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翼輝崩潰
- 十三郎月思蕭蕭
- 二十四橋丫
- 3185字
- 2020-09-22 10:01:00
浮云閣內,天光盛放,山澗間百鳥齊鳴,聲聲鶴唳九霄,漫山的紅樺樹葉飄落,山花爛漫芬芳,沉鄴仙君和公子流并肩走在浮云閣曲折蜿蜒的長廊中,璀璨的日光照耀在公子流的長帶白綾上,好像能穿透那疊層層屏障,直接照拂他那雙無人可見的雙眸上。
沉鄴稍一偏頭,就看到他眼上的那層白綾逐漸變得透明,仿佛能看到那層濃密的睫毛落在白綾上的剪影,帶著一種柔美幽若之感。他好像不太適應這種厲害的強光,抬起一只光潔如玉的手擋在自己的額頭處,遮住了頭頂那漫長不斷如同金線般的陽光,半邊臉落下了一層灰色的陰影,藏住了自己優美的五官。
沉鄴看見他不適的模樣,下意識地往前多行了半步,因為他的身量要比公子流高一點,所以正好為他擋住了那片頭頂的強光。公子流一直維持著淺笑的面容一頓,將舉在頭頂處的那只手慢慢放下,側過頭溫潤地對沉鄴說,“多謝,仙君。”
沉鄴看著他如玉般的半面容貌,耳尾處回蕩著他清淺的聲音,微微一愣,隨后淡然道,“不必。”
他猶豫再三,略微遲疑了一會,想到他眼上的白綾,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的眼睛,還可以治好嗎?”
只聽身旁的公子流嘆了一口氣,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無奈和一種久經世事的漠然,不知道這個模樣看著非常年輕的男子到底經歷過怎樣的難忘之事和何種痛苦折磨,從他的身上感受不到絲毫年輕人應有的朝氣和剛毅,只剩下了歲月斑駁蹉跎的痕跡,好像他是活了千百年的人一樣,已經厭倦萬事萬物。
歲月不居,時光如流。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人生一瞬,縱使有三千繁華也如東流水,黃粱一夢終成灰。
“二十滄桑不變,未曾有目明之法。”他以淡然之態回之,無心無求。
沉鄴聽言沉默下來,不再多問一句,怕再牽扯到公子流的傷心事,徒增不快。接下來兩人一路無言,直到沉鄴將他送至八層靠左的一間雅致的房間,“公子,這是您的房間。”他為他推開那扇房門,卻沒有踏進半步,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公子流也向他行了一禮,在他的身后客氣了一句,“多謝,不送。”隨后就進了那間房間,身影消失不見。
山下的紅樺樹林里,紅夭一身紅衣艷艷,隨意地躺在其中一棵枝丫極長極粗的紅樺樹上,黑靴交疊抵在紅樺樹干上,灼目的紅衣一角自然垂落,繼續往一側看,只見他的墨發半懸,隨林風而動,好似春日銀柳飛舞,他好像從來都不梳理自己的長發,總是隨意傾散。他雙手十指交叉枕在腦后,愜意地閉著眼睛小寐睡覺,紅唇微勾,嬌容帶笑,美得極其不真實。
突然林間風動,一片紅樺樹葉落在他的臉上,遮住了他那雙妖邪的眼睛,隨后又滑過他的臉頰飄落在地上,遍尋不到。突然他睜開了眼睛,先是睡眼惺忪地一愣,恢復清明之后有笑意一閃而過,他用一只手撐著樹干,半坐起身,偏著頭看往浮云閣的方向,自顧自地喃喃,“姐姐,很快我們就可以見面了。”
說完,又化作一陣銀光閃過,消失不見。
郎月站在摘星苑上,俯視著下方,從她的眼里看去,除了這座巍峨高壯、空有其表的浮云閣和一旁隱匿在結界中的洛云樓,就只剩下漫山紅如遠邊朝霞的紅樺樹,和那些縹緲無邊的浮云,遮住了所有的風景,這八重天好像除了靈氣濃郁了一點,便什么都沒有了。
直至黑夜降臨,郎月都沒有移開自己的身體,她親眼看著那些黑色濃墨一點點地從遠處遮住了漫天的天光,沉重壓抑的夜色緊緊地包裹著她,很快摘星苑落入一片黑暗之中,她沒有點開蠟燭,寧愿讓自己沉浸在這種落寞的黑暗中,沒有覺得半點不適。
突然一片雪色光芒閃過她的眼前,翼輝化成人形站在她的身后,他如雪般的長發高束,身著藍色衣衫長袍,好看的娃娃臉上始終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一雙冰寒色的瞳孔里滿是溫暖之色,他真是最不像兇獸的兇獸,倒像是一個凡間的富貴公子哥。
“郎月,你喚我前來可有什么要緊事?”他含著笑意,輕聲問她。
郎月轉過身,一雙漂亮的眸子注視著他,“想讓你幫我照顧兩天,蕭蕭。”她提步走至蕭蕭的床邊,常年清冷的臉上帶著一絲擔憂,“我要親自去一趟南云山。”
翼輝走到郎月的身邊,一雙眼睛認真地看著那個躺在床上面容蒼白的小狐貍,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看到郎月伸出一只手從他的頭頂處慢慢落下,淡藍色的光芒印在她幽黑的眼底,她給他施了睡顏咒,有一段時間他都不會醒來。一旁的翼輝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她內心的慌張和擔心,頓覺這只小狐貍對她來說未免太過重要了。
“你,對這只小狐貍可真好。”翼輝往前站了一步,眉頭皺著,“怎么又受了傷,怪不得如此虛弱。”
郎月收回手,嘆了一口氣,“他,是因為我。”
翼輝聽言,眉峰一挑,緊張地望著郎月,“你,可有受傷?”
