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想到辛云會這么淡定,寧昂有些急了。
“我沒認錯,你就是那個賈軍醫(yī)!”
按照他的預想,辛云應該是表現(xiàn)得慌張,最后跪在他面前求放過。
可事情好像在脫離他的預想。
“他們可以作證!”寧昂指向候在一旁的四名副隊。
被點名的副隊們從來到這開始就行動矯健,聲音成穩(wěn),可見到辛云后,其中有兩個就閉聲了。
其實說到底,他們根本就沒見過“賈辛”女裝的模樣,辛云此刻的形象和瘦瘦黑黑的“賈辛”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短暫沉默后,還是帶頭的副隊先發(fā)了言。
“回太子,雖然換了裝扮,但模樣騙不了人。屬下有賈軍醫(yī)的畫像,還請?zhí)舆^目。屬下們敢肯定,晚山姑娘就是賈軍醫(yī)!”
說完,帶頭的副隊從懷中掏出紙張,由內侍接手打開給太子看。
圖像一打開,現(xiàn)場幾人驚呼出來。
因為是水墨肖像畫,能看得只是整體的模樣和五官。不得不說,紙上所畫的正是辛云的模樣,只不過是男裝打扮。
太子故作詫異,嘖嘖稱奇的模樣:“還真是一模一樣,可確定這就是賈軍醫(yī)的畫像?”
“回太子,臣為謹慎,已去找軍營數(shù)十名士兵對照過,確是賈軍醫(yī)的畫像,另有士兵手印為證。”寧自鴻補充道。
“所以——”辛云突然插話,轉而看向太子,一臉禮貌,“太子著急喚民女前來,是想讓他們指證,民女是他們口中的賈軍醫(yī)?”
“此事影響甚大,又有寧營督認人證物證在,本宮自是要弄清楚,相信晚山姑娘也是如此。”
“。。。”
辛云微笑點點頭:“太子說的是,民女也不希望平添莫須有的罪名,此事還請?zhí)颖幚恚€民女一個清白。”
“。。。”
元從安表面平靜,內心一陣鼓掌歡呼,他就是喜歡賈軍醫(yī)傷人沒痕跡的手筆!
這么一說,已經(jīng)讓現(xiàn)場人先入為主的認為她其實就是被冤枉的那個。
太子清咳了幾聲,試圖找回主場:“如今畫像證據(jù)確鑿,如果晚山姑娘你沒有證據(jù)證明你不是賈軍醫(yī),那本宮也只能——”
“凜世子到!”
“。。。”
內侍尖細的唱名聲直接讓現(xiàn)場變?yōu)殪o音。
東風凜從正門走了進來,一如既往,不費吹灰之力就吸引了全場的視線。
辛云暗暗豎起大拇指。
解蠱還在進行時,秦未來報前廳太子挑事,她這才加速搞定,讓東風凜收尾,自己跑來應對這里。
收尾收得這么快,還一臉平靜得像是剛去遛彎回來的表情,辛云此刻對東風凜就兩字——佩服。
她回來時,為了掩蓋身上的血腥味,可是在桂花樹下一陣搓花瓣,快步走回的,差點沒忍住大喘氣。哪像東風凜這般風輕云淡的模樣。
“臣巡查宮防來遲,請殿下贖罪。”
雖是請罪的話,辛云愣是聽不出有絲毫放低態(tài)度的意思,不自覺又想起了東風凜少年時的樣子。
這讓人欠揍的性情還是沒變......
“世子快請坐。”
面對東風凜,太子真是只有笑著咬牙的份。
東風凜還真是沒有一點要客氣的意思,直接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什么話都不說了,場面一度陷入了尷尬。
本是一場必勝的戰(zhàn),但太子此刻只覺得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尤其是見到東風凜后。
使勁壓下心里的不安,太子拔高了自己的嗓音:“世子可認得畫中之人?”
