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不知的人
- 鳳凰閣之畫外音
- EROIT
- 2376字
- 2020-12-31 17:05:09
小時候,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以為世界只不過是一個小鎮,而那個小鎮對那時的我來說,就是我的全世界。
小時候,不知道什么叫做好人,什么叫做壞人,以為那些受歡迎的人就是好人,被所有人排擠的人就是壞人。
小時候,總盼望著長大,以為自己長大了就可以找工作賺大錢,長大了就可以獲得一份想要的愛情,長大了就可以……
可是,這些兒時的美好愿望,真的會如愿以償嗎?
長大后,才知道那個住了十七年的小鎮是有多么的渺小,世界遠不止一個小鎮,一個省市,一個國家。
長大后,才知道什么叫人性,在這個世界里,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受歡迎的人只是更有心計,受排擠的人只是自己的觀點無法被別人理解,而被區分為異類。
長大后,才知道生活的艱辛,花錢是有多么容易,而賺錢是有多么難,為現在的處境嘆息,總是妄想著回到童年。
我今年高三,還有一百多天就要面臨高考。
今天是12月31日,我們放了元旦的假,放假本應是個快樂的事,而我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放假了,室友們都回家了,我本來是打算住寢室的,因為要封寢,只能跑去親戚家住。
來時的路上很冷,寒風在馬路上咆哮,像要把誰吃了一般,太陽像往常一樣耀眼,我卻絲毫感覺不到它的溫暖,這就是北方。
我抱著手機沿著人行道走,屏幕上是弟弟和母親的臉,不知道為什么無論是沒長大的人,還是成年人都擁有一顆熱情的,會跳動的心臟,我的雖跳動著,但一直是冷漠的。
寒風從我面前穿過,如同一匹披著寒冰鎧甲的烈馬,臉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指尖也被凍的逐漸麻木。
我只好停下,掛斷電話,戴好棉襖上的帽子,把手放進口袋里,繼續迎著風走。
再過“學府橋”就要到了,我拉緊衣領,把帽子壓的低低的,過橋前需要經過一所高中——一中,但我是二中的。
到了橋邊,校門口的一個男人在那里來回踱步,又望向我,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快步上了橋。
“還好沒穿校服。”我慶幸著。
指尖的麻木感逐漸消失了,我拿出手機,按了一下待機鍵,看到的是母親打的兩次電話,我關了手機,繼續向前走著。
橋下的河不知是什么時候冰封的,我上次從學校出來好像還是一個月前,或是兩個月前,記不清了。
河面上結著厚厚的冰層,有人在上面打爬犁,我被他的舉動驚訝到了。
難道他不知道這么做很危險嗎?
我站在橋上看他,他站在橋下看我,對視了一眼,我又繼續走我的路。
帽子下的烏發被吹的凌亂,總要用手去理頭發,短發就這點不好。
到了目的地,我站在二樓的小院里,看著眼前的四扇大門,不知所措。
我立即打了電話求助,“姨姥,我到你家樓下了,你家是幾單元啊?”
“你在樓下啊,我去接你。”電話里是熟悉的聲音。
電話沒有掛斷,我把手機始終貼在耳朵上,等著她來。
終于,第四扇門開了,一個穿著黑色棉襖的人,快速向樓梯口跑。
我喊了一聲,她向我看過來。“姨姥,我在這。”
“你還行啊,都找到這了。”
我是個路癡,跟別人走路從來不記路,所以這次在去她家之前,我提前打好招呼,要自己一個人去。
進了屋子,從廚房里走出來一個與姨姥年齡相當的女人,身材偏瘦,大概一米六幾。
因為不認識,我沒有說話,直接脫下鞋,撂下書包,脫棉襖,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姨姥和那個女人在廚房一起聊天,又在客廳包餃子,還在聊天。
后來我才知道那頓餃子是為我包的,說到這我似乎還要感謝她們,即使我的午飯早就吃過了。
包完餃子,女人走了,姨姥又去廚房煮餃子,我依舊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無動于衷。
餃子煮好了,姨姥把餃子端上桌,拿來醬油,醋,和碗筷。
我放下手機過去吃,姨姥開始和我聊天,從學校聊到自己。
吃完餃子,姨姥躺在床上休息,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看到桌上的臟碗筷,立即起身去收拾,卻被姨姥阻止了。
我再次坐回到沙發上,繼續看手機。
“你一調成績怎么樣?”姨姥問。
“不好。”我說。
“你小舅也沒考好。”她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又似乎是在安慰我。
上次題答的不順手,成績跌至了谷底,后來學校又組織了一次月考,成績又上升了,1月14日即將面臨二調,很多老師都說二調的成績基本上就是高考成績了。
對于即將面臨的考試,我沒有把握,害怕考不好,我知道這次的考試是有多么重要,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高考。
姨姥還問我將來的打算,我說想當老師,之前報了“地方專項”。
提到“地方專項”,姨姥一下子激動起來。
“你一個小姑娘還要回農村待六年才能回城里,二十多歲正是找對象的年齡,你在農村和城里找的都不是一樣水平的。”
“我以后不找對象。”我說。
自己都養活不了,再找一個拖累自己嗎?
我們又聊到了分數,提起自己的分數和小舅的分數,根本抬不起頭,這就是中考為我們分隔的距離,不同的學校的教育對一個學生來說是有多么重要。
面對未來,我無話可說,這是我從未有過的迷茫,而我應該慶幸的是,處于迷茫中的人似乎不止我一個人,但是我也可能是萬人之中唯一一個對未來迷茫的。
從小到大,除了上學,我并未真正做過什么,同學們說我可以去當作家,但我并沒有想過走這條路,寫作只是我的一個喜好,僅此而已。
曾經總是說,我要考什么,現在常說的是,我能考什么。
這就是一個高中學生的迷茫,一個三不知的人的迷茫。
自己一個人在外,冷了不知道穿衣服,病了不知道吃藥,餓了不知道吃東西。
總以為自己是個年輕人,能抵得住冬季的寒冷,抵抗力足夠強,能硬撐過去,脂肪足夠不怕餓。
實際上,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一個剛滿16周歲的人,每天板著臉,抱著一個61歲的心去面對世界。
十二年的人情冷暖,看的多了,經歷的多了,難免會被影響,表面裝作高冷,其實內心是恐懼的無助的。
沒有人愿意去聽我的故事,他們總是把我的親身經歷當作玩笑,用我的語言行動嘩眾取寵,我不想再重新經歷那些,只好激發自己的另一面來保護自己。
因為孤獨,經常用游戲與寫作麻痹自己,想把自己想說的話統統都寫下來與其他人分享,即使沒有人會去讀。
有些話,不能說,我會寫。
我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夢想能否實現,我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是如何。
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做個傻子,總好過做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