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懷王一家剛回到懷王府。
懷王讓懷王妃先回房休息后,便斂去柔和笑意朝著偏院走去了。
而偏院內,年輕道者也就是黃修陽正閑坐品茗,木門打開等著來人。
此時的黃修陽,一身道袍,就連發髻也冠上了八卦冠,整個人更顯清瘦,臉色依舊蒼白得單薄。
加上面容清秀,整個人看起來還真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當然,如果忽略掉他眼中的戾氣。
“黃上修,大半夜的還飲茶,倒是閑情。”
懷王一臉的賢德之笑,讓人生不起警惕之心。
黃修陽沒有因為懷王這話放下茶杯,也沒有起身行禮,而是依舊自在地閉眼品茗。
“懷王府的茶,那可是霧山頂上頭一尖兒,趁著還能呼氣,自是能喝一口算一口?!?
“呵,黃上修可真是說笑。只要上修喜歡,本王便命人將庫房里的霧山茶都送去上行宮給上修?!?
“如此。”黃修陽一笑,神色不明:“王爺倒是費心了。”
“。。。”
懷王但笑不語,坐到了黃修陽對面,給自己倒了杯茶葉飲了起來。
只是入口時,眉頭不覺一皺。
這茶已經發涼,澀味都已經發苦,沒有原本的清香潤口可言。
“上修竟喜涼茶水?”
“非也,只不過我渴了,而這正好有茶,不管是冷是熱,只要能解渴,那就是好茶?!?
“。。?!?
懷王放下茶杯,笑了起來:“上修這話里有話,莫不是想到能替換落月魔蓮的東西了?”
“王爺,圣明?!?
黃修陽也放下了茶杯。
懷王笑意不減,但已經不是原來那種賢德之笑。
“上修慎言,圣明二字,可是你我能擔得起的?”
“呵呵——”黃修陽笑了一陣,止住笑意后才繼續說道:
“落月魔蓮如今下落不明,煉藥卻是不能再等了,不然,恐誤了懷王大事。倒是,這圣明二字,還真是要慎用了?!?
“說吧,沒了魔蓮,要什么代替?”懷王已經沒了笑意,臉色恢復了威赫,“難道是那個雪女?”
“非也。”黃修陽搖搖頭,“我說過,雪女就當是王爺送給宮主的賀禮,待王爺事成,我便帶著雪女回宮,向宮主稟明王爺的用心良苦?!?
“。。?!睉淹鯇@話沒有什么反應,但對黃修陽老是答非所問而感到不滿。
“快說,用什么代替魔蓮?!?
“王爺莫急?!秉S修陽又給兩個茶杯里倒上了茶水。
淡黃的茶水沒有絲毫水汽,也沒有一絲茶香,有的只是那濃澀的苦氣。
放下茶壺,黃修陽從懷中掏出了一花色小瓷瓶。
“藥,已經煉好?!?
“。。?!睉淹跄眠^瓷瓶,看著黃修陽,臉色不明:“沒有落月魔蓮,這藥還有效果?”
“自然沒有。”
“。。。”
“落月魔蓮難得,我也不能讓王爺把賭注押全壓上面。這是我特煉的備用藥,雖沒有原計劃的直接,但我們可以用另外的法子配合用這藥,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法子?!?
“這法子,不難,但要王爺犧牲點東西。”
“說?!?
黃修陽探過身去,在懷王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懷王緊握瓷瓶,嘴角又勾起了最初的賢德之笑。
“就這么辦?!?
“這本是最壞的打算,如果不是因為沒有魔蓮,我也不想王爺受此損失。王爺要不再考慮一番?”
雖是問話,黃修陽臉上卻是滿滿的自信與調侃。
懷王不語,舉起茶杯一敬,黃修陽低頭一笑,跟著舉杯同敬,兩人達成了一致。
————
翌日,辛云如常在晚山園后院曬著晨光,指尖的酸痛感無不提醒她昨日的事。
之華攪勻了特制的蘆薈膠,小心地給幾個破皮的手指敷上,絲絲涼意讓辛云精神都松懈了起來。
“小姐,不是說只去拉小提琴么,怎么連指頭都破了。”之華嘟囔著,但手中的動作依舊輕柔。
“無礙,太久沒好好演奏了,用力猛了些?!?
