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宅的偏廳里，滿室藥香。

“這是生元丹泡的藥酒，我用不完，今天特意拿過來請黃先生品嘗一番。”黃開元和冷鋒寒相對而坐，面前各擺著一個小杯，這滿室的藥香就是杯子里的液體散發出來的。

冷鋒寒邊說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黃開元本想客套一下，想想還是算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黃開元說完，先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感受一下生元丹的藥氣。直感覺一股清涼，從自己的鼻腔，順著呼吸道，流入肺部；呼氣的時候，從肺部，到呼吸道，再到鼻腔，又有一股淡淡的暖意。

一次深呼吸后，黃開元端起面前的丹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后，雙手自然放在膝上，兩掌掌心相對，不自覺地做出抱元勢。

“呼呼…嚕嚕…”黃開元眼睛微閉，好像睡著了，還打起了呼嚕。其實不是，而是通過呼吸牽動全身震蕩共鳴。而且，“呼嚕”的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細，直到微不可聞。

這是黃開元自己悟出來的手段——雷震勁，也算是一種煉體術。但沒有冷鋒寒的“百煉剛”那么激烈，效果也沒有那么明顯，而且，還更難掌握。這就是有傳承和沒傳承的差距。

不過，黃開元把“雷震勁”和“百煉剛”交替練習，效果比單獨練任何一種都要好。雖然，黃開元的武藝還是毫無精進，但日積月累下來，還是會有收獲的。

黃開元發動雷震勁，一是化解藥力的沖擊，二是更好地吸收藥力。如果選擇用百煉剛，那就要和藥力硬碰硬了，黃開元感覺能贏，但會很不好受，這就沒必要了。

既然現在的黃開元用百煉剛不適合“煉化”生元丹酒的藥力，那么，兩個多月前的冷鋒寒就就更不適合了，任由藥力沖擊，也不安全。看來，冷鋒寒還有別的手段。

過了一會兒，黃開元坐姿不變，只是一雙手由雙掌攤開變成了雙拳緊握。“哼！”、“咔！”，黃開元以鼻催氣，一聲輕哼，這一“哼”，如短錘敲釘子，震勁直下，順著頸項、脊背、腰腿鑿入腳下。黃開元腳下的地磚直接碎裂出一雙腳印的形狀。

又過了一息，“哈！”、“啪”，黃開元腳下的兩塊地磚完全碎了，連旁邊相鄰的地磚也出現了裂痕。

黃開元前面的一“哼”，力量是一個點，所以“只”踩出了兩個腳印，后面的一“哈”，如同大錘敲石塊，力量是一個面，直接從落腳點延伸出一片龜裂。

這“哼！哈！”吐氣，開聲助力之法，還是黃開元最近領悟的。“講武堂系”的武藝，大都有開聲吐氣的練法，使用最頻繁的是這個“哈！”字。“哼！”字黃開元以前沒練過，是學會了冷鋒寒的“百煉剛”，自己摸索并掌握的。以“哼”、“哈”二聲為錘，錘煉氣血、體魄，這是黃開元摸索出來的，自己的“百煉剛”。

黃開元把藥力引導到周身百骸之后，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一股溫熱之感不斷膨脹。倒不是說漲得難受，相反，這種感覺很舒服。這個時候，黃開元聯想到爐子里燒紅的鐵塊，就忍不住用出了“百煉剛”。

“哼！”、“哈！”，如此反復九次之后，黃開元才停下來，緩緩睜開眼睛，同時，慢慢地吐出一口氣，頭上隱約有絲絲霧氣。

“厲害！”黃開元一口氣捋完就說道，“只是這一小杯，就不吐不快。”

冷鋒寒當然明白黃開元的感受，這一小杯下去，何止是“不吐不快”，整個人就感覺氣血充盈、精力爆棚，如果就這樣坐著，整個人會憋得很難受，簡直想狂奔起來，一邊跑一邊吼。

冷鋒寒面前的酒杯也是空的，顯然他也喝下了，頭上也有隱約的霧氣，但他坐下的椅子和腳下的磚卻都完好無損。看到冷鋒寒這份舉重若輕，黃開元道一聲：“佩服！”

冷鋒寒卻失笑地搖搖頭：“黃先生謬贊了，這生元丹酒第一次喝，會比較上頭。黃先生你已是完人境，這樣的反應已經算小了。就算兌了酒水的生元丹，也有改善體質的效果，多喝幾次，對藥力的承受力會有所增強，反應不會像今天這么激烈。”

這話說的，完人境第一次喝丹酒的反應，看來，冷鋒寒在崢嶺比武突破瓶頸之前，就喝過生元丹酒了。黃開元忍不住問道：“不知…冷先生你第一次喝這丹酒，是什么反應？”

黃開元自問，如果自己在上品武者的境界時，喝下這生元丹酒，就像剛才那一杯，也有虛不受補的風險。黃開元這樣問冷鋒寒，如果冷鋒寒只是多兌酒水也就算了，如果不是，那就會涉及對方的師承秘傳手段。

但是，是冷鋒寒請他喝的生元丹酒，他還當著冷鋒寒的面，“演示”了一遍怎么“消化”生元丹酒。冷鋒寒當然知道喝生元丹酒是什么反應，如果只是來“送禮”，那么送完就會走人，肯定不會坐下來跟黃開元對飲。

黃開元大概能明白冷鋒寒的想法，或者說心態。先天宗，為了尋求先天宗的機緣。冷鋒寒的兄長一去不返，杳無音信。冷鋒寒對于其中的兇險，比起黃開元等人，有著更深的敬畏。獨自去闖，獨來獨往慣了的冷鋒寒竟也沒有把握。他需要同伴，可以相互照應的同伴，光這樣還不夠，這樣的同伴，還得要能交心。

冷鋒寒有意結交黃開元，黃開元同樣有意結交冷鋒寒。人人都想要結交有能耐的朋友，不說以后說不定有用得到的地方，其實只要“認識”，可能無形中也會讓你過得更“順”。而且，拋開這些功利的東西不談，與優秀的人交往，也確實更令人愉悅。

冷鋒寒結交黃開元的初衷，是為了增加去先天宗“求仙”的保障，反過來，黃開元又何嘗沒有這種想法呢。以前的冷鋒寒總是跟大家保持著幾分距離，晉升完人境之后，好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一樣，相處起來輕松了許多，現在又誠意相交，黃開元自然一拍即合，說話也就沒有刻意回避一些忌諱。

“我當時還是上品武者，這一杯丹酒當然不敢一口悶。當時我有傷在身，這杯丹酒慢慢地喝了大半天，用我這一派秘傳的‘蠕蟲劍勢’疏導藥力，緩慢刺激舊傷復發，補益生機元氣，算是提前體驗了一遍晉升完人境的過程。我的舊傷幾乎痊愈，但畢竟不是真的晉升完人境，我的功力和境界沒有質的突破。”

冷鋒寒如實相告，沒有遮掩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