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了水路,加上有尋家的開道,不出半月便趕到了西弦最大的邊城。
離北海還有兩日的航程,但他們選擇下船走陸地。
這樣做一來能避免上行宮的人警覺,二來陸地反而還能走捷徑,快上半日。
四人換上西弦的服飾,繼續趕路。
不同于東風的恢弘和北月的灑脫,西弦的民風比較淳樸。
穿著上頗有異域風情,女子地位雖不高,但也能披著肩紗露出蠻腰和纖臂。
四人兩匹馬一輛馬車,低調地穿行在城市的市區。
辛云在車內,東風凜駕車。
盡管換上了低調的服飾還帶著斗笠,騎在高馬上的年烈和云辰還是很難讓人不注意,尤其是花季少女們。
只不過沒等她們好好欣賞,意外就發生了。
“啊!——”
“嚯!給我站住!”
前方傳來了哄鬧聲,東風凜拉住韁繩讓馬停下,云辰和年烈并列停在前,看著前方的情況。
場面有點混亂。
前頭跑著一個衣裳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
中間三個武裝打扮的蒙面人在追著前頭乞丐。
后頭一個紅衣女子舉劍追擊中間的蒙面人。
沒一會兒,乞丐就撲倒在了云辰和年烈的馬前。
馬驚得后退了一步,乞丐趁機跑到馬車旁蹲下躲起來。
蒙面人停在了云辰和年烈面前,后頭的紅衣女子一個空中翻轉,終于追上。
蒙面人就被圍在了中間。
“奉勸你們少管閑事!”蒙面甲對兩頭說道。
紅衣女子嬌呵一聲,似很惱怒:“閑事你個死人頭!我的人都被你們撞傷了,看我不把你們打到吐血!”
說完,手里的劍已經向前。
蒙面甲對了上去,和紅衣女子混打了起來,出手狠毒。
紅衣女子也不是個弱的,一招一式絲毫不落下風。
蒙面乙見機從懷中掏出毒粉就要向紅衣女子撒去,想快點結束。
但下一秒,他拿著毒粉的手就被直接削掉了。
鮮血甚至還沒來得及噴出,斷手就掉在了地上。
“啊!——”
蒙面乙直接抱著斷臂倒在了地上嗷叫。
凄厲的慘叫驚得紅衣女子也愣住了。
在她面前,云辰手持柏櫟劍,直指剩下的兩個蒙面人。
年烈也不知何時下了馬,痞氣十足地蹲下,用嘴里叼著的狗尾巴草輕輕一掃在地上的毒粉。
遠離鼻尖嗅了嗅,年烈笑了:“在自己的老窩就是好,都敢明目張膽害人了。”
說完還給了云辰一個眼神。
“你們是誰!”蒙面甲瞬間感覺大事不妙,因為云辰一直盯著他們頭上的發簪看。
還沒等蒙面甲繼續深想,眼前黑影劃過,脖頸一涼,接著就是頭不由得倒地。
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蒙面丙拔腿就想逃,結果一轉身就被來了個透心涼。
云辰揮掉柏櫟劍上的血漬,平靜看著還捂住斷手掙扎的蒙面乙。
看著倒地的同伙,蒙面乙直接嚇得不敢呼氣,在地上直挺挺的不敢動了。
云辰這才側過身看向紅衣女子:“姑娘可有被傷著?”
“。。。”
紅衣女子看著云辰,圓圓的杏眼不由瞪大,呼吸急促,臉不禁紅了起來。
真是太俊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紅衣女子趕忙捂住發燙的臉,有些嬌羞道:“我、我沒事,多謝公子。”
兩人互動時,年烈已經搜出了三個蒙面人身上的毒粉,收入自己的囊中。
這三個明顯都是上行宮的人,云辰認出了這烏檀木的發簪。
這發簪幾乎是上行宮人的標配了。
兩旁的百姓又害怕又想看,但都不敢靠近。
“月眉?”
“?”
紅衣女子一愣,看向走來的東風凜,激動得跳了起來:“表哥!”
“。。。”
前頭熱鬧,馬車這邊倒顯清靜。
乞丐看著年烈開始拿著繩子五花大綁蒙面乙,正準備逃跑。
“吱嘎——”車窗開了。
辛云微微探出頭,看向還蹲在下方的乞丐。
“可有受傷?”
“。。。”
乞丐抬頭看著柏夭,一動不動。
辛云看到他滿手的血漬污垢,還以為他是被嚇到了。
探出手,將幾瓶傷藥給他:“把傷口洗干凈再涂上。”
“。。。”
乞丐依舊不語,就這樣愣愣看著辛云。
看著她這雙充滿了柔情的水眸,仿佛要沉溺進去一般。
“站起來。”柏夭說道。
乞丐卻聽話地站了起來,兩人變成了平視。
乞丐有些很瘦弱,年歲看著似乎和辛云差不多年齡。
“手給我。”
“。。。”
乞丐抬起手,但下一秒好像清醒過來一般,手停在了半空,就要縮回。
辛云卻比他快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將傷藥附著一塊手帕放在了他手中。
“記得洗干凈再上藥。”
“。。。”
乞丐還是看著辛云,沒有回話。
但下一秒就被年烈打斷了這注視。
“嘿,這位兄臺。他們追你干什么?”
“。。。”
乞丐這才看向年烈,以及他手里收繳來的三根烏木發簪,還是沒有說話。
“你是不會說話嗎?”辛云問乞丐,懷疑他是啞巴。
還沒等乞丐回應,東風凜和紅衣女子也走了過來。
“表嫂!”
“?”
