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噗通——”

東風揚燁跪地，臉上的巴掌印十分明顯：“孩兒知錯，請父親責罰。”

“知錯？”東風問懷臉色微白，眼中是壓抑著的暴怒。

“要不是這份禮，本王還不知自己的兒子，居然有這么大的能耐！”

說罷東風問懷揚手一揮，將桌上的禮品盒掃落在地。

禮盒翻落，一顆已呈紫灰色的腦袋順勢滾到了地上。

腦袋的主人，正是是東風問懷往日派去和北月上聯系的侍衛，禮盒中還附著這名侍衛和北月涇南王線人的往來信件，其中就提到了東風揚燁。

“要不是本王先一步打開這份大禮，被嚇到的就是你母親！若是你母親有個長短，你覺得你知錯就能解決了？”

“孩兒該死！”東風揚燁低頭俯身，知道自己這是完全暴露了。

他只是沒想到，北月上會這么狠，在秋盛送禮高峰將這盒子混進了其他大臣送來的禮品中，讓他沒有提防的機會。

但東風揚燁明顯一點都不后悔自己所做的。

“孩兒也是為了父親著想，北月上再怎么樣都只是個新晉的王爺，為人更是陰詭莫辨，孩兒是看他除掉東風凜的幾率越來越小，這才聯系上了涇南王。

涇南王的實力比北月上強，不管北月上刺殺東風凜最終能否成功，我們在北月那邊都能有涇南王這股勢力在。

父親想登上皇位，和涇南王聯系上，并無不妥啊父親。”

“你蠢！”

東風問懷氣急一踢，將東風揚燁踢倒在地。東風揚燁不敢發聲，只是又趕緊起身跪穩。

“你可知北月涇南王的為人？你可知你被人當槍使了？”

“孩兒、孩兒沒想到他們會如此著急，竟在皇城就對北月上下手了——”

“你就是蠢！”

“。。。”

東風問懷捂著胸膛坐回椅子上，氣得胸口起伏不止，緩了好一會兒才將聲音壓低了些。

“涇南王對北月皇位虎視眈眈，有這么好的機會，他怎會放過北月上？只要北月上死在東風，他便能片葉不沾地毀掉北月皇的得力軍隊，登帝便就是了結北月皇一條命的事。

而你呢？你將可能因為北月上的死被調查，接著發現你和北月軍方有聯系，到時候他隨便推出個替死鬼，懷王府便別想擺脫通敵賣國的罪名。

你跟他搭上關系？你以為你能拿捏他？你做夢！”

“孩兒該死！”

東風揚燁抖了一抖，根本就沒想到東風問懷說的這些。

“呼——”

東風問懷深呼了一口氣，冷著眼看已經跪俯到地面的東風凜，喝一下一口茶水才算是將火氣壓下去了些。

“好在，北月上沒死，如今皇上也快到頭了，還沒鑄成大錯。”

“。。。”

東風揚燁依舊俯跪著，不敢言語。

“罷了，你也是想早些成事，只是太過急功近利，欠缺了考量。往后還是要多歷練，磨磨這心性。”

“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行了，起身吧。”

“多謝父親。”

東風揚燁這才恭敬起身，主動給東風問懷斟茶。

“父親消氣，是孩兒的錯，孩兒日后定不再敢自作主張，一切都聽父親安排。”

“你也不必如此。”東風問懷拍拍東風揚燁的肩膀。

東風揚燁是東風問懷第一個孩子，也是東風問懷最寵愛的繼承人，東風問懷自是不會真下毒手。

“如今大局將定，萬不可自亂陣腳，這幾日為父大計將成，你在外面那些黑莊子都先關了，莫要被有心人臨里抓了把柄，壞了大事。”

東風揚燁那些癖好自是瞞不過東風問懷，尤其是因為辛云和東風凜的人兩方面暗中破壞，東風揚燁那些暗樁子已經被破壞不少，這事讓東風揚燁發了好幾場火氣了。

東風揚燁趕緊躬身應下：“孩兒明日便動身親自處理好，定不壞父親大事。”

“嗯——”東風問懷點點頭，這才算是將東風揚燁聯系涇南王的事給翻篇。

“太子那邊不知父親作何打算？”

他們雖然表面扶持太子，其實一直只是把太子當棋子看待，只要皇上駕崩，太子登基后的事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這樣，東風的天下，便是他們父子的囊中之物了。

但很明顯，北月上除不掉東風凜，這件事必須要給太子一個解釋。

本想著利用“賈辛”做文章，將東風凜拉下馬，再趁機殺掉他，沒想到卻是被反將了一軍。

“說到這個，寧昂如何了？”

“被關進監牢后有我們的人照看著本來還好，但今早來報，整個人已經癡癲了，跟死了沒什么區別。應該是東風凜的手筆。”

“寧自鴻那邊怎么說？”

“寧總督說了，反正是已經是個斷根的東西，對寧家沒什么用了，既然幫不到父親，死了便死了，不必再給父親添麻煩。”

“嗯，他向來都是個懂事的。備些東西送過去，算是慰勞寧候府了。”

“是。”

就這樣，寧昂在這父子倆的三言兩語中，領了飯盒。

至于他是怎么被折磨得癡癲生不如死的，事實上不止是東風凜的手筆......

