蓉的內(nèi)心里產(chǎn)生了某種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不安?讓她主動向玲夫提議一起去探索謙的過去,再次造訪了小時候三個人曾一起去過的機場。

在那里因為玲夫的話語,使她回想起遺忘已久的灰暗過去——血淋淋的傷口突然被人觸碰,也讓她察覺到自己居然把那件事遺忘了,才會感到大受打擊而選擇逃跑。

另一方面,謙也半強迫自己遺忘那件事情,卻在看到有人站在鐵軌旁之際,突然回想起封印已久的記憶上具是如此嗎?

「待中,可以放任這傢伙亂講話嗎?」

「你哥哥被人說成這樣,怎么能置之不理?」

「咦,這個……」

因為松原等人的鼓譟,使得玲夫回到現(xiàn)實。

「你們干么那么激動?」

「你在說什么:當然是因為朋友被人用陰險的手段攻擊啊:待中,我才想問你為什么那么冷靜咧。」

「唔,不過……說起來也只不過是篇網(wǎng)路文章……」

——因為電視上正在討論六年前的事情,無論是誰想要捏造消息應該都不成問題。但是為什么會挑在這個時機,讓人十分在意。

「難道是因為上面寫的是真的,所以你害怕了嗎?」

背后突然傳來一陣低語,彷彿要刺向玲夫。

「岡村妳在說什么!」

「原來是妳寫的!」

「我才不知道。可是很奇怪呀,明明妳們以前也寫過我的壞話,為什么這次換待中他哥哥被寫了,妳們卻那么生氣?」

留著一頭沉重黑發(fā)的岡村躲在玲夫背后繼續(xù)說著。

「妳就是因為個性那么陰沉,才會被人寫壞話啦!」

「亂寫別人壞話才叫做陰沉吧?」

「拜託妳們不要再吵了啦!」

要是現(xiàn)在有一群女人在耳朵旁吵起來,真會讓人無法忍受。玲夫與雙方保持距離,大大地嘆了口氣。

如果這是真的——的確會與先前所觀察到的各種跡象吻合。

但是,玲夫還是不認為這篇文章寫的全部都是事實。

首先,上頭寫到『想出風頭』,也就是『想受人稱贊』這個動機并沒有什么說服力。老是習慣置身事外嘲諷他人的謙,真的有可能為了那種單純的理由捨命救人嗎?

再說,如果這次是因為他在六年前嚐到了被稱贊的滋味而做的,那六年前那次又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想不到會有什么理由讓他刻意去把女孩子推下水,只是為了得到別人的稱贊。就算有,風險也太大了。即使還只是個國中生,也應該明白要是弄個不好就會害死人。這個動機到底還是太牽強了。

更何況,六年前玲夫的那段記憶——謙和蓉兩個人說悄悄話的場面,正好可以否定那種幼稚的動機。相反的——

「待中,怎么樣?要不要寫一些反駁的文章?還是請管理人刪除?」

「咦?呃……」

「如果只是惡作劇,硬去理它反而會讓對方更得寸進尺,還是不要管它比較好。」

「囉嗉,岡村妳閉嘴啦,」

「總之,這件事情先讓我想想。畢竟這是我哥尋的事情。」

玲夫稍微提高音量,制止大家的吵嘴。

「……好是好啦。」

松原等人又補上一句『如果要反駁對方的話就說一聲,我們也會幫你』,才終于散去。

「待中,你知道是誰寫的嗎?」

岡村還是待在玲夫身邊,小聲地問道。她為了不發(fā)出太大的聲音而奮力地動著嘴巴,嘴唇嘟得像隻鴨子一樣。

「岡村妳才是,剛才的語氣聽起來像是知道些什么。」

「其實那個討論區(qū)是我在管理的。」

「什么?」

「啊,不對,正確地說不只是我一個人。我參加了為待中哥哥加油的后援會,和其他人來往一陣子后,他們就把管理權限分給我了。」

岡村似乎是覺得看到玲夫驚訝很有趣,態(tài)度顯得有些得意。

「妳為什么會參加那種后援會?」

「一開始是因為剛好和自己同班的關系最近才變得比較熱衷一點。而且待中之前在我做壞事的時候有幫我呀。我是說找到松原她們的手機。」

「那是……」

與其說是幫助妳,其實比較像是我在自保吧。

「而且,我還是很擔心待中呀……雖然對你來說,我可能只像是看熱鬧的人,但是我認為還有許多人也很擔心你們喔。比方說松原她們就是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那篇文章的對吧?我雖然討厭她們,但還是能夠理解她們想要關心對方的心情。」