“這是我表妹,柏月眉。”
東風凜給兩人介紹,柏月眉卻已經鉆進了車廂里,熱情無比地握住辛云的手,毫不客氣地打量,更是毫不掩飾地夸贊。
“我這表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娶到了你這么個仙女!”
“我明明是他搶來的。”辛云也打趣起來。
柏月眉捂住被辛云迷得跳動的心臟,朝著外頭的東風凜說道:“表哥,快!我們回冶門,祖父也在,他一定很想看看表嫂!”
“我們有事,處理完再說。”東風凜無情拒絕,“你方才不是說他們打傷了你的人,怎么回事?”
“差點忘了!”柏月眉一拍大腿,又一次罵自己沒記性。
“小妹一個把月前淋雨發熱,醒來不久眼睛就看不見了,我聽說這附近有個大夫,擅長治眼睛,就來請人了。
誰想到,半路竟被這群人沖了馬車,那大夫直接摔斷了手。可把我氣得,不就追過來了。”
也好在她追了過來,不然還真就和東風凜一行人錯過了。
年烈一笑,翻身上馬:“這還真是瞌睡送枕頭了。走吧,去大名鼎鼎的冶門看看,我們也好看看親家。”
“去一趟吧,眼睛不是小事。反正我們也是要留宿的”辛云對東風凜說道。
東風凜這才答應下來。
“云兄,走了,我們要去見親家人了。”
年烈朝前頭正花錢處理尸體的云辰說道。
幾個身體強壯些的百姓已經收了云辰的大價錢,拖著兩個蒙面人的尸體去處理了。
柏月眉還沒反應過來年烈的話,不過還是很興奮:“表嫂表嫂,那位云兄是你的家人嗎?”
“兩個都是我哥哥。”
“哇——”
柏月眉激動地跺腳,探頭看著高馬上的云辰,更是眼冒星星:“真的好俊吶。”
“。。。”辛云看柏月眉這迷妹的表情,被逗笑了。
她哥哥的春天,似乎要來了。
一行人繼續向前,還好冶門的位置沒偏離主線,去過一夜并不礙事。
被砍斷手的宮人被年烈捆扎馬后堵著嘴拖著走,跌跌撞撞走時,還掙扎地往后頭看了幾眼。
偏偏年烈還給他止了血,拔了毒囊抑制了體內的毒素,現在的他就是光痛著,想死都死不了。
一行人遠去,全然忘了后頭依舊站在原地的乞丐。
沾滿泥污的手掌上還放著兩小罐傷藥和手帕,指尖似乎還殘留著辛云冰涼的體溫。
悠悠的清香從手帕中逃離,隱隱沒入鼻腔。
是一種很清透的花香。
乞丐終于動了動,將手帕和傷藥放入懷中,向著馬車的方向跟去。
——******——
“表嫂,到了到了。”
柏月眉跳下馬車,打算扶辛云,卻被東風凜擠到了一邊被迫看兩人秀恩愛。
但她還是很興奮的,就要跳到云辰身邊想引路。
云辰倒是往回看了,只不過不是看柏月眉,而是看向了更遠的后頭。
柏月眉順著云辰的視線也回頭看去。
“咦?這乞丐怎么還跟來了?”
柏月眉的話引起了辛云的注意。
這才發現,那乞丐正躲在不遠處的墻根處,直直看著他們。
又或者,是在看著辛云。
辛云招招手,示意乞丐過來。
沒想到乞丐還真的走過來了。
雖是渾身襤褸,蓬頭垢面,但這身姿和走姿居然出奇的好,很是違和。
“你為何跟來?”辛云問。
乞丐放在身后的手動了動,東風凜立即將辛云護到身后。
直覺告訴東風凜,眼前這個乞丐,讓他很不爽。
乞丐看了眼東風凜,繼續伸出手,將手里的東西伸向辛云。
“他們追我,為了這個。”
乞丐開口了,嗓音卻有著超過年齡的低沉。
“啊,你會說話呀,我還以為啞巴呢。”柏月眉驚奇道。
因為她追了一路,都沒聽到乞丐有呼叫聲。
辛云四人同樣驚訝,不過驚訝的是乞丐手里的東西。
東風凜拿過乞丐手里的地圖,展開后確定上頭寫的正是:“上行宮布防圖”
“這東西你從哪得來的?”辛云問。
“從上行宮逃出來時,偷的。”
“你是誰?”云辰問。
他只覺得這乞丐奇怪,即便是在被追殺時,這乞丐眼中都不見似乎慌亂,眼神就像一灘死水般,似乎對周身的一切都無感。
“蒼信。”
“蒼信是誰?”柏月眉橫插一句。
“我,被抓去,給他們試藥——。”
說完,蒼信挽起袖子,露出勉強還算干凈的手臂。
“嘶——”柏月眉倒吸一口涼氣,躲在了云辰身后。
本就不算健碩的手臂上,竟然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切口疤痕,都是短小且細,有些可能沒愈合的還有凝固的血漬,看得人頭皮發麻。
看到這些,云辰身上的警惕才減輕了些。
辛云眉頭緊皺,走上前拉起蒼信另外一只手,拉開袖子一看,果然也是同樣的景象。
“這、這是變態吶?”柏月眉搓搓手上的雞皮疙瘩。
年烈湊近看了看,冷笑一聲:“這何止是變態,刀刀動血脈,簡直是要掏空他的身體。”
“我想留下他先治療。”辛云對東風凜說道。
東風凜看了看蒼信,盡管心中有所不悅,但還是點了點頭。
“先隨我們留這一夜,這樣你也安全。”辛云將上行宮布防圖拿到手里,繼續說道:“這個我很需要,我想跟你做交易。”
“給你。”
“?”
“你喜歡,我給你。”
“。。。”
蒼信面無表情,辛云卻頗為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