內侍趕忙舉著畫像躬身到東風凜面前,讓他看個清楚。
“。。。”
東風凜抬眸睨了眼畫像,舉杯飲完杯中的酒,眼都不眨一下:“識得。”
得到這答案,太子又笑了起來:“寧營督說,圖中人名賈辛,是世子領隊大戰(zhàn)的軍醫(yī)。而且,與晚山姑娘是同一個人——”
說到這,太子看向了已經(jīng)坐下淡定飲茶的辛云:“晚山姑娘似乎并不認同這個說法,凜世子如何看?”
“。。。”
東風凜終于舍得給了太子一個眼神,只不過沒到一秒就移向不遠處的辛云,眼神里含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
不知怎地,與東風凜對視,辛云覺得自己有些心虛。
她心虛什么?他才是“殺害”她的嫌疑人,不好意思的應該是他才對。
辛云清咳一聲,并沒有避開對視:“還望世子能慧眼明察。民女只是一介女流,擔不起這軍醫(yī)的官銜。”
東風凜一笑,斂去眼中的柔意又將視線轉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莫不是在說笑,晚山姑娘一個女子,怎會是造冊軍醫(yī)?”
“那這畫像,還有寧營督等人的證詞又如何解釋?這一種將才,總不會無聊到隨意攀咬一個女子。聽說他還是世子你的親兵,想來你是不會認錯人的。”
“。。。”
意思就是,如果當場就能證實“辛晚山”是賈軍醫(yī),那么“辛晚山”便算是構成了一系列欺君之罪。屆時,不僅是方才否定的元從安,作為將軍的東風凜更是難辭其咎。
輕則降職,重則可是殺頭的大罪,主要看皇上想法。
但皇上心中的想法,目前太子十分有把握。
想到這里,太子心情更是直線上升。
“呵——”東風凜冷笑出聲,看向了寧昂和那四個副隊,四個副隊全程低頭不敢直視東風凜,寧昂直接是被嚇得手哆嗦。
看寧昂這樣,寧自鴻眼中是毫無掩飾地嫌棄與鄙夷。
如果不是寧昂有揭穿辛云軍醫(yī)身份的利用價值,寧自鴻是不會把他帶來國宴現(xiàn)場丟人現(xiàn)眼的。
“想必太子還不知道,這個賈軍醫(yī),早在回朝當天便已經(jīng)被害了。”東風凜冷冷說道。
“方才元國舅已經(jīng)說過了,但不是說這賈軍醫(yī)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只是失蹤,并沒有確定被害。”
像是抓到了對方的把柄一樣,太子只覺得頭腦一熱,勝利似乎就在前方。
“如今有畫像為據(jù),人證在此,這晚山姑娘與賈辛一模一樣,說不是一個人....本宮很難服眾吶。”
“呵呵——”東風凜又笑了一聲,“太子覺得她是,她便是罷。”
“!”
“?”
“。。。”
花久思緊張地握住辛云的手,事關辛云的生死,她著實有些慌了。
辛云不動聲色地拍拍花久思的手,再次用眼神示意她放心。
果然,還沒等太子笑露牙齒時,東風凜又開口了。
“只是——”東風凜再次看向寧昂,“我那位親兵不就是因為被寧營督深夜擄進營督府,而慘遭血光橫禍的嗎?”
“。。。”
太子的笑臉瞬間僵住,寧昂看著東風凜的墨眼,額角已經(jīng)滲出冷汗,只覺背后陰涼無比,臉色都蒼白了起來。
他怕,他是真的怕。
那把大刀銀晃晃插在他......的場景他幾乎沒幾日就夢見,如果今日不能扳倒東風凜,他必死無疑。
這點自知之明,寧昂還是有的。
“才過幾個月,寧營督莫不是忘了?要說賈軍醫(yī)人在哪,在場所有人,估計只有寧營督你最有發(fā)言權了。”
“撲通!——”
寧昂雙膝跪地,俯身在地面:“微臣的確請賈軍醫(yī)過府一敘,卻沒有任何加害之心,事后便沒再見過。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還請?zhí)用鞑欤 ?