「……」

此時照常理說應該向她道謝吧,不帶諷刺的那種。

「我看到那篇文章時,馬上就去查連線紀錄了。留下那篇文章的人,他的連線位址其實在昨天白天就曾連線到網(wǎng)站好多次了。」

昨天白天。如果人在學校的話,應該是無法上網(wǎng)的時間。可是,如果人不在學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星期天的時候,電視播過和你哥哥過去有關的事情,那個人才臨時起意惡作劇的。」

「是嗎?」

「啊,對不起,我好像太雞婆了。」

「不會,謝謝妳。」

岡村用力地點著頭。

「只要你說一聲,我就會馬上刪掉那篇文章,還可以封鎖那個人的位址。」

「嗯。」

「還有還有,我不會那樣說喔。像松原她們一樣,隨便就說是你……朋友之類的。」

「那應該是由岡村妳自己決定吧。」

玲夫忍不住做出苦笑。岡村也不好意思地跟著笑了。

「我啊,其實在國中的時候,曾經(jīng)跟飛澤說過幾次話。」

這句話讓玲夫感到心頭一驚。她為什么會突然提到蓉?果然岡村她——應該說岡村「也」懷疑蓉嗎?

「雖然有些人說她是什么蠱惑人心的魔女之類的,但我覺得飛澤她人真的很好。她對任何人都很溫柔。包括像我這樣陰沉的人,或是被其他女生說惡心的男生。」

也包括我在內(nèi)。所以,我也不希望現(xiàn)在自己猜想的事情成真。

「不過,我也曾聽她說過『我的溫柔都是假的』。」

「……」

「她說自己其實是個很壞的女孩,只是因為不想被人知道本性,才故意溫柔對待別人。」

蓉的確偶爾會說一些比較刺人的話,但那應該不能算是什么邪惡本性吧。

「我問她為什么要告訴我那種事,結果她說:『因為岡村沒有對我幻想些什么,所以無所謂』。」

「看來太受歡迎也不是件好事。」

盡管那是我不能體會的世界。

「可是,我覺得說自己的溫柔是假的,這句話才是騙人的。飛澤其實真的很溫柔,只是她不敢接受這個想法而已。」

「不敢?」

如果說的是『不喜歡』的話,玲夫還能夠理解。

「嗯,不過我自己也不曉得為什么會這么想。」

「那妳又為什么要把那件事告訴我?」

我和蓉只是從小一起長大而已,并沒有在交往。玲夫又再度這樣提醒岡村一次。

「你們真的沒有交往嗎?」

「沒有。」

「這樣啊。」

岡村吐出同時交雜著遺憾和安心的嘆息。

「那剛才說的事情都沒有意義了。我本來以為待中聽了會高興一點的。」

「也不是那樣……」

原來她不是懷疑蓉寫了那篇文章。太好了,幸好自己沒有說太多。

「如果妳想說什么,都可以盡管說。包括蓉的事在內(nèi)。」

「謝謝。」

我又沒有說什么需要妳道謝的話。

「我總覺得待中應該能處理。」

「處理什么?」

「很多事情。因為待中平常不會和其他男生一起瞎鬧,感覺比較會想事情。」

「妳想太多了啦!」

我只是不太會和別人閉玩笑罷了。

「剛才也是,我躲在待中后面和松原她們對嗆之后,就覺得心情舒坦了許多。」

「那應該是妳自己的問題,跟我沒關系吧。」

總覺得這傢伙很習慣把事情亂扯在一起,算了。

「那,如果妳真的覺得蓉很溫柔,以后也要繼續(xù)和她做朋友喔。」

「如果你指的是和她說話那就沒問題。至于做朋友……就要看飛澤愿不愿意了。」

「oK。」

只要有人肯站在蓉那一邊我就安心不少了。這樣一來我就能再冒險一些,朝可能會傷害蓉的方向思考、行動。

于是,玲夫便和往常一樣,把上課內(nèi)容擺在一邊,專心思考著事情。

為了整理思緒,必須將一部分的推測先斷定為事實。

那篇文章應該有一半是真的。

雖然六年前謙曾經(jīng)救了蓉,但把她推下去的人同樣是謙。

而上網(wǎng)把那件事爆料的,正是自稱『壞女孩』的蓉。

昨天玲夫傳過去的那個物品,搞不好真的中了大獎。蓉看了那照片之后,認為玲夫已經(jīng)靠近了自己與謙的秘密,而且還打算揭穿它。為了阻止玲夫繼續(xù)前進,才會刻意散布帶著惡意的謠言。

