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貼著玻璃停下來，龐大的體積堵住了外面的光線，室內迅速暗淡。

司機臉色慘白，嘴唇微微顫抖，大汗淋漓地靠在椅背上，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氣。

“鬼上身！”宋妍妍目光越過人群，看向更遠的地方，“撞完人就跑，路線規劃的很清楚，是預謀好的。。”

趙明臉色也不太好看，開著陰陽眼道，“在我們眼皮底下作案，就是故意挑釁咱們。”

“趕緊報告捕頭吧？能在白天作案的，修為肯定不低，最起碼也是后期的厲鬼。”

黃仙一早就想甩鍋的，沒想到情況急轉直下，女人出門就遇害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不用！”

“不用！”

趙明和宋妍妍異口同聲地拒絕。

黃仙：“......”

“我們有能力解決，就不必麻煩捕頭了。”趙明補充一句。

沒有人能躲一輩子，不躲就干，別無選擇。

這倒不是趙明故意逞能，他已經成為眾鬼差眼里的一塊肉，必須抓住機會趕緊成長起來。

有妍妍護航，他勝算很大。

宋妍妍朝趙明投去贊許的目光，這任老板她是越看越順眼了，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

眼下，賺錢還是次要的，生存才是第一位。

等度過眼前的危機，老板也具備了賺錢的本領，她再順勢引導，以后的日子定會有滋有味！

趙明并不清楚宋妍妍心里的小算盤，他扭頭向黃仙發出盛意的邀請，像是在分享什么好東西一樣，

“道長，和我們一起去吧，共同進步。”

“不必不必，我更喜歡穩中求進。”黃道長連連擺手，他的命可沒那么硬。

救護車一路鳴笛而來，所行之處，人群自分。

女人躺在擔架上，血珠兒不停地往下滴淌，濺在地磚上，落進泥縫里，零零落落，像是點點紅梅含苞待放。

她陷入昏迷，任人擺弄，凄慘無比，和全盛時期尖酸刻薄的模樣判若兩人。

民警迅速拉起警戒線，封鎖現場，勘驗、檢查、收集證據。

因為事故現場不在主路范圍，所以交通秩序很快得以恢復。

在海天一色的制服中，一個年輕的臉龐格外引人注目。他身軀凜凜，相貌堂堂，在烈日下站得筆直，給人一種光明磊落之感。

這是南市警界的后起之秀，勇敢正直、廉潔自律。在偵查方面，有著敏銳的洞察力，似乎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

然而，這位被眾多前輩寄予厚望的警界新星，看到沒有門頭牌的診所時，嘴角卻不自然地抽動一下。

內心復雜無比，

怎么又是這個鬼地方？

在他凝視診所的時候，診所里的人也在凝視他。

站在窗邊，趙明不合時宜地笑了一下，在這個凄慘無比的場所，看起來格外詭異。

年輕警察皺了皺眉頭，迎向注視他的目光。

趙明招招手，遠遠地打了個招呼，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見，很容易誤認為他們是相識多年的好友。

年輕警察輕咳一聲，裝作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加入現場勘查的隊伍。

“老板，你看什么呢？”

宋妍妍踮起腳跟，順著趙明的視線看過去。

那里，有很多人。但是宋妍妍自動忽略掉了警察小哥。

她對外人一向是不上心的，對這個曾有一面之緣的小警察更是毫無印象。

對他產生好奇，也純粹是老板舉動太反常。

老板甚少和人搭訕，這次竟然主動打了招呼？

難道是他的春天到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妍妍和人待的時間久了，思想浸染其中，不知不覺間竟然升華了。

她自己都沒想到，趙明就更聽不出話外音了。

何況，這個問題就是細品，也不一定能品出別的味兒來。所以，他規規矩矩地答了，

“以前見過，你忘了？就是他給我做的筆錄。”

“哦——”宋妍妍稍微有點印象，有些失望地道，“男的啊？”

趙明白了她一眼，這不廢話么？

你見過塊頭這么大的女人？

結束現場勘測，貨車就被拖走了。

光線重新照進診所，室內瞬間明亮許多。

年輕警察整整衣帽，跟著一老民警走了進來，例行問詢。

一回生二回熟，加上做過筆錄，問詢過程進展的很順利，他還熱心地提供了診所門口的監控錄像。

“老板，你熱情的有點過頭了吧？那女人跟咱們可是有沖突的，萬一被懷疑上了怎么辦？”

“清者自清。”趙明嘆了一口氣，“我估摸以后少不了跟他們打招呼，還是留下個好印象吧。”

“嗯？”

趙明努努嘴，“那只厲鬼必須盡快解決掉，若是再弄出幾條人命，咱們就不好辦了。”

宋妍妍會意道，“今晚就去她家看看，肯定有什么線索。”

黃仙聞言干笑一聲，“貧道還有一頭陳年僵尸要處理，恕不奉陪了。”

比起一只后期厲鬼，黃道長覺得還是那頭疑似道友的僵尸更友好親善一些。

門口發生交通慘案，對商家的生意多少有點影響。

當然，趙明是不在乎的，所以閉店時間比往常還要早一些。

幾家歡喜幾家愁，隔壁裝修豪華的佛道緣老板差點哭出聲來，如來佛祖、三清老爺等佛道大佬不保佑，門口出了這檔子事，以后他還怎么做生意呦...

鬼幡排號席下依然沒有陰魂排隊，看來杜鵑他們的工作進行地并不順利。好在宋妍妍黑了墨鏡老頭一儲物袋口糧，這陣子不怕餓肚子，倒是耗得起。

翻看來訪記錄，宋妍妍很快找到她的住址。

這女人之前就打電話咨詢過，墨跡了很久，就是不愿意交錢，所以宋妍妍對她印象格外深刻。

夜半三更，一輛黑色奔馳從市區出發，在路燈下一路疾駛。

南市，和平區。

這是南市新劃分的開發區，工廠林立，已經初具規模。常住居民以拆遷戶為主，打工人群占多數，人口流動性很大。

深夜時分，車輛稀少，路上也鮮有活動的人。

新樓舊舍矗立夜幕之下，路燈石橋倒映綠水之間。

很靜，

寂靜無聲，

紋絲不動。

像無聲靜止的畫面，說不出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