當日人人都知道寧昂惹了不該惹的人,被青鋒將軍找上門打了一通,還死了一個親信,卻不知道寧昂是究竟是坐了什么錯事惹了大禍。
事后礙于寧昂的惡霸行徑,這個消息并沒在市井中公開談論太久,都是當茶余飯后的閑話私下侃談。
所以真正的內幕是什么,很多人都不清楚。里面就包括太子。
“太子不必如此為難,只需對比一下晚山姑娘的教本與醫(yī)冊里賈軍醫(yī)的筆跡,即可知道真?zhèn)巍!?
東風凜說得很云淡風輕,太子卻是坐如針氈。
只是事情到了這地步,他哪還選擇。
“如此,到也是個辦法。”
有些僵硬地說完,太子便臉色不佳地招手讓人去拿證據(jù)了。
至于辛云,早就安安穩(wěn)穩(wěn)和花久思喝起飯后甜品鮮乳百合湯了,就像沒事人一般。
寧昂一動不動跪在原地,寧自鴻卻已是穩(wěn)坐在位,皺眉飲酒。
很快,內侍很快就拿來了辛云平時上課備的教本,醫(yī)冊幾乎是在后一腳送到的。速度之快,像是已經(jīng)提前備好一般。
看到送醫(yī)冊來的人,辛云嘴角一勾,只覺得東風凜真是腹黑。
送醫(yī)冊來的,正是李隊長。
但辛云同時也好奇,東風凜什么時候知道寧昂他們會在今天發(fā)難的?
就在辛云疑惑間,太子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內侍與李隊長便翻開各自手里的書冊,緩步給現(xiàn)場的人展示了一遍。
尤其到了太傅和云樓面前,李隊長還故意停頓了一會兒。
東風凜敢這么做,結果自然不用猜,這根本就是兩個人的筆跡。就連簽字都完全不一樣。
辛云只覺得好笑,當初因為手受傷一段時間,醫(yī)冊都是之芳負責寫的,她全程只有口述的份。就算是看破了天,也斷然看不出是她的筆跡。
東風凜這一招,真是比背后捅一刀還狠。
看完一圈,眾人靜寂,尤其是寧自鴻沒有笑容的臉,太子不用看筆跡都明白了結果。
這時,李隊長捧著醫(yī)冊作揖叩首:“稟告太子,小人是第一戰(zhàn)隊的整營大隊長,曾與賈軍醫(yī)共事多月。方才聽傳喚內侍言明拿醫(yī)冊的緣由,小人有事稟告。”
“說!”
“小人今日受命護送久思先生師徒入宮,見面時也驚訝與晚山姑娘的容貌,但細看之下,晚山姑娘比賈軍醫(yī)要年長些,身形也更高挑一些。
樣貌更是不必多說,兩人明顯只是鼻眼長得有些像而已。至于這四名副隊......”
李隊長沉默了一下,斜眼看向早就隨寧昂跪地上的四名副隊冷冷繼續(xù)說道:
“恐怕太子和將軍還不知道,這四名副隊,早在領完大戰(zhàn)賞賜后便舍了第一戰(zhàn)隊的軍職,自愿投入了城營隊列。”
“。。。”
此言一出,萬籟俱寂。
“混賬!”
寧自鴻起身,一腳就踢翻了寧昂,開始上演后半場“大義滅親”......
見此,北月上勾唇一下,凱風收回掌心的暗鏢,給他倒上酒水。
“公主那邊跟花久思與辛少谷主提到了夜魑門和主子您,只是她們壓低了聲音,啞奴不能近身,只蹲在墻角聽到了一兩個詞。”
“無事,憑她那小腦袋,估計早就懷疑我了,讓她早些知道也好。”
“那六公主......”
“我們這次來是和親的,如今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只要她完成我給她安排的任務,其他的,就隨她高興好了。從今以后,不管她做什么,都與北月無關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