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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那你呢?怪我嗎?

徐宸回來時已經臨近黃昏,日落時窗外是一片通透的橙紅色,遠處的云似是被燒得滾燙,按捺著,卷曲著,像一團無處躲閃的煙,越滾越大。

“傷口還疼嗎?”他走到我身前,語氣很輕,聲音嘶啞。

我坐起身來,沖他笑,“你看,窗外的云。”他隨著我的目光向外看,繼續說,“是火燒云。”他點點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火為什么燒云?”我問。

“因為……云離危險太近了。”他答。

“云會疼嗎?”我問。

“會吧。”他答。

答完,他轉頭看我,目光里含著笑。我伸手去牽他的手,“你去哪兒了?”初識時,他說溫軟什么時候才能學會和人對話。現在,我學會了。

“去......辦點事。”他沒有直接回答,我亦沒有追問。

“為什么要住在我家?”

“嗯?你知道?”

“知道。”

“因為......知道你會回來。”他墩身下來,俯視看他,目光里盡是暖色。

“我想回去看看。”

“......”他遲疑的看看我,良久點了點頭,“好,晚點我帶你回去。”

晚飯是廖戈做的,菜色不多,卻恰巧都是我喜歡吃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什么?”我問,廖戈不答,秦箏看了廖戈一眼,低聲道,“廖姐姐有一本菜譜,上面記了很多字。還有軟姐姐小時候的照片。”

“能不能借我看看?”這話是說給廖戈的,但她只回了句,“先吃飯吧。”

菜譜是飯后拿過來的,她把菜譜遞給我的時候也順手把吃完的飯菜收拾進廚房,那是一本手工菜譜,上面是溫藝蓉的字體,“椒鹽花蛤、香芋豆角,桂花糕,春筍燴魚......”十七八道菜,都是小時候我吵著嚷著要吃的菜,最初做菜的人是外婆,后來做菜的人是她。她沒有外婆手藝好,做的味道始終有差,但我從來不講。

某天她心情好,做春筍燴魚的時候把我喊道身邊問,“外婆是這樣做的嗎?”我看著鍋里的魚,只淺淺的道了句,“要春筍。”

“青筍和春筍差不多。”她回。

“要春天很嫩的春筍。”我重復道。

從那以后每年春天她都會做那道菜給我吃,味道也是和外婆最相似的一道菜。菜譜的最后一頁貼了一張我小時候的照片,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穿著小雨鞋笑著在院子里踩水。那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我只淺淺的記得外婆當時很生氣,把我從水坑里拎出來的時候還在責怪我把泥點子弄了一身。

照片下面是一行字,“這些都是小軟喜歡吃的,求你幫我好好照顧她。拜托!”我把目光落在這一行小字上,心里蒙蒙然飄起了一場雨,雨勢不大,卻洗刷出好多過往。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一次學校組織春游。春游前一晚我躲在被子里哭,哭聲傳進她的耳朵,她問“怎么了?做噩夢了?”我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搖了搖頭,說了一個名字,“趙曉宇。”

后來,她打電話向班主任請了假。春游當天,趙曉宇溺水身亡。那天下午她帶我去海邊開始學游泳,一遍一遍的游,一遍一遍的教。我從沒見她那樣有耐心過。

初中時,一次家長會,我坐在班級后面最靠角落的位置,身前是空位,孤零零的一個人。那天晚上她很生氣,她拍著桌子沖我喊,“為什么被孤立也不講?”她氣的發抖,緊緊的握著拳,當時我很害怕,害怕那拳頭會落在我身上,也害怕......害怕她會丟下我。事實上外婆走后我始終有這種擔心,我和她像是兩個陌路人,我甚至一直認為她會在某個清晨消無聲息的離開,丟下我一個人自生自滅,這種惶恐在她發火的時候最明顯。

后來她向學校提出了休學,同月幫我辦理了轉學手續。

那時候我還不理解,這些方式也算保護。

菜譜在我手里置了很久,心里的雨也下了很久,直到他開口說,“走吧,我們回家。”

回家......

我在那一刻抬起眼來看他,心里那場雨驀然竄進了眼底,雨勢漸大,想控制已經來不及了。秦箏不懂,但他懂,他把我抱在懷里,輕聲說,“在這個世界上,她是最愛你的人。”

......

晚八點,他帶我回復合苑林。

門鎖還是我換的那把,屋內陳列一成不變,就連迎門的那束向日葵都沒變,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幾年前,“當時換鎖真的把我嚇到了。”他盯著門鎖笑了笑。

“但你后來還是進來了。”進屋,屋內暗,原是想開燈,卻在看到落地窗外的那一片霓虹時突然止了步。

“還要感謝樓上鄰居。”窗外霓虹一片,面窗而立,這樣看出去像極了銀河星系,他站在我身后,聲絲暗啞,“所以......那天你是真的準備自殺嗎?”

