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的反應在白置起意料之中,看他臉上一副“是不是很驚喜,很意外”就知道了。
“我打聽、咳——我了解過了,目前軍中傷員都得到了救治,并沒有十萬火急的病患。你本是軍醫,將軍又有傷在身,由你親身伺候是最好不過。”
白置起一臉正經地說著,心中卻是一陣歡騰:
反正現在不是戰時,讓賈軍醫當親兵,一方面不用擔任親兵的戰事職責無性命之憂,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嘉獎。
這樣一來,兩人接觸機會就會增多,只要十三對賈軍醫好點,這一路的感情培養回去,到時候他再好說歹說一番,不信賈軍醫不留下來。
就算說不動賈軍醫,親兵可是登記造冊的,只要天恩一賜,賈軍醫嘗到了皇家俸祿,他想走也沒法走了。
借公事名義,辦私事勾當,曲線救國,他真的是太聰明了!
當然,以上只是白置起自己所想,辛云的臉依舊蒙上了一層愁容。
她哪還聽還不知道白置起的意思,只是這將軍一句話不說是什么意思?
此刻他不應該出言反對,或是表現出嫌棄之意嗎?
他倒是說話呀他!
辛云內心大聲發問著。
“。。。”
在辛云略顯“哀怨”的目光中,東風凜這才舍得動動眼皮子開了口:
“出大漠后,每日操練兩個時辰,改改這弱雞的模樣。連盆水都端不穩,還當什么親兵。”
說罷,東風凜居高臨下睨了眼辛云,眼中嫌棄之色盡顯。
“。。。”
此話一出,辛云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幾分鐘后——
辛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應允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
她只知道自己連開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糊里糊涂地成為了東風王朝首席大將的親兵。
看著像木偶一樣被李隊長“拖”走的辛云,東風凜眉頭皺了皺,白置起倒是依舊樂呵,傻笑不止。
白置起美美地想著:到時候加官進爵,賈軍醫一定會感謝他的,說不準日后有個傷寒病痛的,還能有特殊關照。
事實證明,日后他的確會受到辛云的“特殊關照”,但是不是因為感謝就不得而知了。
“相信我,從安都說這小子醫術了得,你帶回去給云夫人看看,也是一份心。”
“嗯,但愿他有這能力。”這是就是他為什么同意留用賈辛的原因。
能讓元從安折服,能讓白二費盡心思想辦法留用的人,不要讓他失望為好。東風凜心想。
但對于“親兵”這個混點子,他還真是有些不能接受。
他一個指頭就能摁死的人,怎配得上他的親兵之名。不行,必須加緊操練,他身邊的人,定然也要是個真正的戰士!
無情的分界線——
辛云回到戰車上后,將方才的事情告訴給了之芳。
“什么!”之芳驚得差點跳下車,得虧辛云及時拉住。
“噓,小點聲。”
周邊的士兵還在蒙阿飛的領頭下熱情高歌,給了兩人說悄悄話的條件。
“主子,當‘兵’我們麻煩就大了,身份文書可以說半路丟失,但后面造冊登記后想要逃跑,那就是逃兵了!”
“我知道。”這也是最讓她頭疼的點。
雖然說她們的偽裝得很好,但畢竟逃兵是要被全國通緝的,走都走不利落的那種。
“而且還是親兵!主子,軍隊中一貫是‘主將死,親衛無故而存者,斬’,這親兵身份要是落實,我們的命可就完完全全在那個將軍身上了!”
“這我也知道。”
“那我們逃吧,反正現在他們應該也用不著我們了,逃了一了百了。”
之芳轉身就拿好包袱,就等著辛云一聲令下了。
“要逃也不是現在。”辛云環顧四周風沙飄舞的大漠景象,心中已開始新的盤算。
四周戈壁荒灘,雖離國界不遠,但毫無可藏身之處。
可以說,現在逃跑,無疑自找死路。
“死,或許也是個辦法。”
“哈?——”
辛云聲音過低,之芳聽得隱約,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被士兵們起哄拉著獻唱了。
“吳方兄弟!你也來一首啊,別光就我們唱。”
看著周邊鬧哄哄的場景,辛云心情也愉悅了起來,很快也融入到了熱鬧氛圍之中。
既然已成定局,苦惱無用,保留力氣破局才是上策。
——親兵的分界線
在最后一縷日光消失在黃沙邊際后,東風第一戰隊全數踏出荒漠,邁進了東風國界。
“啊!老子終于出來了!”
已經顧不上麻痹的雙腳,白置起此刻就像灘泥一樣攤在地上,與草地各種翻滾接觸。
面對如此神經質的副將,士兵們皆自動忽略。
反正在他們潛意識中,這個本就神經質的副將,在重傷痊愈后,腦子更加不正常了。
“要是讓皇城里的姑娘看到白家二少如此模樣,估計是要傷心欲絕了。”秦今利落下馬,用略顯嫌棄的表情損起了白置起:
“你說,要是讓尚書夫人看到二少您這模樣,她會做何感想呢?”