指頭的傷痕已經露出粉嫩的肉色,辛云不禁又想到北月上。
這些傷正是昨日被北月上點名,沒有戴義甲就直接上手彈琵琶所致。
她這雙手常年浸在藥汁湯水中,為了能精確把握行針的力度日常還會仔細養護,很是嬌嫩,與前世那雙練琴練得一手繭的手自是沒得比的。
她習慣了彈奏的力度,一時沒考慮到自己現在這雙手的情況,才破了皮肉。
但也好在玉面琵琶做工精良,就連琴弦都是韌而不利。
不然,見血的幾率很大。
“小姐的手何其金貴,那亞瑟公爵可得好好賠償小姐才是,少說也要拿些稀罕的玩意來才說得過去?!?
之華的小財迷樣著實可愛,辛云都被逗笑了起來。
“你昨日靠著那盤果凍應該也賺得不少了,怎還惦記上亞瑟公爵的了?!?
“小姐——”之華佯裝嚴肅地放下了手里的涂抹棒和藥碗,又拿起紗布給辛云包扎起破肉的手指來。
“那果凍是人家并肩王世子用了兩匹上好的卷蠶絞絲緞跟我換的,是兩清的生意。你是去給亞瑟公爵救急的,是情誼,定是要禮尚往來?!?
論說起不被占便宜這事,辛云覺得應該沒人說得過之華。
才包扎好,之芳便捧著香氣騰騰的早點過來了。
“小姐,蒙大哥今日弄了生滾魚片粥和花卷,比在軍隊里吃的還要香呢?!?
果然之芳剛掀開砂鍋蓋子,魚粥的香氣就鋪面而來了。
姜蔥絲點綴上方,不聞絲毫腥氣,令人食指大動。
“姐姐,今日不是你做早膳么,怎么成蒙大哥了?!?
“蒙大哥昨晚被鄭理事拉去夜釣了,釣到了好幾尾白花鱸魚,他一早就起來現宰現煮了,想讓大家吃個新鮮?!?
之芳一邊說著,雙手已經麻利地盛好粥了。
辛云嘗了一口粥,只覺得很是鮮美:“沒想到蒙大哥才在楓林晚沒待多久,就如此受到鄭理事的喜愛了?!?
“蒙大哥好學,為人還好爽,到哪都混得開。”之華客觀評價。
辛云默認點頭,這的確也是當初她看上蒙阿飛的原因。品性赤誠果敢,為人有仗義豪邁,的確是個難得的江湖中人。
之華咬了口花卷才想起一件事:“小姐,凜世子到底想帶你去哪。好歹讓我知道給你準備什么衣服適合。”
“。。。”
這個問題問倒了辛云。
昨晚,回到了兩個園子的寬巷里,就在她行禮辭行說要將那兩樣東西拿給東風凜后,一路不語的東風凜才又開了口。
“明日空出時間,隨我去個地方,東西那時再帶上?!?
“什么地方?”
“明日用過早膳后我來接你。”
說完,人就回棲園了。
“。。?!?
所以她壓根也不知道東風凜想把她帶到哪里。
“輕便些的就好,出門總要以方便為主?!?
之華一拍手,略顯興奮:“正好前幾天制好了一件軟羅襦裙,即透氣又輕便,今日天氣晴朗,正好適合?!?
聽到這,辛云倒是有些疑惑了。
東風凜怎精準地用上品布料跟之華交易?
“他們找你做果凍時,可是你提的用絞絲緞作為交換條件?”辛云問。
之華嚼著花卷,很果斷地說:“才不是呢,他們直接就拿著絞絲緞來跟我談了?!?
