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石道里，遠處可見一個光點移動，是蕭毓手里的陽火石，走在她身旁的人自然便是夜雨川。

他們本是提前了一日出發，但繞到托孤所，沒想到托孤所里出了事，這一耽擱，再按照入市函的路線圖去玩偶市就趕不上玩偶市開市了。于是兩人從托孤所的書柜后進了密道，想按著蕭毓上次的路線去玩偶市。在錯綜復雜的石道里蕭毓跟個路癡差不多，但一直靠右邊這種走法總不會出錯吧！

蕭毓道：“夜雨川，上次你們來找我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夜雨川道：“分散開找，我和雨雀一直走的右邊。”

“不對！”蕭毓道：“我也是走的最右邊，雨雀讓我一直靠右邊走，到石樓里等你。可是你不說你們去石樓里什么都沒有么？”蕭毓去的石樓可是堆滿了不容忽視的人偶。

夜雨川當時醒來發現蕭毓不見了，他一氣之下還打了冷徹一巴掌，他道：“雨雀說把你藏在了密道里，但是后來因為被云沫叫去買藥就把你給忘了。我醒后便分散開找你，我同雨雀就是一直向右到了當初我們救他的那個石樓。”

“不對不對！”蕭毓有點懵，她道：“我之前一直以為雨雀告訴我向右，卻帶你們拐去了其他方向，可你卻說他雖然說了謊話，但是帶你走的也是右邊？為什么？那他說謊的意義是什么？我們又為什么去的不是一個石樓？”

蕭毓想不明白，雨雀的慌說和不說結果明明應該是一樣的，但是又神奇的竟然不一樣。她要把自己繞暈了。

聽完蕭毓的話，夜雨川沉默了片刻后只說了兩個字：“云沫。”

蕭毓腦子里突然有根線搭上了。她驚恐地重復道：“云沫，云姑姑。”

如果安暖嘴里那個發了瘋的姑姑當真是云沫，那么，雨雀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再或許雨雀說謊要騙的并不是他們，而是云沫。再如果云沫和玩偶市有關系的話，那雨雀此舉只有一種可能……

蕭毓顫抖著道：“為了救我！”

救她，對，就是為了救她。

雨雀說過的話突然響在蕭毓耳邊，他說：姐姐，你不是這里人吧，等川哥醒了你們就快回去，不要來風笑石。他還說：川哥很多年沒回來過，這里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夜雨川知道蕭毓本就對雨雀充滿愧疚，現在知道了雨雀一開始就想著救她，只能是更加難過。他輕輕摸了摸蕭毓的腦袋道：“雖然走的都是右邊，但你走的是能去玩偶市的路，所以現在停止胡思亂想，你來帶路，妹妹們還等著你去救。”

夜雨川很確定自己當時走的是右邊，但既然兩人到達的地方不同，不管是哪里出了問題，他愿意相信蕭毓。

于是蕭毓收拾了心情，手摸著石壁，一路向右，有了陽火石照亮，明顯比上次快很多。上次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蕭毓根本沒法發現，竟然路過了這么多岔路口。

走著走著，前面岔路口里一盞油燈照射出來昏暗的光。

蕭毓忽然停住了腳步。

夜雨川道：“怎么了？”

夜雨川發現蕭毓臉色不對，像是突然看見到了什么，整個人僵在那里一動不動。可靈敏的感知能力告訴他，周圍什么都沒有。只有眼前的岔路口，左邊的路口仿佛有哭聲似有若無地傳出來，但夜雨川知道，那只是風進了石道后產生的回響。他走到蕭毓對面，拉起她冰涼的手道：

“害怕了？那只是風聲。”

蕭毓不說話，她眼前一個女孩兒從她身邊慌張地跑過，進了左邊的石道里，她匆忙地摘下石壁上的油燈跑了回來，然后擦過蕭毓的肩膀朝后面跑了過去……

豆大的淚珠突然從蕭毓眼睛里滾了出來。這可嚇壞了夜雨川，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蕭毓這是怎么了，難道是又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蕭毓忽然抬頭，用她蓄滿淚水的大眼睛模糊地看著眼前的夜雨川道：“雨雀沒有騙我，是我腦子有問題，是我傻…”

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里奪眶而出，蕭毓道：“我當時…我太害怕了，我腦子里只想著向右向右，可這里面太黑了，當我看見那個路口里有光，我猶豫了再猶豫還是跑了進去拿燈。我太慌張，慌張的我就記著向右，所以出來后我直接就向右手邊跑了，可是出來后的右手邊哪里還是原來的右邊，那不就是向我來的方向跑回去了嗎？我怎么能這么蠢！”

問題終于找到了答案，雖然也因此蕭毓才陰差陽錯地遇見了風小妹，去了玩偶市。

可她后悔呀！她誤會了雨雀，那個說她特別美，為她擋了毒蛇的男孩兒，內心溫暖的給人取名安暖的男孩子啊！從一開始就想救她，她卻因為自己的愚蠢從一開始就誤會了他的好意。

夜雨川不知道怎么勸她，想著雨雀可能早已經死在森林里，便是更不敢跟她說起那個看著和雨雀差不多的殘骸。他已經派人把他送回雨啼石檢查，只是還來不及回去確認結果。他只能祈禱著，千萬別是是雨雀。不然他真不知要如何告訴蕭毓這件事。

此刻，夜雨川只能把她攬進懷里，輕輕地安慰著：“哭吧，哭夠了我們就出發。”

蕭毓胡亂地抹了兩把眼淚，轉身朝身后走去，沒有多遠就到了一個曾經路過的岔路口，蕭毓和夜雨川向右拐去。

就這樣一路向右，他們到了盡頭的石階，夜雨川一推，上面的石板就移開了。

果不其然，蕭毓重新來到了這坐石樓，只剩下半個身子的石像；破損的壁畫；和不遠處向上的臺階。這一切都那么熟悉，沒錯了，就是這里。

他們沒有片刻猶豫，穿過廢墟，沿著臺階上去，臺階走到一半，蕭毓又被對面房間里正對著的人偶嚇了一跳。到了二樓，房間里依舊堆滿了廢棄的玩偶，盡管見過一次，蕭毓還是會被驚到。更不用說第一次來這里的夜雨川，他雖然不害怕，卻也感到十分震驚。

“風小妹？風小妹？”蕭毓小聲喚了幾聲風小妹，但是沒有人應答。時間緊迫，于是二人便重新回了石道，從這里再到玩偶市就不遠了。

好在路線不復雜，跟隨著記憶里的方向，蕭毓第一次認得了雨夜城的路。

拐了幾個彎后就到了一排向下的臺階。臺階下面就是所謂的“員工通道”專門運送廢棄人偶的出口。而一扇石門之隔的那邊，就是風笑石地下二層——玩偶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