“尚書夫人定會加緊讓他成家,好收收性子。”同樣路過的李隊長補刀。
白置起一個翻身,撐起身來,改為半坐:“嘿!我看你們沒下地走路,一路騎馬都不知道踩在這堅實土地上的感受。”
走了兩天,他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將靴子里的土倒一倒,天曉得他都想赤腳走了。
如今踩在這草地上,他只覺得比踩棉花還舒服。
心里想著,白置起又是激動得狂摸了摸草地。
秦今翻翻白眼,唯恐天下不亂,又損了一句:“前方路遠,我們就不陪二少您步行了。放心,您那棗紅烈馬,我定會給你看管好的。”
“我呸!——”氣得白置起隨手就是一把野草連根帶泥砸過去。
“打不著。”秦今一個閃身,牽著馬匹就連忙跑開了。
“臭小子,看我不打哭你。”
白置起起身就要抬腳趕上去揍秦今一頓,卻被身后的辛云叫住了。
“白副將。”
“賈軍醫?”白置起這才正經了些,掃掃身上的草屑,“有什么事嗎?”
辛云微微低頭,雙手抱拳,用陳述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雖是當了將軍的親兵,但請恕我無法日夜近身照顧將軍,我還是照常留宿醫帳。”
她后面想了想,猜測這兩人并不是真的想讓她當親兵,估計是想變個法子留用她,所以她自然沒有必要太認真做一些冒險的事。
“這是為何?”白置起疑惑了。
能和一國首將近距離接觸,這是多少士兵求不來的待遇?
可惜,白置起算漏了一點:辛云并不是士兵,也不想要這所謂的“待遇”。
“營中的士兵還有大數的傷勢是需要后期治療的,為防意外,我不能長時間離開醫帳。
加上有秦古、秦今侍衛在,將軍并不缺我這個親兵。”
“。。。”
“所以,勞煩白副將代為傳達,望將軍和副將體恤。”說完又是一鞠躬。
“。。。”
白置起嘴巴動了老久,怎么說都覺得不對,最后還是干扁扁的說了個“好”字。
“多謝副將,卑職告辭。”
“。。。”
看著辛云轉身離去的背影,白置起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應對。
將軍并不缺我這個親兵——不缺我這個親兵——親兵——
辛云說了這么些話,白置起愣是就清楚記得了這句。
白置起沒想到辛云竟然看出他了的想法。
想想剛才辛云說話的樣子,白置起總覺得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越想只覺得腦殼越疼,白置起不禁對空長嘆了一句:“將軍呀,我為你留個人不容易呀。”
“是你自己要留的。”
“!”
白置起驚得一回頭,才發現東風凜就站在自己身后的大樹下。
“你什么時候來的?”背后果然不能說人,看把他嚇得。
“都聽見了,以后做事莫要我的名號,尤其是蠢事。”
說完,東風凜一個眼神也沒多給,徑直離去了。
又是一個瀟灑決絕的背影,白置起覺得自己心中有十萬個草泥馬奔過。
合著自己辛苦了半天,還被兩邊都記恨上了,他這是為了什么呀他!
氣得說不出話的白置起只能再現大猩猩式捶胸泄憤,淚眼問蒼天。
路過的士兵看到此情景,再次默默路過,心中不為自己副將變神經而惋惜。
不久后,夜色已濃,一年多來,東風的士兵終于在自己的國土上睡了個好覺。
對他們而言,這才是真正的勝利時刻。
無聲的勝利——
沒有了黃沙風嘯聲,但士兵操練聲依舊。
黎明破曉之際,前鋒隊伍中的士兵已經照常聚集晨跑。
不同的是,隊伍后頭多了個很是顯眼的組合——辛云、之芳、蒙阿飛
不,正確來說應該是跑得和走路沒區別的辛云、一臉郁色的之芳和一直跑在后頭探頭探腦的蒙阿飛。
“賈軍醫你還好嗎?要不停下來吧”蒙阿飛有些擔憂地問辛云,見她額間不斷冒出的汗水,總覺得下一秒就能倒地。
“一大早就被叫起來跑圈,這都第五圈了能好嗎?主子你就聽蒙大哥的勸,停來吧。”大不了走人!
主子身子弱,哪經得起這般折騰!
“吳方、蒙阿飛站立!”
一聲爆喝讓之芳和蒙阿飛都定住了身體,辛云倒是沒停,與他們一會兒就拉開了距離。
李隊長走近倆人,面帶威容:“操練過程禁止閑語!你倆本就不在隊伍之內,現在立馬離開歸回自己的崗位。”
之芳目光無懼,脊梁筆直,一臉“我就是不走”的堅定之色:“報告李隊長!我表弟身體虛弱,我不放心!”
“報告李隊長,我也想強身健體,請求留下。”
蒙阿飛自然也不會走,這種時候是他們“逃亡三人組”共患難的時候,他怎可當逃兵。
李隊長瞪大銅鈴眼,一陣好氣:
“將軍只下令讓賈軍醫參與操練,你倆本就不在名單之列,不放心、強身健體到這也就夠了。馬上便是下一項,你們不許再無令參與。”
說完,李隊長還不忘壓低聲音補充一句:“將軍在那頭盯著你們看了半天,你們再這樣只會給賈軍醫添麻煩。放心,我會照看的。”
“可賈軍醫身子虛,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我家表弟身有舊疾,受不得”——
“。。。”
也不管兩人愿不愿意了,李隊長又恢復了威嚇的嗓音:“吳方聽令!協助蒙阿飛料理今日午食,不能有誤!”
“可”——
“立即聽令!”
身在軍隊中,就必須要聽令。
“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