要不是看著那誘人的布匹,她也不至于思考都不思考就接受了交易。
“。。。”
看來晚山園有“細作”了。
心想著,辛云眉尾一挑,又問:“之郎可是在廚房與蒙大哥一起?”
之芳咬著花卷點點頭,吞下一口才回答:
“正貓在廚房那直接吃熱乎著呢,還盯著大哥給他煎魚餅。大清早估計又跑去棲園找打了,一身的汗,頭發都亂了不少,還樂呵得像個小花貓似的。每天去找打,他也不嫌累?!?
“。。?!?
辛云大概能確定向棲園透露情報的“細作”是誰了。
“對了小姐,我們真的打算在小可愛生辰后回谷嗎?”之華問。
“嗯?!毙猎泣c點頭。
“也不知年烈少爺現在到哪了,如果我們先回去,他豈不是白跑一趟?!?
“我會讓鄭掌柜留話給他的,他趕上我們沒問題?!?
“叩叩叩——”
后門被敲響了。
之華放下魚粥,走去開門:“秦今侍衛?”
來的正是秦今。
“之華姑娘。”
秦今笑得很禮貌地抱拳行禮:“我家主子讓我來傳話,馬車已經備好了,辛云姑娘整理好后出門即可?!?
“好?!敝A應聲。
說完,秦今就離開了。
坐在廊臺上的辛云自是能聽清兩人對話的。
“之芳,既然他們已經備了馬車,就座他們的好了。”
“好?!敝键c點頭
之華卻想得比較多:“凜世子也算有心,知道小姐不宜暴露身份,還特地備了馬車?!?
這點辛云并不反對,但總覺得之華對東風凜的“誤解”有些深。
“去梳妝吧,莫讓人等久了?!?
“唔——”之芳使勁吞下口中的魚粥:“小姐,你不再吃點?”
“夠了,吃太飽坐車也不舒服,剩下你解決。備點水果在路上就行?!?
“好!”
——沒有感情的分割線——
一番梳妝換衣后,一行人才出了門。
“吱嘎——”
打開門的剎那,辛云抬眸,東風凜偏過頭,十分自然地對視到了一起。
不似昨夜的裝扮,離開了官場和戰場的東風凜總讓辛云覺得多了幾份親近感。
簡單的牙白色里裳和靛藍緞面外袍,配上半束的發型,便能將東風凜身上帶有的棱角感削去不少。
手牽著毛色烏黑純亮的烏緋,組合成的景象可謂驚艷眾人。
但下一秒,辛云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裙。
要不要這么巧——
今日她穿的正好是牙白秀藍蓮花邊的襦裙,外裳正是靛藍色的軟羅衣......
乍一看,就像情侶裝一般。
算了,本來就沒什么,偶然而已;如果現在轉回去換,那才變得奇怪了起來。
辛云還在想著,東風凜的嘴角已經不自覺勾起了一道旁人不易察覺的弧度。
跟著后頭的之華早就激動了,她突然覺得自己今天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好。
瞧著自家小姐和那個高大英俊的世子爺站一起的樣子,儼然就是一對神仙眷侶嘛。
之華美滋滋中,辛云已經走到東風凜身邊。
“讓將軍久等了?!?
“嗯。”東風凜這才移開目光,“上車吧?!?
“好?!?
辛云和之華進了馬車,之郎已經穩穩坐在駕車的秦古身邊,絲毫不用東風凜再次提醒。
東風凜這才滿意地跨上了馬,
一馬一車就這樣緩緩離開了寬巷,而各自站在各自園后面目送自己主子的之芳和秦今一時面面相覷。
“嘻嘻——”秦今什么都沒說,就是在撓頭笑。
“神經?!敝贾苯酉訔?,“你家主子到底要帶我家小姐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明明就是不想說?!?
“我、我真的是不知道啊?!?
“。。?!?
之芳一個白眼,轉身進門。
“啪!——”
唯留一扇木門對著秦今。
“。。?!?
秦今委屈得都要哭了。
天可憐見,他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