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九不可放肆，此次秋明堂議論為政之道，你作為本院弟子有何見解？且說來聽聽。”

聶彥君抬眼瞄了秦兆北一眼，慢悠悠的對她說。

“是，弟子認為治大國如烹小鮮。佐以輔料精心腌制，以烹百味調眾口，皆大歡喜方是正道。所以治國既治民，明君之道，君輕民重。施政收服民心，利民乃之首。強民則強國，民安則國泰。歷代民窮則亂，君富只貴一人，萬民富則天下富，萬民歸心始安天下。”

受邀坐在臺前聽辯政的端長青，見到曾孫如一株婷婷玉立的小荷，難掩滿身光華站在一群儒生中，心底暗暗為她驕傲，老懷欣慰。

坐在她身邊的卓思朗和洛鈞舒，也是看著她滿眼星光，一臉的癡笑。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女孩，一出手，就是與眾不同。

“左山長，聶兄，這娃娃智計巧思，實在是個寶貝。國子監每一季都有一場暢博學會，可否讓他來切磋一番？讓他能更進一步？”

祭酒翁岳明實在是喜歡這個出類拔萃的小少年，所以當眾提出邀請，讓他參加每季的詩會。

左林沅對著翁岳明，慢悠悠的婉言謝絕了他的提議。

“尚九這孩子，雖有幾分聰明相。然年紀還小，急功冒進容易慧極而傷。讀書進學，要腳踏實地穩打穩扎，拔苗助長會壞了其心性。老朽和聶夫子，會好好看著他一步步走下去，不急在一時。”

“......！！！”翁岳明聽的皺起眉頭，礙于他和陛下的交情，也就沒有接著追問。

此事總算是被左山長一句話截下，秋明堂的議論會一結束，她就和卓思朗及洛鈞舒一起出來了。

散場后龐柯臨和沈文雷也一塊過來，龐柯臨拍著她的肩膀倡議：“小九兒能當翁祭酒看重，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為兄佩服。難得今兒個高興，不若我們去得月樓慶賀一番？”

“多謝龐哥哥夸贊，聚一聚也不是不行，得空了我請大伙去得月樓解解饞。眼下還得去藏書樓幫忙，不急在一時。”她人畜無害，心無城府的對他一笑。

“也是哈，聽說那里的吟唱花娘和茶點，還有鐵鍋燉大鵝是一絕，到時我們去嘗嘗。”

龐柯臨趁機上前攬住她瘦小的肩膀，假似不經意的提了一句。

“呵呵，龐兄，小弟家無恒產，囊中羞澀。我五人吃頓大鵝，尚可勉強，花娘……小弟可請不起。”

端蕙玖不耐的對天翻了個白眼，嘁，這小子看她人小，就想糊弄她，上當做冤大頭。

我可不是那個心軟好騙的沈哭包，每次外出就餐，都禁不住他忽悠，最后成為被他薅羊毛的綿羊。

洛鈞舒對這個滿心算計，喜歡占便宜的龐柯臨，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立刻替小九兒對他說道：“龐兄，小九兒孤身一人在此求學，靠幾個忠仆幫襯度日，你就別為難她了，這次我請你們去吧。”

“好，那就有勞令杭破費了，我們走吧。”龐柯臨拍拍洛鈞舒的肩膀，先走了。

卓思朗看著龐柯臨的背影，用胳膊肘杵了杵她說：“以后離他遠點，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我有數，我又不瞎，走了走了。”

端蕙玖說完推著他后背，往藏書樓的方向去了。

幾個人進了藏書樓，走到小九兒分管的，那幾柜書柜前的案桌前。五人立即動手開始分工干活，兩人登記前來借閱書籍的人名和所借閱書的名錄。兩人搬著梯子根據書名按類別，從書柜上下取書。小九負責搬運取下來的書籍，分類摞到前面桌子上，等人來取走。

因為她的身邊有兩大美男加持，他們桌子前的人是最多的。搬著書來來往往只是一小會兒，她就忙得一頭汗。

看著卓思朗和洛鈞舒四人還在忙活，回首對著幾人狡黠一笑，一轉身就往書柜后面走去。

她邊走邊抹著額頭上的汗，長長呼出一口氣。真累！她這棵小豆芽，總算可以趁機偷會兒懶，輕松輕松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她走到書柜后面，可以看著話本，偷偷懶打瞌睡。

一直快到午時，前面忙的鼻尖冒汗的幾個少年，才發現她不見了。洛鈞舒咬牙說：“這個小滑頭，肯定又跑去哪里偷懶去了？”

卓思朗立刻給她找借口爭辯道：“她太小了，個子不高腿又短。搬書是個力氣活，要是讓她這半天來回不停的折騰，一會兒她就吃不消了。該用午食了吧？”

洛鈞舒對他撇了撇嘴，指著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書說：“行了你不用替她解釋，你們收拾收拾這里，我去找她。”

“好。”

正午的太陽正好，小九靠在書柜上，屁股底下坐著一摞書，臉上蓋著一本話本，睡得正香。溫暖的陽光透窗戶照在她的身上，洛鈞舒躡手躡腳的找過來，伸手拿下她臉上的書，冷不防大叫一聲：“蜘蛛啊！”

端蕙玖驚得條件反射一躍而起，跳到他身上抱住他，雙腿盤在他腰上。驚恐慌亂的眼神亂轉，一迭聲的問：“啊……，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看著掛在自己身上，嚇得小臉蠟黃，雙睫亂顫的小九兒。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這是看什么……什么《俏丫頭三戲侯門世子》？小小年紀不學好！看什么亂七八糟的書？”

“好你個……屁……舒？很......好......玩......嗎？”

端蕙玖明白被捉弄了，當即氣的橫眉冷對，從他身上跳下來，兩手不客氣的扯他的腮幫子使勁往兩邊拉。

“哎吆，小九。松手，疼疼疼。”

二人拉拉扯扯推搡之間，砰的一下，小九兒低著的額頭，撞在了他的下巴上，二人痛的一同悶哼一聲：“啊......嘶......”

