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告落，好事的看客散了場，自顧自地回到原來的地位繼續交談閑聊。

杜康作為今天的主人，仍是站在原地，神色不明。吳昊不敢出聲提醒，恭敬地陪在一旁，垂目盯著地板。

李樂清揚眉，炫耀似的對趙舒白說：“沒有讓你受欺負吧。”

趙舒白失笑，哪里是被欺負，明明就是欺負人。也是高家父子不開眼，活該撞上了不該撞的人。他揶揄李樂清：“你這么兇，誰還敢欺負我。”

李樂清如愿沒等到趙舒白的夸獎反而被他調侃，故意瞪他一眼，張牙舞爪地威脅：“你完了，以后惹我不開心了，你就會上新聞。”

“？”

“驚！曾經的高冷總裁竟然被家暴，這其中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李樂清深諳網絡新聞標題之道，連之后的題目都想好了，“原因竟然是他做了這事。”

趙舒白璀然失笑，抬手揪住李樂清的臉蛋摩挲，狀似發狠道：“盡是不學好，遠離家暴，和諧家庭。”

他們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杜康眼下黑霧翻滾。他耷在腿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甲掐進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記。

吳昊對老板的心情最為敏感，當下感覺不對，立刻打斷李樂清與趙舒白的談話，“李小姐，趙總，要不我們一起去那兒聊會兒？我們總裁在洛杉磯的時候就想著要和您們二位交流下。這次難得趁著熱鬧，不如行個方便，大家認識認識。”

“好啊。”李樂清光顧著和趙舒白侃大山，還以為杜康早走了，沒想到還杵在這兒。

“我還需要去說兩句，兩位請稍等片刻。”杜康步履急促地轉身離開。

背過李樂清，他上揚的嘴角被立刻拉平，眼睫微垂，遮住其中的翻天巨浪。

杜康是今天的主人，理所應當要講兩句話，走個過場。

他剛回國，除了和他曾經有過合作或者已調查過CA集團的人以外，大多數還是于他一無所知。而過去的十幾年，CA集團在江城的地位僅次于趙家、李家與軍區華家、政界魏家。現下杜康轉移集團重心回到江城，打破了四方平衡。太多人觀望等著看之后杜康會是如何，是共和又或是取而代之。

第一次亮相江城，杜康無心張揚，簡短地介紹過自己，讓客人們放開心思地享受宴會后，就去到了李樂清呆著的角落。

“久等了。”杜康分寸拿捏的極妙，既不會過分熱情，也不至于疏離，很好地扮演了一個從國外回來但有著華夏禮儀的友好商人。

“我能坐這兒嗎？”杜康指了指李樂清的左邊，眼神卻是在詢問趙舒白。

得到李樂清的同意，杜康落座她的左邊，有意隔開一個拳頭的位置，與李樂清保持了距離。

“我在洛杉磯就聽聞兩位的事情，這次回國能見到你們真是有緣分。隨淼是洛杉磯有名的社交夫人，媒體關注度很高。你們兩位救了她女兒的事情被警方通報以后，媒體聞訊就去采訪。不巧你們回國了，他們只好蹲在林崢的莊園采訪他們兩夫妻。那幾天林崢走哪兒都是圍著記者，”說到這兒，杜康像是回憶起林崢愁眉緊鎖的模樣，笑意染上話語，“他就把你們大夸特夸了一頓，這才打發了那堆媒體。有些厲害的，還從路人手里找到了當時你們和警察呆在一塊兒的照片。”

李樂清不知道他們離開后還發生了一樁這樣的事，慶幸自己當時跑得快，被媒體纏上不是美妙的事兒。

“阿嚏。”林崢在辦公室里打了個大噴嚏，鼻尖的癢意退去，背后卻涼涼的，確認空調的溫度在30度，不明所以喃喃道：“難道有人在罵我？”

“聽說趙總還和歹徒搏斗了，膽色過人。”杜康側頭與趙舒白對視，“據說對方有槍，趙總都不害怕嗎？”

“護著重要的人就忘記了害怕。”趙舒白輕飄飄開口，說出的話炙熱克制。

杜康瞇眼，不著痕跡地將目光從趙舒白手臂上挪開，笑得更為熱情，“幸好對方是玩具槍，不然就太可怕了。被槍穿透的感覺……”他目光落在趙舒白臉上，繼續說：“不大舒服。”

李樂清若有所思：“怎么說的你像是受過槍傷？”

“不大舒服。”趙舒白斟酌杜康的用詞。他細細咀嚼，品出了幾分不同尋常。

“用詞不當，用詞不當。”杜康隨意擺手，“我們還是聊聊其他的，冒味問一句，李小姐和趙總是在談戀愛？”

“對。”李樂清點頭，炫耀的小心思遮不住的往上浮。趙舒白頷首，望向李樂清的眼神中充滿包容與笑意。

杜康：“真好。”

三個人“相談甚歡”，楚姚扭著腰湊過來，“學長，好巧呀～”

“不巧，沒在等你。”

“李小姐，人家知道你不歡迎我，可我找的是學長呀。他都沒說話，你……是不是有些太兇啦！”楚姚嬌嬌弱弱地回答李樂清，又倒退一步，仿佛是被李樂清的眼神嚇退。

“這里有其他人？”趙舒白驚訝開口。他四處張望，眼神掠過楚姚身上視而不見。

被刻意忽略的楚姚有種一記重拳落在棉花上，還被棉花彈了一臉的微妙感覺。

楚姚如果能被這種方法逼退，今天也不會出現在趙舒白面前。她當沒事人似的靠近坐在沙發上的趙舒白，嘴里說著：“學長，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熟悉熟悉，你可是我剛進大學就很崇拜的人。”

“李小姐，你千萬別介意。你這么漂亮，學長喜歡還來不及。我就是出于崇拜才想著有機會能和學長做個朋友就好。像我這么普通的人，哪里比得過你呀。”

李樂清對她一番話嘆為觀止，感慨不已。

多厚的臉皮才能做到說這種話卻面不改色？

“挺普通的。”趙舒白順著楚姚的話，“長相普通、家庭普通、氣質普通、人品普通。唯有一個不普通，就是對自己的認識很卓越。”

楚姚嚅囁了下唇，很是尷尬道：“學長真愛開玩笑。”

李樂清端起酒杯輕輕呷了口葡萄酒，替趙舒白回答楚姚：“他不愛開玩笑。學妹，看來你對學長的認識還是不夠。”

真會惡心人，誰是你學妹。

楚姚羞惱地咬住下唇，忍下心頭不快。不甘的眼神掃過坐在沙發上的杜康，很快看向李樂清，努力讓自己語氣聽起來自然：“認識不夠才要加深認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