但是,包括這次在內(nèi),蓉似乎對于謙做出那種行動的動機有所誤解——亦或者是,她在說謊。

六年前所發(fā)生的事情,并非基于『想讓人稱贊』,而是其他的理由。

而且那個理由,也和這次謙做出的行動有所關聯(lián)。

六年前謙所犯下的罪。把蓉推下河川,然后又自己救了她——脫子所說的罪惡之盒,所謂的『罪惡』指的就是這件事嗎?

如果是那樣,能打開那個罪惡之盒的鑰匙,不就應該是查出六年前謙做出那個行動的理由嗎?而且,不能求之于人,必須靠自己思考并且找出答桉,才能頁正得到『鑰匙』。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今天的天空滿佈著自云。天氣悶熱得令人討厭,但今天反而讓人感到寒冷。天空看不見飛機的蹤影,只有轟隆隆的聲音迴響在空中。

玲夫正騎著腳踏車。他想要先找脫子談一談。

脫子能找到那個蝴蝶胸針及手帕,或許并不是偶然。

大概是因為脫子內(nèi)心里與謙共有的某種思緒,使得她在無意識之下找到的。

她追求的是真正的逃獄?

她想將自己扯得四分五裂,并且大鬧一場把關住自己的東西破壞掉?

——可是,又為什么要由我來做呢?

為什么非由我來設法解開這個不知是謎題還是事故的事情真相?

當然因為謙是自己的家人,為了保護包括自己在內(nèi)全家人的安寧,玲夫必須做出行動。

盡管如此,玲夫的內(nèi)心里似乎還潛藏著別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蝴蝶形狀的胸針、白色衣服的脫子、工廠的火光和蓉的內(nèi)心糾葛,到底帶給自己什么感受?

脫子并不在昨天等玲夫放學的地方。玲夫原以為她會在那里,結果卻令他不由得感到有些落寞。

算了,反正回家之后就能碰面了吧!

此時,放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是蓉嗎?玲夫停下腳踏車,并且拿出手機讀簡訊。

標題:我是岡村

唔,不是蓉。不過她到底有什么事?難道是有什么進展了?

內(nèi)文:從早上到放學之間,討論區(qū)已經(jīng)變得一團亂了。有一部分的人為了確認事實真相,表示要去追查六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并且和其他為謙說話的人發(fā)生了論戰(zhàn)。雖然能把文章刪掉,但我想原文應該已經(jīng)被四處複製到網(wǎng)路上了,刪除大概也無濟于事了吧。

「……」

真的假的?玲夫忍不住用手按著額頭,覺得頭痛不已。不對!這應該是可想而知的事情。就算說文章的出現(xiàn)注定會引來這樣的結果,但放著不管依舊是自己錯誤的決定。總而言之,為了不再讓謙變成世人的話題,必須快點盡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簡訊還有下文。

雖然這和事情無關,但我想起以前和飛澤聊天的時候,曾聰她提過對自己名字的看法。她說蓉這個名字不論是男是女都可以用,當初她的父母是事先想好了這個名字等她出生的。她還說如果自己是男的就好了……待中你覺得我下次如果有機會和飛澤說話,能和她提到這件事情嗎?我覺得飛澤真的很有女孩子的魅力,所以聽她說想當男人真教我意外呢。