陽光下少女瑩潤的臉龐，還有點嬰兒肥，臉上的絨毛在陽光下纖毫畢現。卷翹纖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上下輕柔煽動。小臉冷著滿是豆窩的小手，捂著額頭，眼淚汪汪的，仰著頭一臉控訴。脖子纖細，櫻唇噘著如一顆水靈靈的櫻桃。

洛鈞舒突然心里一悸，眼神慌亂心跳加速，他心慌氣短喉頭發緊。不自覺的“咕嚕”一聲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小......九……兒！”雙手也不自覺的扶住她的肩膀，頭接著就不受控制的壓了下去。

“唔......啊！”端蕙玖被他抵在書柜上，看著這突如其來壓下的黑影，驚訝的張大嘴巴瞪大眼都忘了反應。

洛鈞舒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沒有搭對，神使鬼差的堵住了她微張的嘴，閉上眼把她拉向自己。

感覺自己被冒犯了的端蕙玖，終于理智回籠。她惱羞成怒的掙扎起來：“唔，你個......瘋子，這里是書院，你……放開......我！”

三年朝夕相處，洛鈞舒在這一刻，無比清晰的認識到，他喜歡端蕙玖。為了堵住她母親逼著他，娶許晞顏的打算。所以剛才他立刻做了個決定，明天讓祖父去蕙玖苑提親。

他十八歲了可以定親了，這樣既可以早早把小九收入囊中，又省的卓思朗，一天到晚的圍著她惦記著。他可不敢確定小九兒也心悅他，趁著她還小沒有開竅，早早堵住她身邊宜趁虛而入的窟窿，才好讓自己先入為主。

“小九兒?我倆......定親吧！嘶......”

人小力氣也小，關鍵是腿短不是對手，端蕙玖氣急敗壞的，使勁踩了他的腳面一腳。

“你個精蟲上腦的色鬼！你愛怎么定親就怎么定，跟我有什么關系?”

洛鈞舒聞言立刻答道：“現在你看......我們也抱過親過了。你不和我定親，難道要和別的男子說，我們關系早不清白了嗎？”

“啥？你要臉嗎？我......我......我就當狗咬了。”端蕙玖咬牙切齒的對著他，揮了揮小拳頭。

“你不能罵我不是人，明天我會跟祖父說，可以先定親。”

“......？”端蕙玖習慣的對他翻了個大白眼。

洛鈞舒一點也不氣惱，拉住她一臉認真的說：“明日好好在家里等著，我和祖父去提親。”

“哈，你咋不上天呢？你哪里涼快哪里待著去！行嗎？我不同意！我看你有毛病！起開！”端蕙玖甩開他的手，氣沖沖的往外走。

“你不答應，我現在就去告訴聶夫子……你壞了我的清白。”洛鈞舒急忙追上去，倒退著轉了轉眼珠子對著她威脅道。

“你可真卑鄙！你敢去告，我就告訴所有人......你是......斷袖！”

“......！！！？？？”

“那......那......我就說......我就說......害我是斷袖的......那個人是你！”洛鈞舒瞇了瞇眼，傾身靠近她耳邊說。

“你賴上我了？”

“嗯。”

“我不喜歡你。”

“我喜歡就夠了”

“......？？？！！！”端蕙玖暗暗咬牙，死死盯著他，想咬死他。

“瞪我也沒用，明日乖乖在家等著。”

“呼......，我還有六個面首呢？你不介意和他們一起分享我？少年沖動是魔鬼！要是幸福選擇錯了，后悔的是一輩子。你再考慮考慮吧！”

對于腦袋有坑的二貨不能光生氣，可以迂回懷柔先打發了他再說。

“哼，不用。你現在還小，以后想享齊人之福，也得我答應才行。你回去等著就是了！”

“你到底喜歡我哪里？我改！”

“不用，你這樣就挺好的。”

“洛......令......杭！你大爺滴，我得罪你了？有病吧你？你最好立刻收回去提親的想法！”耐心告罄的她直接爆粗開罵。

“不行！以后也不能說粗話！”

她都被氣的語無倫次了：“我......我......我今晚上回家……就......就……和隨風他們……成親！看你怎么辦？”

“你敢！我現在……就收拾你！”洛鈞舒臉色一黑，一把揪住她把她扛在肩上就出去了。

“洛令杭！你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端蕙玖拍著他的后背大聲喊著，他們二人的吵鬧聲，引來周圍許多人愕然注目的目光。

“你倆在鬧什么？我都等你們半天了。”卓思朗聞聲也過來了，看著倆人的這架勢，就知道他們又掐起來了。

“哼。”洛鈞舒不情不愿的放下她，二人對看一眼，同時扭頭都哼了一聲。

“你倆這又是怎么了？你這額頭又怎么了？”卓思朗看著倆人的臭臉很無語，他指著端蕙玖額頭上的包問。

“問他，哼。”端蕙玖沒好氣的對他說。

“跟我無關，是她自己撞得。”洛鈞舒摸摸自己的下巴，無比委屈的說。

“你......”看他這副樣子，端蕙玖忍無可忍一腳踹過去，洛鈞舒機靈的往旁邊一側身，閃過去了。

“......！”看著他倆互不相讓，卓思朗無奈的一把拉住端蕙玖的胳膊，拖著她就往飯廳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