“沒有。”我搖了搖頭,“我只是累了,想睡一覺。”我沒有回頭看他,不知道他什么表情,目光陷在遠處的霓虹里心思越來越沉,“但我確實有過想死的念頭。很多次。”我把目光收回來,對上他的目光時心突然空了一下,他周身的顏色已越來越淺,暗夜看過去像一陣灰,我把目光收回來,低下頭去,“不用可憐我。活著本身也沒有什么意義。”

“你知道她為什么非要讓我保護你嗎?”他走近我,近的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跳,“因為她懂你。”

“她懂嗎?”是問話,卻也不是。

“她懂。”他答的很肯定。

“我不懂。”我搖搖頭,“我不懂她。”

“那是因為你還小。”他摸摸我的頭,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你知道她為什么拜托我嗎?”他又問,語氣透出笑意來。

“為什么?”

“因為她知道你會聽我的話。”這是玩笑話,見我不笑,他又問,“你會嗎?”

會嗎?我看看他,沒有回答。

“不會也要學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管你怎么想,都要按我說的做。最多七天,七天后一切就都結束了。”

......七天你要做什么?不,不行,我不會讓你有危險。我這樣想,嘴上吐出來的卻是,“好。”

窗外是“群星璀璨”眼前是“暗無顏色”有個問題陡然生于心間,“你......喜歡曉曉嗎?”對于這個問題,他似乎有點吃驚,但吃驚過后卻突然笑了,映著窗外的光,那笑黑洞洞像是著了光。笑完他突然低頭湊過來,“喜歡啊。”這個答案是意料之中,是啊,不喜歡怎么會保護她?不喜歡怎么會娶她?不喜歡怎么會在婚禮上造蒼山暮雪給她?是喜歡。

見我表情落寞下去,他復又補充道,“是妹妹的那種喜歡。曉曉愛的是徐朗,不是我。現在……他們應該在一起了吧。”他看了看窗外,確切的說是看了看天上的星,但霓虹太亮,天上除了黑還是黑,“那你呢?”他問我。

“我?”

他湊到我眼前,距離近的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看得久了便不由得陷了進去,陷得深了眼前這個人便越來越近了。那個吻是由我開始的,卻不由我結束,它像一道閃電穿身而過,留下的是一片空白。

“你吃曉曉的醋?”呼吸交錯,他含糊不清的吐出這幾個字。

“我也喜歡雪。”我踮起腳尖湊近他,故意這樣說。他停下來,四目相對是柔柔的月光色,月光入眼像極了那場雪,“......”他沉默了,表情突然嚴肅起來,是因為想起曉曉嗎?想起她會瞬間難過嗎?

他不說話了,在他不說話的那幾秒我揣測了很多,揣測他對曉曉的感情,也揣測他對我的感情。我收回踮起的腳跟,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他在我后退的瞬間把我攬了回去,貼身站著,他突然笑了,“小軟確實在吃醋。”他笑的突然,讓我始料未及。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是需要我用生命去守護的,那就只有你了。”他看著我,我不敢看他,我低下頭,那雙幾近透明的手落在眼里是一陣錐心的痛。

七年前我救不了徐朗,那七年后呢?

見我落寞,他拉著我的手,他把我的手放在臉上,可我能做的只有強擠出一抹笑。有吻落在額頭,然后順由鼻骨慢慢向下,輕柔且深沉。

時間停下吧。

就停在此刻。

好嗎?

我愿付出所有換他平安。

那一夜我們都沒睡,好像有一生的話要說,好像要把一生的話在那一夜講完,我在天即要破曉的時候,開口問,“你恨過我嗎?”

他把我圈在懷里,緩緩地呼吸著,那道懶音遲了很久,“恨過。”

我沒有回話,仰頭看他,他低著眸子,目光流轉有盈光閃爍,“但是看到你之后就不恨了。”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瘦瘦小小的坐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那時候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卻對我充滿了敵意,也對溫藝蓉充滿了敵意。那時候我就在想,這個小孩到底經歷過什么,為什么會這么畏懼這個世界?后來我就去調查,從小查到大。”他抱著我,眸光慢慢低過來,交額相對,他慢慢伏過唇來,氣聲道,“越查......越心疼......”他的唇在臉頰輕點,溫溫熱熱,“那你呢?怪我嗎?”

我閉上眼,窩進他的脖頸,“......怪。”

聞言,他笑了,笑著摸我的頭,笑著親吻我的發絲,也笑著說,“好。應該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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