玲夫迅速寫了回了訊。

標題:感謝妳。

內(nèi)文:給了我這么多寶貴的消息。我覺得妳可以和蓉聊任何事情。

玲夫擔心自己回覆得愈長,對方可能又會再寫更長的簡訊來,因此盡可能長話短說。他實在不擅長用簡訊和人隨便聊天,畢竟一說錯話可能就遺臭萬年。

不過,她說的沒錯,蓉會說『如果生為男人就好了』還真教人意外。

哎,畢竟她從國中就很受異性歡迎,或許才會因此感到厭煩。

又或者是,在比國中更早之前……例如大約六年前……

一個完全不愿想像的假設快速掠過腦袋。

那是一個讓玲夫無比厭惡的景象。

玲夫馬上將那個聯(lián)想拋在腦后,專心地踩著腳踏車朝家里奔去。

必須盡早與脫子見面。這和她是否有助于尋找過去無關,玲夫只是希望能快點看到她樂天開朗的笑容,藉此療癒自己像是被東西扎到的心。

「玲夫回來了?你過來一下。」

一回到家打開家門,就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

是媽媽的聲音。原以為這個時間她一定在醫(yī)院的。

「快點過來:」

語氣怎么聽都不像是小事。玲夫嘆了口氣,刻意裝作面無表情地走向客廳。他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你是不是帶女孩子回家?」

媽媽噼頭就問,看起來似乎早就知道答桉了。

「是哪里認識的?」

到底是從誰那邊聽來的?明明自己注意過不讓脫子在家里留下任何痕跡的。

「剛才上岡小姐到醫(yī)院來過了。」

「她又來了嗎……」

那個人居然這么快就又來了。是因為被脫子罵了不甘心嗎?

「她說自己被我們家的女兒打,還說她是不是死了比較好。」

「……」

「雖然對方說的不清不楚,但突然被她說有個女兒實在讓我嚇了一跳。問了之后才知道你好像跟女孩子一起回家了?」

害媽又不能說自己不知道只能配合對方說下去。

「因為不曉得到底要問誰才好,最后只好打電話到飛澤家。」

何況你昨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結果電話是小蓉接的,她只說她不方便談這件事,要我直接問你。她的口氣那么冷靜害我反而覺得自己很不好意思,真教人生氣。」

母親著起來有些不高興,大大地吐了口氣。

「那孩子以前來家里的時候,看起來就比別人成熟,態(tài)度簡直像個小大人一樣。」

「原來妳討厭她啊。」

「才不是,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總之你趁謙住院而且媽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帶女孩子回家嗎?」

「我跟她沒什么啦:」

至少,絕對沒有發(fā)生媽媽現(xiàn)在在想的那種事情。

但是,因為根本無法解釋清楚,玲夫只能說到這里。

「所以你帶女孩子回家是事實囉?」

「……」

「你說沒什么,那為什么要帶她回家?那個女孩只是普通朋友嗎?為什么要到男孩子家過夜?」

根本無法說明。就算說了,媽媽也不可能會相信。要是把真話說出來,而她又遭到否定,搞不好以后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

「你說那是什么話?怎么會帶不認識的女孩回家過夜?我原本以為你不是那種會讓父母親操心的孩子……沒想到居然會像這樣欺瞞父母。」

「我根本沒有欺瞞啊。」

「隨便帶不認識的女孩回家當然是欺瞞啊!你要媽怎么和對方家長解釋?那孩子不是才小學生那么大而已?就算你沒有那種意思,要是那女孩向其他人說自己是被誘拐來的,到時候你要怎么辦?」

「你根本就沒有想那么多吧!你們男孩子就是這樣……」

媽媽不停地嘆氣,顯得十分憂慮。

「你爸爸根本就靠不住,而謙跟你又老是這么任性。媽真的要得憂鬱癥了。」

得就得啊!不對,不該說這種話。

「總之,以后不可以再讓那女孩進家門了。如果想要招待人家,就要先問清楚對方的身分,并且好好介紹給媽媽知道。」

如果能那樣做,就不用偷偷來了。就是因為那傢伙在現(xiàn)實中沒地方可以去,才會待在我身邊。我也是因為那傢伙什么都不懂,才能放心和她在一起。雖然她的確很有可能只是個頭腦有問題的人。而且現(xiàn)在愈冷靜地想,就愈讓人覺得什么逃獄之類的事情很離譜,但我就是需要那種超現(xiàn)實的故事啊:

「話又說回來,那女孩到底是誰?雖然這樣說很過分,但媽不覺得你會有本事拐騙到不認識的女孩。」

媽媽依舊碎碎唸個不停。

玲夫把自己當作一顆石頭,忍耐地聽媽媽發(fā)洩不滿的情緒。

——所以,脫子現(xiàn)在人到底在哪里?