郎月沒有回答他,只是搖了搖頭,“翼輝,我這兩日不在,你好生照顧他,在我回來之前,都不要離開這摘星苑。”
“好。”翼輝笑意盈盈地回答她。
郎月偏過頭看著他,一雙冰冷的眸子撞進他的眼里,翼輝一愣,只聽見她不容置疑、鄭重無比的聲音回響在耳側,“翼輝,我回來的時候,要看到完好無損的蕭蕭。”
說完就在他愣神沉浸在剛才的聲音中時,郎月就消失在了原地,翼輝久久沒有回過神,直到門外響起了清晰可聞的敲門聲,他才立即回神,一雙眼緊緊盯著房門的位置。他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蕭蕭,揮了一下手給他施了一個隱身咒,將他的身影隱藏起來,這才緩緩走到門前。
他抿著唇角,神色肅穆,遲疑了片刻,伸出一只手從自己的面前輕輕劃過,另一只藏在袖子下方的手里緊緊握著郎月之前給他的凈靈珠,不過一瞬,他的面容和身段都變了,竟然是郎月的模樣。他仔細回想郎月平日里的神情動作,一雙眼里蓄滿了冰寒之色,一張俏臉上盡是寒冷不可侵的神情。
這是仙界的浮云閣,郎月因為要救那只小狐貍去了南云山,讓他留在這里照顧他。若是這八重天的人發現郎月消失不見,這里卻突然多了一只來歷不明妖獸,難保不會把他抓起來,又把他封印在那令人厭惡的三重天。他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還是直接化作郎月的模樣行事比較好,反正一般人也不會認出他,除非是……
他退回房間里走到茶幾旁雙腿盤坐好,這才放下心輕聲對著門外那人說,“請進。”
沉鄴想著白日里發生的事情,覺得有些緊張嚴重,生怕打擾到仙子,畢竟仙子因為上次那件事情動了怒,他覺得有必要來看看。順便和仙子商量一下該如何才好,因為此時浮云閣內就他一個主事之人,沅沐仙君和眾派的長老掌門都沒有來,此時地位尊崇的莫過于她一人。
沉鄴聽到她的聲音,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身處黑暗,并未掌燈的仙子,他疑惑地開口問,“仙子,為何不上燈?”
翼輝聽言,不動聲色地輕揮了一下手,瞬間房內燈火通明,也照亮了端坐在茶幾旁的化作郎月的翼輝。
“一時間,我忘了。”翼輝表面冷靜地回他,可是那一顆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堵得他差點說不出話來。
沉鄴聽言,也沒有覺得奇怪,“仙子平日里居住在玉瑤山,那里常年晝亮如初,沒有黑夜,一時突然來了這八重天,怕是不太適應這里的晝夜分明。”
翼輝見他沒有疑心,偷偷地呼出一口氣,放下心來,“不知道仙君前來,所為何事?”
沉鄴走上前,站在翼輝的身旁,躬身向她行了一禮,“仙子恕罪,最近浮云閣之內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恐打擾到了仙子,所以特地前來賠罪。”
翼輝沒有看他,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繃著面色不變的側臉對著他,擺了擺手,“無事。”
沉鄴起身,沉思了一會兒,若無其事地低下身坐在了茶幾的另一側,“不知仙子,我可否坐在這里?”
翼輝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心里好笑道你都坐在那里了,還問我做什么。他面色不變,可是內心已經焦急得不行,這人,怎么這么多事。
“仙子,想必你已經聽說了最近浮云閣內發生的事情。”沉鄴的聲音中帶著無奈和愧疚,還有擔憂。
翼輝卻想,我怎么知道你們浮云閣內發生了什么事情啊。表面卻是波瀾不驚,點了點頭,回他,“嗯。”
沉鄴又道,“我已派鳳靈鳥傳信于沅沐仙君,可不知為何沅沐仙君遲遲未來。”
翼輝已經聽不進他所說的任何話了,內心十分抓狂,這什么人啊,那沅沐仙君來不來的,關他何事啊。可是面上他卻裝作一臉高深莫測沉思的模樣,又回了他一個字,“嗯。”
沉鄴見仙子應他了,心里一喜,急忙問她,“不知仙子可有什么辦法?”
翼輝一愣,他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