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維亞，極南之地。

這里也是女巫集會所在地，在謝菲爾德帝國下達“女巫審判令”之后，集會中幸免于難的成員逃到了最南方的圣維亞，她們還從帝國的土地上偷走了偏星軌。

圣維亞是一座島嶼，女巫們在島嶼的周圍設置了迷霧，過路的船只會在迷霧作用下迷失方向，帝國的船隊也會在女巫開啟的漩渦中沉沒。

就在今天夜間，凱莎·巴斯克斯陷入了學術上的難關——設置在圣維亞的偏星軌發生了嚴重的故障。

她之所以認為是“故障”是因為偏星軌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角度的偏轉。

而偏星軌的偏轉從來沒有超過10°。

最嚴重的那次偏轉還是發生在445年前——7°11′15″，就在偏轉發生的五分鐘后，高雅火山噴發，遮天蔽日的火山灰帶走了當地的活物，隨后引發的地震連最東端的光鑄城都能感受到。

而這次指針指向了自己的反面，那是180°，那是末日的預言！

凱莎是女巫集會的占星師，負責抄寫偏星軌的度數，每天她都會依照“星月推演”預測發生地和發生時間，有時甚至能推演出事件本身。

偏星軌每天都會發生一次以上的偏轉，每一次的偏轉都預言著不同地方將會發生改變的命運——可能是瘟疫之類也可能是天災，往往天災的偏轉角度更大。

凱莎最終還是決定直接上報給集會會長。

會長拿到抄寫的時候，凱莎能看到會長臉上那種驚慌的神色，即使面對帝國的女巫獵人她都不會表現得如此惶恐。

會長之后親自前往占星處確定了凱莎所言，她思考良久后讓凱莎去叫醒所有的女巫……

圣維亞，月廳。

長方桌邊緣圍坐著六七個穿著長袍的女士，她們在熟睡中被凱莎叫醒。

會長坐在那里一言不發，女巫們三三兩兩都在交談，有人認為是帝國的軍隊突破了霧瘴，也有人認為是偏星軌那里出了大事。

“羅羅娜會長，請告訴我們半夜在這里集合的理由？”有人按捺不住發問。

羅羅娜·肖爾——集會的創始人亦是集會的拯救者，紅色的頭發異色的瞳孔，左眼的橙黃色像是傲然而開的蠟梅，右眼和琉璃苣的花瓣一樣藍，一道疤從肩胛延伸到脖子，那是由闊劍造成的傷痕，是她榮耀的徽章。

“這個世界或許要發生不可逆轉的異變，所有人都不可幸免，”羅羅娜把目光轉向凱莎，“凱莎！告訴她們發生了什么！”

場下竊竊私語，會長的臉色就像是在宣讀好友的悼詞。

凱莎在會長的要求下站起，她整理著自己的抄寫本，“就在剛剛，偏星軌發生了180°的偏轉，根據星月推演，發生地就在戴安公國的肯特城附近。”

所有人都像是窒息般難受，凱莎說的話似乎偷走了這里的空氣。

“你說什么？你說什么？你沒有看錯吧？”有人提出質疑。

“我去確認過了，指針偏在180°的詭異角度。”羅羅娜補充。

“戴安公國……肯特城……”一個短發的女巫想起了什么，“羅羅娜會長帶領我們逃亡的時候去過那里！凱文男爵是個好人，他給了我們足夠的食物。”

“那里會發生什么？地震？火山？還是別的什么？”有人說話時都止不住顫音。

如此大角度偏轉預示著即將會發生的只有末日和毀滅！所有人都會死。

“星月推演有沒有告訴時間？”又有人提問。

凱莎搖搖頭，“只有地點沒有時間，可能是未來的任何時候。”

凱莎說的話更加讓人絕望！

“事情有待查明，即便是災難，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導致災難的發生！”羅羅娜發表意見，“即使我們遭受世人的冷眼，但我們仍有職責告訴他們真相。”

“會長是什么意思？”凱莎依然站著。

羅羅娜從座椅上站起來，“要是到了明天早上災難依然沒有發生，我將前往北方一探究竟……獨自前往！”

座下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氣，末日之前應該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有各自的答案，沒必要在死前去一個滿是女巫獵人的地方。

凱莎不是這么想的，她也很想知道肯特城發生了什么，她想和羅羅娜一起北上。

“會長，我想陪著你去！”凱莎眼神堅定，讓人難以拒絕。

“可能半路就會死于預言的災難，你也要去嗎？”羅羅娜提醒她。

“我要去。”

“北方都是帝國的女巫獵人，你也要去嗎？”

凱莎思考了一會，“要去。”

“明天早上在東望角等我。”羅羅娜看了一眼凱莎，凱莎低著頭像是犯了錯誤。

凱莎的堅持不是沒有理由的……

佛羅瑞王國的二王子喜歡玩弄女巫是出了名的，他命令女巫獵人將女巫鎖在幽暗的地下室里，連續十幾二十天不給吃穿只喂生水，看著她們慢慢變成皮包骨。

就是因為女巫生命力強大，挨十幾天的餓根本不會要了她們的命，十幾天后餓得站都站不起來的女巫會被拖到二王子的行宮里，生不如死都不足以形容女巫將會遭遇什么。

佛羅瑞王國就在羅羅娜逃亡的必經之地上，羅羅娜在潮濕的地牢里發現了凱莎，凱莎被人鎖住雙手雙腳，雙眼充血無神，瘦得顴骨似乎都要刺穿她的臉。

羅羅娜救出了凱莎，給了凱莎第二次生命，即使是為了羅羅娜豁出性命，凱莎也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

“另外，我不在的日子，會長的位置會由珍娜·巴雷爾擔任。”羅羅娜說完就走出了月廳。

珍娜·巴雷爾就是那位短發的女巫，羅羅娜最信任的人之一。

凱莎跟著出去。

……

整個晚上女巫集會都在人心惶惶中度過，大抵都認為看不到第二天從東望角升起的太陽。

但是第二天什么都沒有發生，太陽照常升起，海鷗依然飄飛，島上的動物也沒有行為異常——按道理這會是一場波及全世界的災難，全世界的生物都會忙著逃命才對。

羅羅娜來到東望角的時候，凱莎已經在那里等著了，隨后她們在東望角支起了船，一路北上。

兩個人還隨身攜帶著能影印出偏星軌度數的羊皮卷軸。

按照之前逃亡南下的經驗來看，順利的話到達肯特城已經是一個月后了，也許會死在路上，也許會死在女巫獵人手上。

但是有羅羅娜在身邊，凱莎覺得什么困難都能解決，就像當初她看到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