等媽媽說完所有想說的話之后,玲夫步伐沉重地走上二樓。

謙的房間里,還聞得到一點點脫子的味道。

那是女孩子身上特有、既甜蜜又可愛的味道。

「可是脫子又不在這里。」

玲夫感到氣憤,忍不住伸手打了謙床上的床墊。有某種發(fā)光的東西跳了起來,原來是蝴蝶胸針及手帕。那傢伙把這些東西留在這里了啊。

留在這里?這樣不就是說她真的已經(jīng)離開了?

「怎么可以隨便就走啊!」

這種時候,怎么可以丟下我一個人。玲夫用力打著床墊。

被媽媽罵又怎么樣?妳可沒有權利像蓉那樣選擇討厭我而逃避—-蓉真的討厭我了嗎——白癡,現(xiàn)在不是想那種事情的時候。

明明是我撿回來的,而且給妳飯吃、還幫妳取了名字。自己明明說過如果沒有我在,就連貓也稱不上的。

明明是那樣。

玲夫待在房里,依依不捨地吸取著脫子留下的空氣。因為感覺自己好像很窩囊似的

胸針和手帕塞入口袋離開了房間。

他換上便服,然后把一些必需品放入背包,做好離開的準備。

既然母親說不準讓脫子進家門,那么我就只能到脫子那里去了。

總之必須先找到脫子,之后再去找蓉,把先前當成鑰匙傳給她的物品問清楚,并且請她幫忙繼續(xù)找。無論如何,已經(jīng)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不管等在未來那邊的是什么樣的結果,我都不會再光靠自己的主觀判斷事情了。

「你要去哪里?」

下樓梯,媽媽的聲音就從客廳傳來。

「去找謙。」

「那媽跟你一起去,等一下再坐車回來。」

或許是因為剛才罵得太兇了,母親的聲音格外地溫柔。

「不用了。」

因為我雖然要去找謙,但不是要去他在的地方。

外頭的天氣讓人搞不清楚到底會不會下雨,玲夫再度踩著腳踏車出門。

脫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雖然不知道母親是何時從醫(yī)院回到家里的到母親。由此可知,應該不會回來得太早。但上岡小姐一定只能在醫(yī)院的會客時間才能碰

如果脫子是發(fā)現(xiàn)母親突然回家才急忙逃出來的就沒有錢,想坐公車或電車也不可能。

應該還不至于跑得太遠。那傢伙身上根本

脫子是個像幻影般的存在,搞不好她能瞞著我任意消失到任何地方去。但如果是那樣,只要發(fā)現(xiàn)我正在拚命地找她,也許她就會現(xiàn)身也不一定。脫子,妳快點出來吧!

玲夫到那間昏暗的食品店,買了一個叫什么卡布奇諾口味的感牛奶糖(原本想買冰,但如果在找到脫子前融化就毫無意義了),并且在心里喊著『只要出來就給妳糖吃』。

難道說,她又回到牢房里了?

不對,脫子之前說過沒有鑰匙就回不去。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在還沒有查出六年前過去

的真相之前,腕子一定還在某處。

「脫子!」

一會兒喊著,一會兒又停下腳踏車到窄路里四處繞,玲夫像在尋找走失的貓一樣,不停地找著脫子的蹤影。妳不是說喜歡別人一邊跑一邊叫妳的名字嗎?我現(xiàn)在就跑,妳趕快喊著,哇哈。出來吧。

「脫子。」

玲夫突然想到她也許正在某處哭泣,使他感到很心痛。一想到脫子可能會像童話故事里常見的妖精,被人發(fā)現(xiàn)真面目的時候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就讓玲夫更加憂慮且心跳加速著。我是白癡嗎?又不是少女漫畫里的女主角。不過,其實玲夫并不討厭少女漫畫。

「脫子!」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玲夫心里還是萌生了『是不是因為自己無法在蓉和脫子之間選一個,才導致兩人通通消失』的想法,這讓他感到十分焦躁。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會這么想。如果現(xiàn)在只能與蓉或脫子其中一方見面,到底該與誰見面才好?

