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今天你那桌我請客，就當時我的謝禮。”來紫煙閣吃飯的人非富即貴，一桌的菜雖然價高，對于多數人而言不值一提，用來還人情還是可以。

“真不用，我今天請朋友吃飯，如果您給免單了，我不就等于沒請。那這我的人情又得找下次機會還他，我這人懶可不愿意老在天寒地凍的時候出門。”李樂清搖頭，“您要是真想謝我，就讓夏老頭多給我做兩個菜，讓我打包回去唄。”

想到紅燒獅子頭的味道，李樂清就流口水。

“那也行，我等會兒和我爸說一聲。”女人點頭答應，“聽你口氣，好像和我爸很熟。”

“你爸？夏老頭？”李樂清明悟，合著難怪夏老頭這么拽，一天只做三桌菜，還不能超過五個菜品，本以為是技高人膽大，原來老板是他女兒。那他還給她吹牛說什么他是靠著高超的廚藝和人格魅力征服了顧客的心，讓他們不敢有異議。

“我還是第一次聽人喊他夏老頭。他不服老，誰喊他敢帶老字，他準和人鬧。”女人莞爾，“看來你就是今天讓他破例的那桌客人了。”

“哈哈，對，是我。”李樂清見她要去夠遠處桌上的水杯，自己走上前斟過水壺倒滿，遞過去，“你腳崴了，就別動了，小心紅腫。”

杯子在被接過的時候，晃出些水，打濕了李樂清的袖口，那女人說：“不好意思，沒接穩還害你打濕了衣服。”

“小事，撩上去就好了，我等會兒去洗手間十有八九也要打濕。”李樂清沒放在心上，她挽起袖口向上折疊，露出削瘦的手腕。

“你，你的那塊，胎記，一直是在的嗎？”

李樂清沒聽出對方聲音里的干澀和緊張，“對啊，你怎么知道是胎記，他們還以為是我去紋身，沒洗干凈留下的疤。”她把手腕翻轉過來，讓問的人的更清楚些，“還是蝴蝶的樣子，蠻好看的。”

“啪。”倒滿水的杯子砸在地上，幸好有絨地毯的緩沖，杯子沒有碎，只是毯子被打濕了一大片。

李樂清不知道發生什么，只以為對方手沒拿穩，撿起毯上的杯子，“可惜毯子被打濕了。”

夏朧煙的手已經在纏抖，聲音澀的像是有刀片在喉嚨里劃過血淋淋的疼，“你過得好嗎？”

李樂清沒懂這和毯子被打濕又或者胎記有什么關系，但還是禮貌地回答她，“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夏朧煙不停催眠自己，要相信對方過得很好，“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可能需要休息會兒。”

李樂清會意，帶上房門離開，夏朧煙聽到房門被闔上的聲音，從剛才一直憋著的眼淚奪眶而出，被被子捂住的嘴開始嗚咽。

李樂清像是聽見了哭聲，轉頭看了眼屋內，下樓去了，廁所還沒去呢。

從廁所出來烘干手，李樂清回到自己的包廂，越雪生正在發微信，李樂清踏進門的那刻，兜里的手機響了，掏出來看正是低著頭的越雪生發來的微信，在詢問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愛麗絲回來了。”李樂清在門口說道，越雪生循聲抬頭，見她晃晃手機，帶著調侃的微笑。

“我還以為你掉進兔子洞回不來了，還想著怎么去當個騎士，救你這個愛麗絲呢？”

“我剛才在去洗手間的時候，這店的老板崴了腳，順手幫扶了她一把送她回了樓上，我出來的時候她好像疼哭了。”李樂清坐回座位，夾起一塊糖醋排骨，給越雪生講她剛才遇見的事。

“不愧是愛麗絲，一路有奇遇。”越雪生贊嘆。

“你的發言很危險啊！”李樂清瞇起雙眼，舉起筷子虛浮在空中，點點越雪生的身影。

“吃塊鹵牛肚。”越雪生投降，給李樂清夾菜，不再提剛才的話題。

飯桌的的確確最能加深感情，即使互不順眼的兩個人只要在飯桌上喝夠了酒便能放開過去的矜持，互相叫罵，酒醒之后，稱兄道弟不在話下。

對于本就是朋友的越雪生和李樂清，一頓飯后，最直觀的改變就是，李樂清放開了之前的束縛，開始喊越雪生，“越哥。”

兩人關系從關系近的普通朋友變成了好朋友。

越雪生也趁著這頓飯拉近與李樂清的距離，旁敲側擊地了解關于李樂清的過去。

天色已經黑了，兩人道別后，一南一北地各回家去。

紫煙閣三樓。

夏正松端著碗蛋花松茸粥走上三樓，看房門緊閉，還有隱約嗚咽聲傳出來。

他面色一變，推門進去，聽見動靜的夏朧煙從被子里抬頭，眼眶紅通通。

“怎么還哭了，都多大的人了。”他把粥放在床頭柜上，坐在床對邊的椅子上，問她。

夏朧煙抹掉眼淚，收拾心情，用殘帶著哭腔的聲音，“我剛才看見清清了。”

“看見了就看見了，臭丫頭長的蠻好的，脾氣也好，你有什么好哭的。”

“您知道誰是清清？”夏朧煙怔愣她好像沒說李樂清長什么模樣。

“李樂清，名字都這么直接了。”夏正松嫌棄地看她一眼，不知道自己女兒怎么就一點沒遺傳到自己的聰明機智，凈是她媽的笨，“她現在和小時候的長相又沒變，就是長大了而已，我看了那么多年的照片還能認錯咯。你以為什么人都可以讓我給她破例做飯吶。”

“倒是你，在美國的時候天天看照片，現在看到真人，竟然認不出了，你說說你，一直做的都是什么事！”

夏正松想起女兒年輕時不著調的事就來氣，開始數落她。

“我那不是……”夏朧煙要反駁，又不想提那糟心事，話哽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吃你的飯。”夏正松訓斥，雙手背過身后，搖頭擺腦，“等會兒讓你媽給你在腳上涂點紅花油，這么大的人了還會崴腳，一點都不知道小心。”

夏朧煙坐在床上聽他別扭地關心自己，破涕為笑，“嘴硬心軟的……”想到李樂清對夏正松的稱呼，補上后面的稱呼，“夏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