——沒有感情的分割線——

晚山園那頭。

之華要照顧之芳，便陪著早早睡了。

辛云難得因為走得腳累，洗漱一番后便也休息了。

只不過，到了半夜......

“她，算什么東西——”

“咻！——”

“！”

辛云驚醒。

調整呼吸回過神后，辛云想罵人。

自從想起了當年的事，她便沒再陷入那個夢魘，沒想到竟又夢到了自己被一箭穿心的時候。

她本就淺眠，這么一醒，肯定是睡不著了。

用手絹擦擦額角的汗，辛云拿起枕邊打磨圓潤的輝熒石，披上披風輕輕開門，走到院子中坐下。

耳邊是槐樹簌簌作響，辛云呼吸著夜晚帶來的清涼氣息，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連蟲鳴聲都沒有。

飲下一杯涼水，辛云輕嘆：“還真是為難人吶——”

到底是不是東風凜射的箭呢？

辛云心里想著，不禁抬頭向天空望去。

今天的月亮，可真圓。難怪人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只是，看著看著，辛云眨起了眼來。

眨眨眼，再眨眨眼，屋頂上的黑影沒有消失，正好擋在滿月前頭，讓辛云這個“夜盲”想不看見都難。

下一秒，黑影快速下落，瞬間就捂住了辛云要呼叫的嘴。

“！”

“是我——”

“。。。”

辛云眨眨眼，借著手里輝熒石的光暈，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居然是東風凜。

還沒等辛云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花，腳底一空，人便被穩穩抱到了屋頂上。

東風凜這才松開辛云的嘴，并扶住辛云面對自己，一齊坐到屋脊上，就這樣靜靜看著辛云，一言不發。

“。。。”

辛云將輝熒石湊近東風凜的臉，這才發現不對勁。

這眼神十分不對勁。

湊近聞了聞，一股酒氣瞬間充斥鼻腔。

“將軍，你喝酒啦？”

“嗯——”東風凜機械地點點頭。

“。。。”

辛云突然有點想笑。她何時見過東風凜這呆愣的模樣。

現在的東風凜，有些木訥，愣愣的，呆呆的，居然有些可愛。

“你不會是醉了吧。”

“。。。”

這回東風凜沒有回應。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知道。”

“那你在干什么？”

“。。。”

又沒了回應。

“。。。”

好吧，真醉了。辛云下了結論，同是也好奇了起來。

畢竟，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東風凜喝醉的樣子。

“爬屋頂——”東風凜還是給出了答案。

辛云這回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東風凜眉頭一皺，聲音變重了些。

“不許笑。”

“哦。”辛云趕緊收斂笑容。

跟醉漢講道理，是最錯誤的選擇。

只是，東風凜眉頭又皺得更緊了。

“你為什么不笑？”

“。。。”

這是喝了多少......

辛云清咳兩聲，放柔自己的聲音：“將軍，你喝醉了，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

說完，辛云就要叫之朗。

“你為什么不問我為什么爬屋頂。”

“。。。”

看著一臉呆愣又認真的東風凜，辛云突然覺得自己在和一個小孩說話。

看來今晚是難下這個屋頂了。

“額，那你為什么爬——”

“我想你了。”

“。。。”

頓時，四周無風，呼吸可聞。

心，有些亂了。

“你、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辛云，我的親兵，我想的人。”

“。。。”

心突然跳得厲害，辛云掙開東風凜的手，后退了些。

控制好自己微亂的呼吸后，辛云才復看向愣在原地的東風凜。

“將軍，喝多了，意識不清楚，還是早點回去——”

“你是不是喜歡云辰——”

“？”

“你是不是喜歡云辰？”

東風凜又問了一遍，聲音弱化，頭也微低了下去，看起來像被打擊了一般。

“喜歡，云辰？”辛云遲疑地反問，想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東風凜怎么會這么問？

“你喜歡他......”

這回說得很輕，聽不出是疑問還是陳述。

“我為什么會喜歡云辰？”辛云輕笑問道。還是想不明白東風凜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不管是在身份確認前還是確認后，她和云辰的見面次數屈指可數，是什么讓東風凜有了這想法？

“嗯？”

東風凜又抬起了頭，又將辛云拉到了自己面前，驚得辛云手上的輝熒石差點掉落。

“那你——”

東風凜看著辛云，墨眼映著點點光亮，非常漂亮，但里頭明顯的情緒讓辛云有些不敢直視。

“喜不喜歡我？”

“？”

水眸因驚訝睜得圓潤，里頭映著幽幽的銀光，點著柔美的月暈，像是星雨撒落溪泉，不經意間擾亂人心。

“我，喜歡你——”

“。。。”

辛云驚住同時不自覺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下一秒眼前人影放大。

“！”

陰影拂來，萬籟俱寂。

月光下，屋頂上，兩道身影連到了一起，便是風兒都不忍去打擾。

唇尖傳來柔軟的觸感，熱氣與酒氣混入鼻腔，連呼吸都停滯了.......

“撲通——”

“撲通——”

心，完全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