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毓穿了很厚的衣服。男孩兒一口咬下去，只能感覺到微微的疼。

一旁小煤球又嗷嗚嗷嗚的叫著叼住小男孩兒的衣服，不讓小男孩兒傷害蕭毓。

蕭毓趕緊低頭安撫道：“小煤球乖，松開，不叫，我沒事兒。”

小煤球像是聽懂了，松開嘴，只安靜地呆在蕭毓身邊。

蕭毓抱起男孩兒。夜雨川轉身走到傳音跟前拿過破碗，接在割破的手腕下便要朝里面走去。擦過傳音肩膀時，傳音一把拉住夜雨川的胳膊。

“雨川……”

夜雨川頓了一下道：“我現在是雨啼長石，是藥師之首，不是從前那個雨川。”說罷，拽開傳音的手，向里面走去。

傳音盡管依舊不放心，但看著夜雨川堅定的背影。

是的，他早不是那個病秧子了。

可事實上，當夜雨川看到里面的場景，他無法控制無數記憶里的畫面與眼前的景象重疊，心臟皺縮，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拳頭緊緊地攥著，疼痛的無法呼吸。

蕭毓抱著小男孩兒跟了過來。來到夜雨川身邊，眼前畫面帶來的沖擊下，無法控制的心顫和窒息感，她終于理解了剛才傳音的的反應，咬著牙告訴自己：挺住，絕對不能倒。

蕭毓曾以為石樓里裝滿人偶的房間是她見過最可怕的場景，可后來進了玩偶市廢棄活偶街，才覺得那里便是人間煉獄。再后來石屋里滿地的狼血和巖冰狼尸體帶來的沖擊力擊垮了她，她以為這世界不會存在更可怕的事情了。但雨夜城的殘酷遠遠超乎她的想象，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又一巴掌，眼前這些可憐的孩子們將成為她新的噩夢。

蕭毓還記得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也就是前不久的事情，這里雖然樸素，卻干凈整潔。雨雀拉著她的手走進去，過道里伸出一個個好奇的小腦袋。

而如今……不到半個月的功夫，這里到底經歷了什么？

這些都是不到十歲大的孩子啊，有的好像才四五歲的樣子，他們三三兩兩被鎖在一個漆黑的小屋子里，屋子里臟亂不堪，到處是干與未干的血跡，墻上掛著燃燒待盡的油燈。孩子們有的被綁在小床上一動不動；有的燒的昏迷了，倒在墻邊墻角；有的被自己抓的面目全非……還有的血肉模糊地倒在血泊里不知是否還有呼吸。

看著生銹的鐵門上的鎖頭，傳音道：“我去找鑰匙。”

他剛一轉身，只聽哐當一聲，夜雨川一腳踹上鐵門，鐵門被踹了一個大坑，與石壁的連接處咔哧一聲斷了。要不是另一邊鎖著，估計就飛出去了，現在它只是一邊掉下來在地面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后，歪歪斜斜地半掛在那。

蕭毓和他懷里的男孩兒包括里面墻角的孩子都跟著哆嗦的一下。

夜雨川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進去。

蕭毓找個空床放下了懷里的小男孩兒，小男孩兒卻開始瘋狂抓自己的胸口，蕭毓剛邁出去的腳步又趕緊收了回來，一把抓住男孩兒的胳膊。

驚道：“別抓。”

男孩兒哪里還聽得進去她的話，心臟灼燒一般的疼痛難忍，胸口劇烈起伏，好像心臟要沖破了出來一樣。

蕭毓只得緊緊地抱住他，才能避免他傷害自己。

可是身后突然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音，蕭毓剛轉過頭就聽夜雨川喊道：“快，綁住他們的手。”

眼看著墻角的孩子撕扯著自己的胸口，夜雨川正用破碗把自己的血喂給原本就綁在床上孩子。蕭毓懷里還抱著一個掙扎著的。

情急之下她一把扯過男孩兒身下的床單，三下兩下的把男孩兒整個上身捆緊，起身奔向墻角。

拽開小孩子的雙手，蕭毓一把將他抱起到另一個小床邊上，再扯過床單用同樣的方法將他捆住。

這間小屋子里，原本有四個孩子，一個倒在墻邊，兩個被綁在床上，還有一個在床底下，夜雨川抱出來發現他的紅斑已經有拳頭大小，趕緊放在床上把碗里的血都倒進他嘴里。

這時傳音一手一個，抱著兩個孩子跑了進來，急切地道：“其他房間都打開了，我們把所有孩子都抱過來。”

夜雨川還在給孩子們喂血。雖然他沒說，但傳音和蕭毓大概都能猜到夜雨川的血可以救這些孩子。

蕭毓不忍心看，別過臉道：“得捆住他們的手。”然后跟著傳音跑出去。

在隔壁的房里，蕭毓伸手去抱地上的孩子，剛一提起來，孩子整個人都軟塌塌的，腦袋無力地耷拉在一邊，手指尖上都是血，露出來的臉和胸口都已經被抓的血肉模糊，蕭毓一愣，緩緩地探向孩子的鼻息，抱起他就沖了出去。

跑到夜雨川在的房間，喊道：“夜雨川，快！這個孩子他……”蕭毓剛要把懷里的孩子放下，孩子突然謝了一口氣，她再探手過去……

手僵在了半空中，蕭毓跟被定格了一樣，連呼吸都忘了。

直到余光里旁邊被床單捆著的孩子掙扎著發出細小的聲音，她才回過神，輕輕合上孩子的眼睛，彎腰將他放在上邊，轉身跑了出去。

她知道，還有其他的孩子在等著她。

不出一會兒，蕭毓和傳音就陸續把每個房間里的孩子都用床單捆上抱到同一個房間里，一個挨著一個地放在小床上。

此刻傳音懷里抱著最后一個孩子走進來道：“所有孩子都抱過來了，一共是……”他迅速掃了一眼：“十個。”

夜雨川沒有吱聲，鮮紅的血液依然從他手腕的口子滴到碗里，已經滿滿一碗，從破碗的豁口溢出來的再流進孩子的嘴里。

傳音放下懷里的孩子，驚道：“雨川！夠了！”

蕭毓在查看孩子們的床單有沒有裹緊，怕一個不小心掙脫開，聽見傳音的話，回頭看過去就是這樣驚人的畫面。

“停下！”蕭毓跑過去一把捂住夜雨川還在流血的手腕。

夜雨川卻試圖掙脫開，道：“我的血就是解藥。”

蕭毓憤怒地吼道：“什么解藥也不需要一大碗一大碗的灌，何況這是你的血！在繼續下去，孩子們沒救過來，你就死了！”

蕭毓拽了一下他不動，只能一把抱住他，帶著哭腔道：“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辦？夜雨川…”

夜雨川這才緩緩抬手，把他手里盛滿血的碗遞給傳音。

傳音接過來道：“雨川你先去包扎，我來給孩子們喂……”低頭看了一眼手里整碗夜雨川的血道：

“我來給孩子們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