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傳音擔心地詢問道：“哪里不舒服嗎？”

怎么辦？傳音完全不懂醫(yī)，又偏偏把蕭毓從研藥坊給帶了出來，只想著隱瞞夜雨川中毒的事，就沒想過萬一有個突發(fā)情況要如何是好。她若在此時有個三長兩短，待夜雨川回來，怕是他再怎么解釋，也逃不了被大卸八塊。

眩暈感漸漸褪去，蕭毓緩緩地睜開眼睛，道：“沒事兒，可能是走的太久了。”她還不知道自己中了淵毒，以為和上次一樣，只是受了點寒氣。只不過有點納悶這次怎么變得如此虛弱。

傳音把手里溫熱的藥壺重新塞給蕭毓，兩步就到蕭毓的前面，背對著她半蹲著道：“上來，我背你。”

蕭毓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不用。”

“姐姐不用。”暖奶聲奶氣地拉著蕭毓的衣角，道：“我們一起慢慢走。”蕭毓拉安暖的小手繞過前面的傳音，走到了前面。

傳音直起腰跟了上去，還是不放心地道：“要不先歇會兒？”

倆人異口同聲道：“不用。”

……

說好的慢慢走，還就真的是慢慢走。原來剩下個把時辰的路程，他們愣是又走了半日。傳音幾度抱怨：這條路怎么連個風船都沒有？而此時他一手抱著熟睡的安暖，另一手扶著倔強的，就是不肯讓他背的蕭毓，站在一面石墻前找了半天的機關后，終于一腳踢開了面前的石門。

一進門，蕭毓強撐的力氣一松，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面上。傳音伸出去的手，就拽著了個斗篷在手里，于是他彎腰去拉蕭毓。

蕭毓頹然地搖搖頭，她只想坐這歇會兒，話都沒力氣說。甚至身體亂竄的寒氣她都懶得管。

“起來～”

傳音拉著她胳膊的手使勁向上，蕭毓就是不肯動彈，她想告訴傳音：她不是不想動，她是沒力氣。而她連說這句話的力氣都沒有，要是沒傳音拽著，她都能直接躺地上。

傳音懷里還抱著安暖，一時拿她沒轍。于是松開蕭毓把熟睡的安暖輕輕放到床上，順帶隨手扯過被子給她蓋上。再轉(zhuǎn)回身，蕭毓竟真的就那樣倒在了地上。傳音一秒都沒用上就到了她跟前，彎腰就將她從地上給抱了起來。

“你干嘛？”蕭毓被傳音突然間的動作嚇一跳，但發(fā)出的聲音卻很小。

“看不出來嗎？當然是把你扔出去。”傳音體力還是可以的，畢竟還有力氣開玩笑。他雖然不懂什么醫(yī)啊藥啊的，但看著蕭毓蒼白的上下打顫的雙唇，整個人在他懷里都還一直抖個不停，哪還能坐冰涼的地面上。沒等蕭毓說什么，他幾步就到床邊，把蕭毓給放下了。

蕭毓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也沒能發(fā)出聲音。然后小心翼翼地想把安暖往里挪挪，但是沒推動。索性就要在那么窄的邊邊上躺下去。傳音見狀，在她躺下去之前，迅速把安暖抬起往里挪了一塊，他起身，蕭毓順勢倒了下去，傳音的長臂又越過她，拽過被子把蕭毓也裹進去。傳音動作迅速且利落。

感謝的話等以后再說吧！蕭毓不自覺地向里縮，直到整個人縮成一團。雖然她此刻累的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腦袋又昏昏沉沉的不大清醒，但卻又完全沒有困意。因為她冷，徹骨的冷，從內(nèi)而外的冷。她只能眼神隨著整個屋子里唯一的光亮移動，傳音掛在手腕上的陽火石，隨著傳音的走動一晃一晃的，晃的蕭毓更迷糊。

突然…

那是什么？

要搖晃的光亮中，蕭毓突然發(fā)現(xiàn)夜雨川外室的中間位置原本空蕩蕩的，此刻卻多了一個鼎一樣的東西。

傳音不放心地回頭，感覺蕭毓正盯著他，便道：“別著急，馬上就點上。”他把黑燃夾進燃爐里，遂又感嘆道：“你可真是他的鐵花！”傳音知道夜雨川患過心燭瘟，熬過那真切的灼心之痛后，便開始厭熱，他的屋子里無論何時，都不曾出現(xiàn)過燃爐這種尋常人家過冬的必備之物。現(xiàn)在這東西竟然能出現(xiàn)在這兒，那只能是為了床上尤其畏寒的那位。

而蕭毓不用想也知道，夜雨川肯定是為了給她取暖，才特意在他們?nèi)パ兴幏坏倪@幾日里，安排人來弄的這個東西。就是他倆幾乎天天在一起，蕭毓卻不知道夜雨川是何時安排的。

蕭毓回過神，傳音已經(jīng)把燃爐點著了，回到床邊要過蕭毓懷里的藥壺，把里面燃盡的黑燃灰燼倒進燃爐旁的圓桶里，又用夾子從燃爐里夾了塊滾燙的黑燃放進去。包好重新遞給蕭毓。傳音這才終于在書桌旁坐了下來，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卻又在想溫溫什么時候能到？

而暖意襲來，體內(nèi)的寒氣四處亂竄，最后繞著心口，緩緩地平靜下來。蕭毓抱緊自己，莫名地心慌：

夜雨川你什么時候回來？

……

與此同時，某個石室里黑煙籠罩，不細看很難看的見黑氣的來源處竟是塊大石頭，姑且能算是個石頭床，因為上面正躺著個人。那人一動不動，微弱的呼吸帶不動胸膛起伏，看著跟死人沒什么兩樣。

但，你細聽。

“嘀嗒嘀嗒嘀嗒……”

透明的液體正從那人正上方懸著的一個半圓形容器底部一個不可見的小孔處，一滴一滴地滴在那人赤裸的胸口。液體與皮膚接觸的一瞬間化成黑煙，散向四周。這一屋子的黑煙，不知是這液體滴了多久，若被人見了，都擔心會在那人胸膛穿個窟窿。

一滴液體剛化成煙，一只胖的跟饅頭一樣的手伸向那胸膛，手指在那黑印上輕輕一劃，又迅速離開，那人胸膛赫然出現(xiàn)一道血口子，黑紅的血瞬間滲了出來。

下一滴液體滴下來，準確無誤地滴在那條血口子上，化成黑煙的同時，好似也帶走了血液里的黑色。

胖乎乎的人剛轉(zhuǎn)身，石床上的人手指一動，睫毛顫抖著，眼睛卻未睜開。

胖乎乎的人自言自語，道：“大哥你放心，老五絕對不會讓他有事。”

石床上的人手指又動了一下，眉頭皺的緊，不知是因痛苦，還是在掙扎著想要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