在小巷及磚頭堤防附近尋找時,玲夫開始想著。

我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讓謙再度酲過來。

除了我之外,還有許多人也都期盼謙能早日康復。

只要打開罪惡之盒就能讓謙甦醒,我一直抱著這個念頭尋找過去。

而為了取得打開盒子的鑰匙,必須向蓉詢問過去所發(fā)生的事情。

雖然脫子說就算蓉不參加,也能打開盒子,但這點脫子也是一樣。

還是應該去找蓉才對。

等我和蓉見面之后,一切就會順利進行,而謙也會……不對。

等等。

要是與我和蓉都無關,還有與什么罪惡之盒也全都沒有關系,只要隨著醫(yī)療技術的突破或甚至在某天謙就自己突然醒來了……

那脫子又會如何呢?

她是否又會回到謙的牢房里,再度被關起來呢?

還是會因為擁有相同資料的兩個人無法同時并存,而使她消失得無影無蹤呢?

但是,就算脫子真的消失了,除了我之外根本不會造成誰的困擾吧!

「既然如此,就只能選脫子了吧!」

玲夫說出了較為困難的選擇。

因為,就只有我能讓脫子繼續(xù)留在這里。

謙——謙他——至于謙,他既然是我的哥哥又是脫子的宿主,必定能夠理解吧!

要說我沉浸在無濟于事的感傷里也好,說我自私也好。

我就是想見那個有著長發(fā)和小巧可愛的臉,還有圓胸和細腿的脫子。

嗶嗶嗶。嗶嗶嗶。

「唔喔喔!」

就在玲夫情緒正激動的時候,手機震動了起來,使他嚇了一大跳。

「一定是脫子吧!」

看來我的選擇沒錯:玲夫忘了脫子根本就沒有手機,興奮地拿出手機一看。

「怎么是岡村!」

盡管玲夫想要任性地把手機摔出去,但還是忍住沖動,閱讀收到的簡訊。

標題:之后

內(nèi)文:討論區(qū)上有許多人正在針對謙六年前救人的事情,以及還有本次的事情進行調(diào)查。

還有一些自稱是謙當時的同學,或是發(fā)生事故當時站在附近的人所發(fā)的文章。雖然當中應該也混雜著部分謊言,但我已把比較能夠信賴的意見統(tǒng)整起來:

·六年前的謙是一個不好也不壞,平凡無奇的學生。

·雖然救人之后個性開始有一些轉(zhuǎn)變,但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成長而已。

·他當時發(fā)現(xiàn)女孩溺水的橋,應該就在河口岸上的鳥居旁。

·本次的事故,除非謙和被救的人彼此認識而且事先計畫,否則他想要自己推人下去是不可能辦到的。

雖然根據(jù)日擊證人的證詞,那篇文章所指的推人事實已被斷定為謊言,但動機方面還有許多爭議。也許查出六年前的事件真相后,狀況還會有所轉(zhuǎn)變也不一定。

還有……認為(?)六年前謙把女孩子推下水這種說法的網(wǎng)友,提出了一種不太好聽的猜測……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待中。

以上報告完畢。

「……呼。」

玲夫調(diào)整一下自己的呼吸,趁還有力氣的時候回了信。

標:我看完了,感謝妳

能夠破除這次事情是謙自導自演的可能性,真是太好了。至于猜測就不必告訴我了。我等下有事情必須關機。

送出簡訊后,玲夫就把手機關了。至今為止已經(jīng)發(fā)了許多簡訊給蓉,但她一次也沒有回覆,以后大概也不會回了。既然如此手機就不需要了。況且,玲夫認為不需要再依賴網(wǎng)路上的情報。記得脫子說過,要是只靠他人的力量,就算找到鑰匙也不會有用。而那個所謂不好聽的猜測——當看到那篇文章時,玲夫心里就已經(jīng)有過那個猜測了,所以他不想再看到。

天色已經(jīng)開始變黑了。

不知不覺中,玲夫來到一個能仰望水泥堤防的地方。眼前有一個像是梯子般的階梯,沿著走上去就能爬上堤防。

玲夫緩緩地走上階梯。

眼前的視野忽然變得寬敞,位在對岸的工廠、煙囪以及頂端燃燒的火焰全都映入了眼簾。

不知何時開始,天上的云已經(jīng)變得非常少,在河川上流的天空則變成有些可怕的紅色。

一架左機翼閃著紅燈、右機翼閃著綠燈的飛機正飛過天空。移動的光點。緩慢流動的河川上,陣陣的圓波反射著城市里的燈光。

周圍的風帶著些許熱氣,而且十分潮濕。

在黑暗中,玲夫望向發(fā)亮的河川,發(fā)現(xiàn)了佇立在對岸的鳥居。看起來像是漂在水面上一樣。

——謙他當時發(fā)現(xiàn)女孩溺水的橋,應該就在河口岸上的鳥居旁。

不就是在那附近嗎?

