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人，有這個必要嗎？”次座的將軍起身說道。

風清泊看了他一眼，神色略有緩和：“常將軍有何見教？”

此人正是青州軍副都統常翼，青州軍界的二號人物。

是這軍帳之中極少數還握有話語權的將領之一。

面對這等人物風清泊也只能懷柔。

“死氣靈芝價值連城，確實應當謹慎行事，可說到底，我們勞心勞力，到底是在防著誰呢？”

“放眼東陸，能與我們大唐作對的，百越和大夏或許有那能力，可百越和大夏距離此地千里之遙。”

“草原的洛汗國在阿爾斯楞死后也早已成了沒牙的老虎，那些江湖勢力就更不可能為了一朵靈芝與帝國作對。”

風清泊皺起眉頭：

“常將軍，費將軍剛才已經許了我調動全軍的便宜之權，你是想抗命嗎？”

常翼看了費介一眼，后者像是睡著了似的微閉老眸，一幅事不關己的模樣。

“末將不敢，只是還請風大人給我們一個說法，”常翼不卑不亢。

楚然的視線也落在風清泊身上。

常翼所提也正是他所最關心的事情——他們要面對的敵人，究竟是誰。

風清泊沉默了許久，臉上隱現掙扎。

他最終長嘆一聲：

“罷了，這本是折沖府天字一級的機密，不過大敵在前，我也不妨與諸位將軍直言。”

此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楚然豎起耳朵靜靜聽著，連費介也重新睜開了眼睛。

“只是，此事還請帳中諸位切莫聲張，這也是為了諸位著想，泄露天字機密的后果，諸位想必也很明白。”

帳中鴉雀無聲，最終還是常翼抱拳道：“還請風大人明言。”

“試問諸位將軍，幾月前，你們是否有察覺到來自草原內部的異常。”

常翼沉吟了一會兒：

“確有此事，數月前，我們散布在草原中的諜子來報，洛汗國精銳的鷹騎，豹騎還有虎嘯衛隊出現了大規模的調動。”

“為此我們還特意往殤陽關一線的守軍增派兵力，結果卻是虛驚一場，連個蠻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那你可知，如此大規模的軍隊調動，到底是因為什么？”風清泊問。

“這個……末將倒是不清楚，他們似乎是在與什么勢力戰斗，但那場戰斗深入草原內的深處，諜子到不了那種地方。”

這會兒風清泊反而恢復了往日里的沉穩，平靜地落座：

“與他們戰斗的，是一個自稱為帝休的神秘組織，而這個組織，正是出自我們大唐。”

“帝休？是什么江湖幫派嗎？我從未聽說過？”

常翼皺眉道，他本能的認為風清泊是在隨口胡謅，因為那委實太過匪夷所思。

一直以來，大唐帝國的軍力都要遠遠超過游牧國家洛汗國。

但哪怕是在帝國發展最鼎盛的現在，洛汗也從未被大唐征服。

除去當年阿爾斯楞的存在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草原騎兵的存在。

大唐以騎兵實力問鼎天下，南境黑騎、磐巖龍騎、風林槍騎，冥府游騎，各個都是名震天下的強軍。

正面沖鋒陷陣，草原騎兵當然遠不是唐軍鐵蹄的對手，但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卻是另一回事。

為了保證騎軍的戰斗力，凡是在大唐國排的上名號的騎軍皆為重騎。

即便最以速度見長的西境冥府游騎兵，所配制式鎧甲的重量也是普通騎兵的一點五倍以上。

優質的戰馬培養讓他們的坐騎可以在短時間內實現高速沖鋒，但長途奔襲卻是絕對的弱項。

相反，草原騎兵幾乎皆是以速度與耐力見長。

況且草原騎兵擅長騎射與投擲戰矛。

憑借大草原作為天然的屏障，他們大可以邊跑邊打，消耗唐軍的數量與體力。

等到唐軍的馬匹體力耗盡，再蓄勢回身反撲。

這套連消帶打的流氓戰法正是當初那位草原名將阿爾斯楞設計而成。

專門用來針對唐軍屢試不爽的鐵騎戰術。

大將軍風清烈戎馬一生戰功赫赫，卻在這位名將手下吃了苦頭，倒也實屬無奈之舉。

唐國這邊自然也試過派少數精銳戰力深入草原暗殺草原領袖的戰術。

但這最終也以失敗告終，出行的十數名折沖府精銳，最終只回來了一個人。

據那唯一的幸存者事后描述，他們在草原深處遭遇了一支烏泱泱的騎軍。

他們漫山遍野無處不在，虎頭戰旗在狂風中飄揚。

下一刻雄渾的號角聲響起，無數騎軍狂吼著發起沖鋒，頃刻間便沖散了折沖府一方的陣線。

自那之后，草原成為了絕對的禁區，無數年來，從未聽說過有人能深入草原并成功幸存的案例。

“你可以不相信，但事實正是如此。”風清泊平靜地道。

“據折沖府現有的情報，這是一個由八名出自不同宗派的叛逆份子組成，而就是這八個人，卻將整個草原攪了個天翻地覆。”

“不但洗劫了四大部落，還先后重創了鷹騎、赤焰騎軍與虎嘯衛隊，甚至生擒了對方的主將巴圖·蘇赫巴魯。”

“你說什么？”

此言一處，滿座皆驚，議論聲更是此起彼伏。

除了早已知曉的殷長林、秦文斌二人默不作聲外，連那老將軍費介都驚得瞪大了眼睛。

幾人中反倒是楚然最為平靜。

眼觀鼻鼻觀心，一幅“不就是重創虎嘯衛隊和生擒草原主將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樣的表情。

反正他一路上都在臆想著這次的對手該有多么強大，這會兒不過是猜測得到了證實罷了。

好比你即將走上生死擂臺與拳王對打，突然被告知對手從拳王換成了巔峰泰森，你也不會多么難受。

畢竟被五百磅的拳頭打和被八百磅的拳頭打又有什么區別呢？都是他馬比一拳的事！

這次的位面任務之難已經刷新了楚然的認知，好像怎樣的神仙妖怪蹦跶出來他都不會驚訝。

若不是看這會兒氣氛太過嚴肅不好開玩笑，沒準他就直接開口來一句“就這”了。

不過說起來時至今日他已經今非昔比，泰森之流在他眼中估摸著也就和一只力氣大點的寵物狗沒啥區別。

他是被神域選中的代行者，也曾刀口舔血無數次與死亡擦肩。

這樣的他，委實不必懼怕一個素未謀面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