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紫果真進了孟暄的濟王府,然而,不是當差,而是當他的女人。
夢中輾轉(zhuǎn),我不知道這次的夢境是何年何月,是若紫進濟王府幾個月后,抑或幾年后?只知道是孟春時節(jié),冰雪已消,百花初放。
她亭亭的身姿立在朱漆雕欄后,一身淡紫色的綢緞衣裳,將裊娜的身段襯托得盈盈一握,只是臉色蒼白,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
春風和煦,草長鶯飛,墻垣上那片橘黃色的凌霄花開得異常熱烈,如火如荼,仿佛一場熊熊燃燒的情火,而她,是一只奮不顧身撲火的青蛾。
她玉色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他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她這樣由衷地笑過了,于是斂了腳步,悄悄立在一叢蒲葵后,看她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那墻凌霄花下。
“這些花兒開得真美!”她忍不住伸手拈起一簇花,細看花中長長的花蕊,臉上的笑容一直浮著,不曾褪去。
“玉兒,這是什么花?”她轉(zhuǎn)頭問身邊隨侍的俏丫鬟。
“回紫夫人,這是凌霄花,又叫紫葳花。”
她眉頭微蹙,微微不悅道:“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夫人!”
“奴婢該死。”玉兒低眉垂首,聲音弱得彷如蚊蚋。
“罷了……”她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擺擺手吩咐玉兒道,“你去沏壺茶吧,我有點口渴了。”
玉兒應(yīng)聲而去,她面墻而立,呆呆地看那片翠綠橘紅的凌霄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風輕輕吹起她淡紫色的衣袂,輕盈如蝶,依然那么美。
“紫葳……”她呢喃低語,心中若有所思,“你的名字里也有個‘紫’字,可是,你為什么不是紫色的?”
如果可以選擇,她也想洗去這一身沉重的紫色,為自己取一個美麗的名字;如果可以選擇,她也想黃橙黃綠藍靛紫,讓青春散發(fā)出靚麗的光彩;如果可以選擇,她想全心全意愛身邊這個玉一般美好的男子,一生不離,一世不棄。
可惜,她身不由己……
床榻纏綿之余,他曾問她為何如此鐘情紫色的衣裳,她說,因為小時候每天都要練劍,雨天泥濘,晴天汗?jié)n,紫色的衣裳最是耐臟。
其實,從記事時起,她的名字就叫若紫,她們師姐妹四個,一人一身顏色,若紫,若藍,若白,若紅。
那個常年黑紗蒙面,她們從來都不曾見過她真面目的“師父”,只允許她們穿各自命定的顏色,于是,經(jīng)年累月下來,順從和不自由竟也成了一種習慣。
習慣,真是可怕!
那么,他的陪伴也會成為一種習慣嗎?她發(fā)覺自己益發(fā)喜歡他淡淡的體香,迷戀他溫柔的微笑,貪看他如玉的容顏。這樣下去,她還能完成自己的任務(wù)嗎?
她還記得臨走前,黑紗后的師父臉龐模糊,她敦敦告誡自己:“若紫,這是你的第一次任務(wù),務(wù)必要順利完成,早日歸來。”
早日歸來……
如果她不耽溺于情愛,干脆利落地動手,那如今,她應(yīng)該早已回師父跟前去復命了吧?她已經(jīng)在紅塵中耽擱得太久了,久得讓她隱隱不安起來。什么時候,她才能逼自己狠下心來,全身而退?
“紫……夫人,茶泡好了。”玉兒走到她身后輕聲稟報,她這才從沉重的思緒里回過神來,轉(zhuǎn)身朝亭子走去。
“你知道本王要來,早早就吩咐人備上好茶了?”他從蒲葵的陰影里走出來,朗聲笑著走向涼亭。
“若紫見過王爺。”她慌忙起身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