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保持沉默。
我那句話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對于這次行動,是勝是敗,一切都是未知的。
我信奉上帝,來這里的每一天、每一夜都會向上帝祈禱。我想活下去,我想讓參戰的所有人都能活著回去,抱抱自己久別的父母、妻子、孩子和朋友。
天有些亮了,我們埋伏在山坡后,斯賓塞一直待在我身邊,跟我聊他過去的生活。他的戰友沒過來找他,甚至很可能已經把他忘了,對于這樣的話癆,能喜歡他的人似乎屈指可數。
“秦軍醫,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表情嚴肅。
“怎么了?”我問。
他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地,又看著我。“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里的場景與這里一模一樣,我還夢見地上有好多尸體,其中我看見了自己的,還有你的……”
我打斷他,“喂,你小子別嚇我啊。”
“今天的戰斗必將九死一生,而且,你不覺得我們還今天來得太順利嗎?昨天我們連前線都沖不了,誰上去誰死,根本沒人敢上,我認為敵人早就幾知道我們要來,所以提前設好了埋伏。”
我忽然想起昨天來取止血藥的那個軍人。
“要不要告訴長官?”我問。
斯賓塞撇了下嘴,說:“害,他就是個老頑固。”
我咧嘴笑了笑,“那我們怎么辦?”
“等。”他這次的話說的極短。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讓我有些不自在,我剛要問斯賓塞有關他女友的事,忽然對面傳來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打進我們上方的土堆,沙土飛濺。
“Fire!”長官一聲令下,我方戰士開始進入戰斗狀態。
槍聲響遍了整片荒漠,戰士們吶喊著舉起機槍掃射面黃土堆后的黑影。
子彈在天空中亂飛,時常會打到某個戰士的身體,血光飛濺。
“軍醫!”一位戰士用手掐住自己的左臂,破聲喊道。
“我在這!”一位軍醫貓著腰,連滾帶爬地跑向他,為他包扎傷口。
“軍醫!”又有戰士喊。
戰場上除了槍聲,吶喊聲,就是喊軍醫的聲音,我看著昔日的同事在戰場上跑來跑去,不禁想起自己被他們使喚的模樣。
“秦軍醫,你現在千萬別過去,很危險。”斯賓塞打完一梭子槍,撤回來低頭看我說。
“我哪也不去,就待在你身邊。”我說。
本來我也幫不上什么忙,在這種混亂的環境,能保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低下頭檢查自己的醫藥箱,萬幸,一樣都不少。
“媽的,這幫家伙怎么打不死呢?”斯賓塞氣憤地說。
我探出頭向外看,斯賓塞的槍法實在是差,他打出的子彈沒有傷到敵人分毫,全部打進了他們下方的土堆里。
“士兵,請瞄準再打。”我說。
“靠,不管了。”
斯賓塞扛起槍,開始轉圈掃射,嚇得敵人立即趴下,雖然這種方法笨了點,但總算是打中了敵人。
“我打中了!”斯賓塞大喊,引來旁邊戰士的關注。
斯賓塞正打算為自己的成功歡呼,忽然一顆子彈擦過他肩部附近的空氣,切著我的帽子,飛了出去。
斯賓瑟立即趴下,一頭扎進黃土堆里。“艸,嚇死我了。”
“你等會兒再打吧,你打死了他們的人,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我說。
斯賓塞乖乖趴好,一只手按住槍。
我轉過身,背部靠著土坡,抬頭仰望即將進入白晝的天空,一陣耳鳴。
為什么世界上總會有戰爭存在?為什么總會有侵略者和殖民地的存在?
上帝創造了這個世界,世界本應是和平共處的,但是自我出生起,看到的卻是戰爭連綿的世界。戰爭之后會怎樣呢?一定會有新的戰爭出現,因為差異必定引起矛盾,矛盾必定引起爭端,爭端必定誘發戰爭。
對于未來的世界,還是留給后人去探討吧,我現在要做的是——活下去,打贏這場戰爭,讓所有人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