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蘇氏老爺

沈慶看看客人當中就剩下杜子清，于是拉著他進入客廳之內(nèi)，讓下人撤去酒菜，沏了一壺龍井熱茶。

杜子清早就不勝酒力，他似乎一直都不能喝酒，即便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仍然不能喝酒。

原來他之所以宅在家里不愿出去跟朋友們聚會，也是因為自己的酒量太差，被人稱為“老兔！（TWO)”。

雖然今晚喝的都是花雕這樣的黃酒，但他仍然感到不勝酒力，否則也不會沖動起來說了那些話。

“賢侄啊，我說要謝謝你，是因為最后那介大襄理終于愿意要請你了，有他一人，比起其他那些人都要強萬倍。”沈慶喝了一口茶，緩緩地說道。

對此杜子清沉默以對，如果來之前沒有杜淳對他做隆慶昌的功課，他肯定要感到奇怪，但是現(xiàn)在他并不感到奇怪，而沈慶的話也顯示了他對隆慶昌的態(tài)度。

“這位介先生問我，是否知道墨家工匠？沈伯父，你可知道墨家工匠么？”他張口問道。

沈慶點了點頭道：“沒錯，我知道，隆慶昌與這個墨家工匠正是因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所以才會成為江南織造的龍頭。”

“愿聞其詳。”杜子清頓時來了興趣。

“墨家其實就是墨翟創(chuàng)建的墨家學(xué)說，他們每一帶的掌門人都被稱為鉅子，宋代自何蕪鉅子曾經(jīng)讓墨者行會輝煌過一陣之外，墨家的工匠們與之前代一般，也都逐漸的隱與市井，漸漸的不為人知了。”

“我明白了，墨家學(xué)說，兼愛非攻，他們的信徒被稱為墨者……！”杜子清說道。

沈慶點點頭道：“沒錯，你說得對。”

墨家學(xué)說是春秋時候，墨翟所創(chuàng)，宣傳兼愛、非攻、尚同、敬鬼……，是與儒家道家齊名的大家，墨翟本人又是一名科學(xué)家，發(fā)明了很多東西。

可是杜子清對于墨家的了解卻仍舊停留在他那個世界內(nèi)自己所玩過的一款游戲中的墨氏機關(guān)術(shù)上。

墨家從戰(zhàn)國末期到秦處之時，已經(jīng)分為三家，歷代鉅子都想統(tǒng)一墨家，但始終不能如愿，后來秦焚書坑儒，漢光武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之后，勢漸寢寂了。

從歷任鉅子孟勝，田襄子，腹黃享一直到晉時的魯勝，唐時的樂臺，都想是墨家重新發(fā)揚光大，但事與愿違，墨者已成為官府明令的地下組織，甚至遭到迫害。

“墨家提倡兼愛、非攻、尚賢、尚同、節(jié)用、節(jié)葬、非樂、天志、明鬼、非命的主張，雖貼近于下民，但卻不為官府朝廷接受，所謂民生民謂，官府使之愚也，墨者以天下為己任，官府朝廷謂之賊也！發(fā)展到如今墨家已經(jīng)沒落了。”

沈慶最后嘆息的說道，但顯然沒落的墨家似乎還保留著大量自己的傳統(tǒng)和技術(shù)。

假如隆慶昌商號，與墨家工匠有關(guān)系，那么他們很可能已經(jīng)掌握了大型織機的制造，那自己所搞出來的蒸汽動力他們更應(yīng)該關(guān)注才對。杜子清想到。

“卻不知墨家現(xiàn)任的鉅子是誰？是否與隆慶昌關(guān)系莫逆？”他問道。

沈慶點頭：“那是肯定的，我聽聞這一任鉅子似乎姓金，但卻在隆慶昌內(nèi)并無此人的蹤跡，想來也算是一位隱士高人吧？”

杜子清告辭回去之后，一直都在琢磨這件事情，如果隆慶昌對自己感興趣，那一切都好辦了，但是假如只是猜測的話，反而是樁心事。

因為按照他們墨家工匠的傳承來看，他們是最沒有理由對自己感興趣的才對。

三天之后，杜府接到信函和請柬，隆慶昌的蘇氏有請，邀請人則是單單杜子清一人，底下的署名則是介一聰。

杜子清很激動，看來自己的兩種判斷，最終還是最積極的一個出現(xiàn)了，希望一切都能夠向好的方面發(fā)展。

目的地是為南京紫金山南側(cè)的別墅，因為這里靠近孝陵，所以人煙并不稠密，加上風(fēng)景秀美，只有大家族和富豪會在這里建立別墅。

進入蘇氏的別墅時，老管家蘇福將杜子清迎了進去，隨后來陪客的竟然是介一聰，而別墅真正的主人卻并未出現(xiàn)。

介一聰對此抱歉道：“老爺臨時有事不能脫身，不過他會馬上趕過來的，還請杜老弟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介先生客氣了，我想請問此間的主人是否就是隆慶昌的掌柜蘇氏壽昌先生？”杜子清客氣的詢問道。

對此，介一聰卻不置可否的微笑，點了點頭，卻有搖了搖頭：“你說的對也不對，等一會見到老爺之后，你就明白了。”

難道自己的猜錯了不成？杜子清肚子里面狐疑不已，轉(zhuǎn)而一想，隆慶昌享名多年，這位蘇壽昌必然是一位老者，恐怕年紀不小。

如今的隆慶昌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樣的龐然大物，顯然歷經(jīng)了很多年，如果掌門人仍然年輕則不像話了，那么這位蘇氏的接班人定然是他的子嗣。

他這樣的人才，有幾個杰出的兒子顯然并不為過。

大概一盅茶的時間之后，此間的主人一個非常精神的老者由身邊的丫環(huán)陪同，一同出來了。

而跟在身后的還有一人，此人一身青衫，三縷長須，衣著樸素，舉手投足中盡顯匠氣，杜子清猜此人可能是日昌園首席工匠。

介一聰起身介紹，老者果然就是蘇壽昌，這一點杜子清顯然猜錯了，那位青衫客則被稱為“金先生！”

想起沈慶所言，都說隆慶昌背后的墨家工匠中那位，墨家鉅子就是姓金，杜子清于是格外留意這位金姓的先生。

蘇壽昌進來之后，先是寒暄感謝來訪的客氣話，隨后卻是問杜子清家里的情況，父母家鄉(xiāng)所在，父親杜淳的官家身份也是他很稱許的對方。

畢竟杜淳在國子監(jiān)主事，名氣當中也算道學(xué)家中一個較注明的任務(wù)，杜子清有點沉不住氣，但也不好主動去問。

杜家想要和隆慶昌合作顯然不現(xiàn)實，但是加上金陵織造局的沈慶就不一樣了，為了更好進展，杜子清可是做了詳細的計劃的，用毛筆寫出來的話，可能要厚厚的幾本子，但杜子清才沒那個閑心練毛筆字那，只是在肚子中打了好幾遍腹稿。

賓主雙方都很客氣，但也沒談任何實質(zhì)性的話題，介一聰話不多，只是在一旁陪坐，按理如果是商務(wù)談判的話，也應(yīng)該是這位大襄理參與才對，但今天他好像根本沒這個意思。

一同出來的那位青衫客，則跟介一聰一樣都像是打醬油的，一聲不吭，只是在一旁靜靜的觀察自己。

杜子清漸漸地有點火氣上來了，心說這是干什么？又不是相親，又不是算命的，老是盯著人家看是什么意思？人家感覺遲鈍嗎？倆大眼珠子一直盯著我看，你還能看出花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