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死前曾留了一封信,信是留給你的,你走之后我在整理先生的遺物時發現了這封信。信沒拆開過,封面用盲文寫道,溫軟親啟。許是因為這四個字,所以先生從未和我提起過,他應該是想親手轉給你。”
“信中寫了什么?”我問。
“信……我帶來了。”白宿從衣兜里掏出一個信封,借著微弱的光我接過信,紙輕字重,指腹摩挲,我能清楚的感知到信封上的凹凸,我不懂盲文,卻知道這是她一點一點刺刻的我的名字。我沒急著拆開,只問“確實是自殺嗎?”
白宿搖了搖頭,“不知道。警方查實是安眠藥過量致死?!?
“安眠藥?不是割腕嗎?我看到她手腕有傷。”我情緒漸漸波動起來。
“傷口一深一淺兩條,但最后致死的是服用大量安眠藥,這也是警方最后認定為自殺的原因。但……”
“但什么?”
“但……夫人是不會自殺的?!?
“為什么?”
“因為你!”他看向我,“沒有看到你平安,她怎么可能自殺。”
為什么他們都知道你愛我,只有我不知道......
我把信在手里握了握,你會同我講什么?我們相處的16年像是空白一樣,沒什么值得記住的事,此時留信給我,你想說些什么?你把想說的話留給我了,那我的呢?
我還是怨你。
“我想見一個人?!蔽以诔聊讨箝_口。
“誰?”
“秦律師?!鼻貐^仁和葉固淳的關系已明,但他和徐宸的關系……當年我讓他查徐宸的身份,他寫了一張紙條在書里,但那紙條上的字體和徐宸分毫不差,這其中……
“秦律師是我們最后一條線,不能動?!卑姿藁氐?。
唐胥入獄秦區仁暗中出力幫忙,后來厲暮回巢,秦區仁繼續扮演著忠心不二,但私下卻和白宿往來密切。葉宅被屠前一天白宿接到消息說有人在南京見過我,白宿連夜奔赴南京卻撲了一場空,秦區仁發消息讓他注意保護葉宅時,他在飛機上,消息接收后他火速安排王緒回葉宅,最終還是晚了。
“還有一個人……”白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轉身說道。
“誰?”
“徐宸……王緒趕回葉宅時,家仆七人無人幸免,刀刀致命。但那天他發現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他沒有切實看清楚,說特別像徐氏集團董事長徐宸。你入獄后他去過監獄,后來我讓王緒去查過他,最后只查出他是徐朗的哥哥,作為哥哥去探視你,出于兄弟情也好,出于報復心也罷都可說得通,但他出現在葉宅,還是在那種時候,這就實在說不通了。再加上……若不是他從車站帶走你,你也不會落在唐胥手里,也不會……”
“不……那天不怪他,是我……”那天如果不是我離開,唐胥也不會找到我,怪我,不怪他?!澳翘焓俏乙粋€人離開,才讓唐胥有機可乘……”我解釋道。
白宿似乎察覺到什么,“徐宸很危險,是一個滴水不漏的人,不要對他心存……”白宿沒有把話說完,但言盡于此,我也能明白他其中深意。
我不語。
天色漸明,秦箏迷糊中驚呼著跑出來,我嚇了一跳,只見她臉頰帶淚,看到我時又破涕為笑,一邊擦著淚,一邊吳儂道,“我做夢你丟下我走了……”聽完,我忍不住笑了,側目發現白宿也笑了,被我發現后那笑頃刻間收了。
我起身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抬眼看她一頭小短寸,笑道,“這么愛哭,頭發還是留起來吧?!笔鍤q的傷愈合起來還很快,似乎剪個短發就能忘卻前塵。就如同當年我只因為城柯哥就覺得即便身處牢獄也很好。
離開武漢是第二天下午。決定回江城的念頭并非一時興起,早在年初段林湖完成吞并后,我們就曾商議過。兩個月前段林湖已把華央總部搬至江城,齊海集結的五十余人也已在江城隨時待命,而付長庚……付長庚要留在武漢。我把剩下的將死之人名單交給付長庚,一共67個人,其中有一個人叫羅育生,曾是唐胥舊宅門衛,唐胥出事后他便回了老家武漢。
回江城的路上,秦箏和我坐在后座上,怕我不舒服,每到一個服務區她都要問上一遍,“軟姐姐,要休息嗎?”我搖頭,她便轉述給白宿,“繼續走吧?!毕嗵巸扇眨姿逈]和她搭過話,一路上兩人的對話也僅有這簡單幾句。我閉眼聽著希望白宿可以回應一兩句,但他不回,可見付童在他心里是怎樣的思之即痛的分量。
昨晚聊天我原想問,那日他在廢球館救了我,又是怎樣把付童放過去的?付童怎么傷的?又是怎么死的?我不忍心問,所以至終也沒說出口。
江城爵華小區。
吳媽已經在等,見我進來,眼眸含淚迎過來,一聲一聲的喚著“小姐……小姐……”見我一切安好,才把目光落到了秦箏身上,“她是……”秦箏站在我身后,我把她拉出來,“她叫秦箏,以后她跟我們一起生活。”
“你好……”秦箏諾諾的回應道,吳媽拭了拭眼角的淚,回道,“好……好……餓了吧?快進屋?!卑姿薨衍囃:眠M屋,看到這一幕只說,“吳媽安排兩間客房?!?
“不,我和軟姐姐睡?!鼻毓~回駁道。白宿沒有理會,吳媽也笑笑覺得她是孩子氣,“軟姐姐頭痛時,身邊不能沒人?!彼忉屩?,聲音很稚嫩,但語氣很堅定。
話一說完,吳媽怔住了,白宿也怔住了,“我睡小床,如果房間不夠大,我睡地上也行?!鼻毓~補充道。吳媽默了一會兒,看了看我,見我沒有拒絕,道:“夠大,夠大……我去安排。”
住院一月有余,這個小家伙陪了我半月之久,她晚間很安靜,偶爾失眠我聽著她的呼吸聲反倒覺得很安心,“去幫吳媽吧?!贝虬l她離開,我和白宿轉身進了書房。
“你打算怎么做?”白宿半倚在桌前問道。
“秦律師那邊,我必須和他見一面?!鼻貐^仁和徐宸之間的聯系白宿恐怕不知,更何況對于厲暮現階段的動向,恐怕也只有當面才能說得清。
白宿猶疑片刻方才點頭應了聲,“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