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見蕭毓十分好奇，而且她可能很久沒有跟一個人這樣說過話了，女孩兒便所幸給她講解了起來。

“玩偶市在風笑石的地下二層，最近幾年新開的。近幾年風笑石沒有權勢能力的平頭百姓，家里的姑娘都養在家中半步不出。怕的就是一個不小心就被賣到玩偶市。當然也有人是被自己父母賣到玩偶市的，畢竟能換取的大量的錢財，足夠他們一家子其余人都過上好日子?！?

“賣女兒？玩偶市是個什么地方？”蕭毓錯愕道：“買賣人…口？”

“也不盡然。”女孩兒接著說道:

“玩偶市只買賣兩種東西，人偶或者活偶。人偶就是這些?！?

她指著手邊這對人偶。

“活偶呢……活人到了玩偶市，不是買家就是活偶。所有商品都是競拍，價高者得?！?

“這是人口販子！都應該抓起來判刑！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沒人管嗎？”蕭毓憤怒的想破口大罵。

“誰管？風無度那個廢物？還是他那老不死的爹？”

“要說起因，還是風老頭把他那廢物兒子的人偶都扔在街上。要說風無度的手藝真是不錯，人偶做的逼真又漂亮！當然沒我漂亮?！?

蕭毓驚恐地看著面前的女孩兒隨手扯掉了旁邊人偶的頭發在手里繞著圈。

她感覺這姑娘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女孩兒還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講的投入。

“開始很多人害怕，但也有很多人開始發現了人偶的魅力?！?

女孩兒隨手又拽過一個人偶，將人偶的臉轉向蕭毓。

“你看，是不是挺好看?！?

說完又嫌棄地扔到了一邊，嘴里念叨著：“跟風無度做的沒法比?！?

“反正因此就有人效仿制作人偶，不會做又喜歡的，就去買?？扇伺茧m好看，但畢竟不能自己活動。所以就有了活偶?？扇说南嗝矔r常不夠完美，你說如果人偶眼睛不好看怎么辦？”

女孩兒突然抬頭認真地看著蕭毓。

蕭毓被盯的渾身發毛，嘴唇顫抖著說：“換……換眼睛！”

“對！”

女孩兒猛地靠近，不知她何時拿了蕭毓的油燈提在臉旁，紅褐色的瞳孔像瑪瑙映著火光，和蕭毓對視著，看起來十分詭異。

女孩兒嘴里發出一聲贊嘆。

“哇！你的眼睛真漂亮！”

蕭毓倉惶地閃躲開，這姑娘絕對不正常！

女孩兒笑著坐了回去。

“換過東西的往往維持不了多久就廢掉了。廢棄的人偶都被丟棄在這棟石樓里，而廢棄的活偶就被扔在地上森林，遲早會被野獸啃食干凈。”

人面獸心說的就是那些買賣活偶的人！

蕭毓憤怒到渾身發抖。

女孩兒又好似隨意地說了句。

“對了，今日恰好是玩偶市開市的日子。”

蕭毓眼睛一亮，急著問道:“怎么去玩偶市？”

女孩兒疑惑地反問。

“你要去玩偶市？”

蕭毓點點頭。

有事女孩兒笑了。

“聽我說了這些，你居然想去？”

“你眼睛長的可真漂亮?！迸翰恢呺H地又來了這么一句，慢慢靠近的臉顯得格外滲人。

蕭毓躲閃著低下頭，卻對上前面紅頭發人偶眼睛處黑漆漆地兩個空洞，嚇的她一瞬間汗毛直立，忙扯過手邊的的碎布蓋了上去。

“即使有人想要剜了你漂亮的眼睛，你也要去？”女孩兒這話聽著像是嚇唬人。

“去?！笔捸箯娧b著鎮定。

面前的女孩兒這么了解玩偶市，如果沒猜錯，她一定是從那里逃出來的。

“既然你能完好無損的在這里，就一定有辦法讓我不被剜眼睛對不對？”

女孩兒冷笑著摟起衣服下擺，露出她腿上一尺來長的疤痕，左腳踝還掛著一個斷了鏈的腳銬。

“這算完好無損嗎？”

那道傷疤像魚刺一樣卡在蕭毓的喉嚨，以至于她不知道怎么表達自己的口不擇言。

“對不起…我……”

女孩放下衣服。

“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造成的，反正也感覺不到疼?！?

那么長的疤怎么會不疼，蕭毓張了張嘴又閉上，生怕又說錯話。

女孩兒又道：“我建議你不要去，別說不能確定你找的人就在二層，就算她去了那，也不一定還活著。你何苦搭上自己。”

想到那幾乎每晚都會做的惡夢，季碧娜倒在樹下雙眼死死地看著她。蕭毓目光堅定。

“我不能丟下她?！?

“這么堅決？”女孩兒聳肩道：“那好吧！”

她走近人偶堆，蕭毓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撥開這個缺胳膊的又推開那個少腿，剛要張嘴問，就見她扯著頭發拽出一個人偶來。

一只手張開抓著人偶的整張臉，另一只手繃直舉起落下。

“啪！”

人偶的腦袋瞬間分成了兩半，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到了旁邊。

女孩兒一手拿著人偶的臉，另一只手扯著腦后連著整個身子，隨手扔了回去。

看上去就好像她徒手劈開了一個人的腦袋。

蕭毓震驚的得說不出話。

女孩兒把整張完整的人偶臉遞到蕭毓面前。

“拿著?！?