玲夫開始慢步在堤防上。那個鳥居前有一座橋.,正好也是上星期天三個人從機場回來時經(jīng)過的地方。橋的欄桿相當高,就算對方(當時)是個小學生,要從那里把人推下去似乎不太容易。相較之下,先從橋頭走下堤防,到水邊去推人選比較容易。只要稍微出力,任誰包辦得到。

玲夫——彷彿像是自己曾那么做過似的,筆直地朝那個地方靠近過去。

過了橋之后的對岸,就能看見機場周圍的鐵網(wǎng)了。

那是第一次碰見脫子的地方。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其實兩個地方還真近。

——所以脫子才會在那里嗎?

脫子是因為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才來到這里的?

她曾說過從謙的心里逃出來后,就憑著微薄的記憶移動。

是不是那個就算封鎖住也無法刪除掉的記憶,把她帶來這里的?

前方的天空中,仍有許多飛機不停地飛過。前方有一個像是水泥城壁的水門。水門旁有一道明亮水色的鐵梯,一直延伸到水邊。

他們一定是從這里下去的。

玲夫心里產(chǎn)生了某種直覺。剛升上國中沒多久的謙,與差不多十歲的蓉,過去曾走過這段階梯。

然后……

在鐵梯上踏出響亮的腳步聲,玲夫沿著水門旁的階梯走下去,河流的距離近得嚇人。從遠方延伸過來的一條大河,與從另一個方向流過來的運河支流在此匯合,并且朝大海傾注。暗沉的水面上,有幾艘釣船正眾集在那里搖晃著。

堤防的底部,有一個藏在橋與水門之間,小小的水泥平臺。

——啊。

站在一段距離之外的玲夫,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影正站在那里。

亮色的秀發(fā)正隨風飄逸著,半遮住她的側(cè)臉。

小小的身體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消失,身上的洋裝則被風不停拍打著。圓圓的膝蓋,還有像是木棍般的細腿。彷彿像是失了魂似的,正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帶著一股令人難以靠近的冰冷氣息。

「脫子。」

但玲夫還是輕輕地呼喚她。

然后,就像是心的上頭裝了開關似的,脫子的頭突然震了一下,接著又緩緩地搖了兩次頭。

「我找妳好久了。」

玲夫試著用最溫和的語氣說道,如同在安撫受驚嚇的小貓一般——雖然他并沒有自信能做得好。

「玲夫?」

脫子用不確定的語氣喊著他的名字,并且轉(zhuǎn)了過來。大眼睛,堅挺朝上翹著的黑色睫毛紅茶色的瞳孔,還有小鼻子及嘴角微翹的嘴唇。

「妳這傢伙!為什么突然就不見了!」

玲夫再也無法壓抑情緒,把脫子的頭緊抱在胸懷。

「對不起——……」

脫子如同剛發(fā)動到一半的機器,反慮十分緩慢。但是,她依然把頭靠在玲夫的胸口上,輕

輕地依偎著他。

「怎么了?難道發(fā)生什么恐怖的事情,讓妳感到絕望了嗎?」

「沒有啊。為什么會這么想?」

「妳看起來很沒精——」

啊,對了。玲夫取出一顆卡布奇諾感牛奶糖,撥開包裝后遞給脫子。

「哇——……好好吃喔……」

脫子總算笑出來了。玲夫鬆了口氣,感覺自己好像要融化了。總覺得這樣的重逢好像不夠感動。難道自己也被脫子傳染浪漫病了嗎?

