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抓住又抓不住的感覺。就如同身體墜落，無盡的墜落，充斥著深深的無力感。

王開抬著手，內心問道“我真的只配失去嗎？”

此刻的王開內心很空，空到沒有任何念想，就這樣定在原地。

云海下一抹驕陽與晴空上那輪月痕交錯著，翻滾著。王開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里，王開又回到了那間書店，僻靜的街角，門前的樹葉落滿了道路，沒有行人；只有烈日透過樹梢，把陰暗的店面照亮。

推開門，門上掛著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響，熟悉的味道充斥著內心。

收銀處，依舊熟睡的胖女人。

從上數第一排書架列放著的兩冊藍皮書，倚天，屠龍的字樣依舊那么引人入勝。

轉角處昏暗的燈光下，凌亂的頭發下，一張慵懶中帶著堅毅的臉龐，胡茬在臉上隨意的生長著，熟悉的白開泡枸杞，一切都是那么真實。

叮鈴鈴~

門口的簾子被人掀開一個角，帶響了門頭懸掛的風鈴，刺目的光線照了進來。

嬌小的身影映入眼簾，臉上掛著失望，躡手躡腳的慢慢走近，女孩踮著起腳尖尋找著什么，王開抬起手，想要打招呼

“好久不見…”還未說出口，女孩的身影透過王開抬起的手掌，繼續尋找著。

“呀!”

看著女孩嚇得花容失色的樣子，王開嘴角忽然揚起一個弧度，忍不住笑了，扯著眼眶滑落的淚水。

男子站了起來，露出一臉微笑，嘴里說著什么，女孩驚慌失措的面容上，擠出一個尷尬的微笑。

女孩不小心撞掉了那本被隨手放在高處的綠殼書，王開忍不住靠近，伸手吶喊。

“小心。”

書本墜落，透過修長的手指，繼續墜落。

“不!”

悟道峰千回百轉，云起云涌，忽然間狂風大作。一抹驕陽照在王開身上，把王開染成了金色，金色的頭發，金色的眼眸。

眼眸中一對瞳孔慢慢放大，眼角清晰的淚痕伴隨著劇烈起伏的胸膛。

“哇，噗。”

王開嘴中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池邊堅石，就在這時，登天池水如同沸騰，滋起一片水浪嘩啦啦朝著岸邊涌來。

卻是那譚底幽藍色小魚扎堆撲出，寒潮漫出，灑落在染紅的堅石之上。

片刻功夫，寒潮退去，堅石又變得光滑漆黑，沒有一絲被王開鮮血染紅的痕跡，只不過地上多了幾十上百條幽藍色小魚。

王開醒了，自眉間滴落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三寸小棍出奇的安靜，自顧靠在一旁石凳上。

“你終于醒了。”

忽如其來的動靜，王開身體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扭了扭脖子，只覺得渾身乏力，酸痛不已。

“我這是…怎么了?”

三寸小棍就那樣靠在石凳上，淡然道：“我說那悟道蓮怎么憑空消失了，原來是被你小子不知不覺吸收了。你沒事了，只不過在原地站了三天三夜，身體有些僵硬罷了。”

王開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三寸小棍，總覺得這貨今日哪里不對勁，出奇的安靜。

王開不知道的是，三寸小棍本是上界天河神樹，只因漫長歲月的修煉，一時覺得無趣，暗中藏起了來天河里戲水仙女的一身物件，后遭發現，被九天神雷劈成了一根漆黑小棍。

而幸好遇到好酒貪杯的上仙，這才網開一面，被上仙隨手收了去。

悟道蓮這種下界之物，曾經作為上界的神樹，位妖仙之列，如今的小棍，自然也是看不上的，只不過那日譚底被王開隨手薅來的悟道蓮竟是七色。

悟道蓮本是三色，在諸多界面也算不上稀奇之物，最多能稱得上珍寶，而這七色悟道蓮，哪怕是諸天上仙，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

三寸小棍震驚之余，更為想不通的則是那資質極差的王開，是如何吸收的…

悟道蓮三百年一出，但也是天地奇珍，若無天資開悟，就算三五朵悟道蓮擺在你面前，那也是百年不腐，千年不散的。

或許正是如此，自己才會被那人隨手丟到末法凡俗的地界等待有緣之人。

想到此處，小棍便是收起了之前眼睛長到頭頂的態度，低調多了。

這也是為什么王開覺得小棍不正常的原因，王開收回疑惑的目光，正好看到身前不遠處的地上，噗嗤噗嗤拍打著魚尾的幽藍色小魚，小魚通體呈幽藍色，個頭巴掌大小。

咕嚕~

僅僅看了一眼滿地打滾的幽藍色小魚，王開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王開撿起一條因為脫水變得開始張嘴的小魚，強忍著深深的饑餓感，咽了咽口水，這才問道：“棍仙，這玩意兒能吃嗎？”

三寸小棍忽然飛起，湊到王開跟前搖晃了一下身體說道：“這魚在下界可算得上是好東西了，登天池里的寒魚，肉質鮮美滑嫩，一條可抵上百靈石。當然，這玩意被那群傻冒說成是悟道魚也沒錯，不過水太深，幾乎沒人能吃得到，至于吃了能否道悟玄機，本仙就不知道了。”

王開本能的彎下腰，一邊咽口水一邊脫衣服，三下兩下就把上百條小魚打包拎到門外石桌上。

隨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腦袋問道：“這魚是棍仙你弄上來的？”

三寸小棍漆黑的臉面看不出一點異色，搖晃著身體慢悠悠說道：“怎么，嫌棄本仙的手段？”

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小棍心里清楚，就算自己法力再高也別想弄上來一條半條游聚在登天池底的寒魚。

先前王開弄出的動靜又太大，只好勉為其難承認是自己施法弄上來的。

王開也覺得是棍仙的功勞，當即朝三寸小棍拱了拱手說道：“小子謝過棍仙大發慈悲。”

不等三寸小棍說話，王開又問道：“這…峰頂也沒有柴火啊，難不成要我吃生魚片？”

一邊說，一邊把目光投向三寸小棍，小棍身體忽然劇烈搖晃了起來，怯聲說道：“別，別看著本仙，本仙屬木，最怕火…要找火自己去解決。”

王開看了半響，這才把一雙帶著異色的眼珠子轉到跟前，看著被衣服包裹的魚兒說道：“娘的，難不成真要吃生魚片，魚干？”

隨手抓起一條個頭小一些的寒魚，直接塞到嘴里開始咀嚼，本想可能會很腥，沒想到魚兒入口，咀嚼三兩下，魚肉便如同溫水化在嘴中，香甜四溢著整個味蕾。

真如曾經聽過的那句話：鮮美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加工。

吃完一條，王開咂了咂嘴，自言自語道：“這玩意好是好吃…不頂飽啊，不過好在沒人跟我搶。”

話音剛落，順手又拿了一條塞到嘴里。就在這時，三寸小棍忽然如同一只炸毛的貓，跳起來喊道：“忘了…小子!這玩意兒不能多吃…完了。”

王開一臉疑惑，這丁點小魚不能多吃？

還沒來得及說話，只感覺一股寒流流遍全身，五臟六腑如遭針扎，冷汗霎時間一滴一滴串成線滴落在地上。

王開疼的趴在地上，翻來覆去，弓著腰縮成一團，體內熱氣騰騰，體外寒意刺骨，汗水伴隨著黑色液體流出。

不消片刻，堅石地面上便聚集了一灘黑黃色的液體，惡臭難當。

日落云海，月上峰頭。

寂靜的夜空里時不時傳出一兩聲撕心裂肺的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