蕭毓拼命地搖頭。

她要這個干嘛？這太可怕了。

不容她拒絕，女孩兒拽過蕭毓的手，塞了進去。

“你會用到的?！?

蕭毓害怕女孩兒一個不順從，伸手就劈開自己腦袋，于是心驚膽戰地把人偶臉收進斗篷里的口袋，將頭蓬穿好。

……

女孩兒帶著蕭毓從她上來的那個入口下去，拐了幾個彎后，前面出現了一排向下的臺階，女孩兒停住腳步。

“從這里下去就是玩偶市運送廢棄人偶的出入口?！?

說完又確認了一遍。

“你確定要進去？”

“確定?！笔捸箯澭卸Y致以她最真誠的感謝。

她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猶豫，一旦猶豫就會想要退縮。

但是伸出腳又收了回來，她突然想起來問：

“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風小妹?！?

難怪！蕭毓終于知道為什么看著她如此眼熟了，和她懷里那個小人偶風小妹長的十分相像，連名字都是一樣的，這能是巧合？

蕭毓又試探性地問了句：“你認識夜雨川嗎？”

“雨啼石長石？”

女孩兒似是不解。

“這么大的人物誰不認識。”

“我不是說這個認識。”蕭毓解釋道：“你們是不是互相認識？”

“你為什么這么問？”風小妹干凈利落地回道:

“我不認識，但雨啼長石可不是一般的人，你們什么關系？”

“哦，也沒什么，就是他幫過我，好像聽他提過風小妹這個名字，也可能是我聽錯了。”

蕭毓不擅長說謊，一說謊就心虛的不敢看對方，這會兒已經低下了頭看鞋尖。生怕被風小妹看出來，急忙轉移了話題。

“你的腳銬鑰匙在哪里？”

風小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銬，嗤笑一聲。

“還想幫我解腳銬？”

蕭毓也知道自己沒什么能耐，即使找到季碧娜出不出的來還是問題，遂不好意思地小聲道:

“萬一有機會的話?！?

風小妹又笑了，這次笑的好像特別開心，她笑著道:“在玩偶市老板的手里，你拿的到？”

蕭毓一聽，感覺希望更渺茫了，不過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會試一試的。

這種話也沒必要說出口，她尷尬地道:

“那…好像確實有點難度。你還回石樓是嗎？”

風小妹：“應該要回的?！?

“如果有人來找我，請幫我告訴他，謝謝他這段時間的照顧，如果我能回來……”蕭毓低頭苦笑。

“……好像我也沒有什么可以報答他的?！?

風小妹無情地笑道:“報答？不知道你有沒有機會?！?

蕭毓明白她的意思，但她沒說話。

這次腳步邁出去沒有停住也沒有收回來，她徑直走下臺階，然后按風小妹說的在左手邊高一米左右的位置拍了幾下后出來了一個圓形的按鈕，把按鈕左轉三下右轉兩下再左轉一下后，石門緩緩地打開了。

“祝你好運?！?

風小妹對著關上的石門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

另一邊，夜雨川終于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他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徹！”

冷徹眨眼間出現在了他面前。

“這是哪？”

“風笑老托孤所。”

“她呢？”

見冷徹沒有回答，夜雨川又問了一遍：“蕭毓呢？”

冷徹依舊不吭聲。

夜雨川的聲音瞬間冷了下去，心有有種不詳的預感。

“問你話呢！裝習慣了你真把自己當啞巴了？！”

冷徹不吭聲，夜雨川氣的恨不得一巴掌甩他臉上。

“我是怎么跟你說的！保護好她，我的話沒用是嗎？”

冷徹噗通跪在了地上，大有任憑發落的意思。

“起來！”夜雨川冷冷地道：“把她給我回來，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回暗影總會去找冷刃吧?！?

冷徹從十歲開始做夜雨川的暗影，認主的第一件事就是喝下主人給的啞藥，但夜雨川偷偷換成了糖水。

那日起，雖為主仆，夜雨川待他更似兄弟。

他從來沒對他發過這么大的火，可能夜雨川自己都沒意識到。

冷徹以為蕭毓不過是個棋子，公主被找到后，她便失去了價值，還害的夜雨川受了如此重的傷，留她何用。

“是我的錯，不要怪徹哥?！?

雨雀剛好走進門，“噗通”一聲也跟著跪了下去。

“當時搜查隊來了，情急之下我讓她躲進了暗道，暗道里錯綜復雜，搜查隊走后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把她找回來。”

夜雨川拄著床坐了起來，腰間的白布瞬間暈開了一大片紅色。

“別動?！北挥耆附凶龉霉玫娜?，一把按住了夜雨川的肩膀。

“你傷的這么重，讓徹和雀哥去找就行了?！?

夜雨川一把揮開她的手。

“她腰間有一塊紅色胎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被叫做姑姑的人一驚。

“公主不是已經找到了？”

夜雨川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