「妳是因為差點被媽發(fā)現(xiàn)才逃出來的?」

「嗯。」

只差一點點就要來不及逃出來了呢。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就只能解釋說自己進錯房子了讓我好緊張喔。

「那理由太牽強了吧。」

「玲夫是來找我的嗎?」

脫子大概是餓了,她的笑容似乎比平常多了幾分寂寞。

「畢竟如果我丟著妳不管,誰知道妳會做出什么事情。」

「人家才不會。」

「妳明明就曾隨便跑進別人家,還打了謙救的人不是嗎?現(xiàn)在會搞成這樣都是妳害的喔。」

「打人的事我不后悔。」

人家才不原諒那個欺負玲夫的人。

脫子握住玲夫的手。她原本就很纖細的小手似乎又變得更輕了,玲夫忍不住用力回握著。

「明明之前還生氣不讓人家握的。」

脫子不停地眨著眼睛。

「我根本就沒有生氣過。」

玲夫一臉正經(jīng)地裝蒜。能看到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讓他感到有些得意。妳可以再問次『要不要摸我的胸部』,等著看我會怎么回答。

「能逃獄出來真是太好了。」

聽到脫子說得這么語重心長,讓玲夫無法再開玩笑下去。

「欸,玲夫。」

脫子拿出來的東西讓玲夫大吃一驚。

「妳在哪里找到的?」

那是之前脫子在機場撿到,并且送給玲夫的原子筆。原以為被蓉丟進水里了。

「在前面那邊。」

我到河川旁邊找到的,還好沒有掉進水里頭。

「是嗎?」

按下按鈕,原子筆還是能發(fā)出亮光。紅色及綠色,與天空中的飛機相同的顏色。

「真厲害。」

玲夫夸贊著這支曾被丟棄又被找回,依舊能發(fā)光的原子筆。

「……啊。」

與玲夫一同注視亮光的脫子突然望向遠方。

「謙正在作夢。」

「妳感覺得到?」

「多多少少。」

脫子的表情有些黯淡。

「他正在做悲傷的夢,好可憐喔。」

脫子幽幽地說道。

難道說——玲夫產(chǎn)生一種預感而覺得胸口有些難過。

也許謙就快要醒來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和謙的過去已經(jīng)逐漸明朗化有關,還是說只是巧合。無論如何,這么一來……

「我們到對岸去吧!」

「咦?」

「妳之前不是說有一天想到那個工廠去嗎?」

「時機來得真快呢。」

「妳不想去嗎?」

「如果玲夫想去,我也要去。」

脫子滿臉笑容地點著頭。

「什么時候去?」

「現(xiàn)在。」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玲夫還不回家嗎?」

「不回去。」

反正我不能丟下妳。

「玲夫。」

脫子有些困擾地皺著眉頭。雖然玲夫知道那是為什么,但不打算說出口。

「要吃卡布奇諾感味牛奶糖嗎?」

「要。」

玲夫又遞了一顆給脫子,自己也跟著吃。味道還不錯,但兩顆就太膩了,或許女孩子比較能接受吧。

「對了。」

——妳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是不是曾在謙的房間里哭?

「……」

聽到玲夫的詢問,脫子又眨著她的大眼睛。

「我是碰巧看到的。妳那時候為什么在哭?」

「……因為我那時好像感覺到謙的心情。」

雖然我被謙關在心里,后來因為謙出事才逃了出來,但其實關著我的謙自己也一直被關著。

「真難懂。」

「可是,差不多就是那樣。」

「如果到工廠去,也許就能知道更多。」

謙的心情,或者是妳的心情。

謙每天看見的,那道永久不滅的火焰。

「你要去哪里?」

突然傳來一道沉穩(wěn)而柔和的聲音。

聽起來無比溫柔,又帶著一點溫吞的聲音——卻因此讓玲夫的背后感到一股寒意。

「玲夫。」

明明彼此才兩天沒有見面,卻覺得雙方像距離遙遠而許久未見一樣。

「原來你在這里?玲夫果然也知道這里曾發(fā)生過什么事了?」

細長的影子、直到腰際的長發(fā)、充滿智慧的眼鏡,還有帶著深邃雙眼的蓉。

夕陽西下,水門受到泛琥珀色的路燈照耀,拉出一道濃濃的影子。

浮現(xiàn)在黑暗中的鐵梯上,蓉正站在階梯中段的位置俯瞰著兩人,看起來彷彿是特地為她準備的舞臺。

「我不知道。」

六年前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

「騙人:那你為什么要把那個蝴蝶的照片傳給我?」

「我才想問蓉,妳為什么現(xiàn)在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玲夫沒有回答,反而提出了詢問。

「因為月亮出來了。」

蓉輕輕抬起她細長的手臂,伸手指向橋的男一頭。

「述說著謙所犯之罪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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