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蕭蕭少年
- 十三郎月思蕭蕭
- 二十四橋丫
- 3210字
- 2020-09-13 07:43:26
紫竹苑內(nèi),翼輝的額頭冒著冷汗,他看著床上的小狐貍,眉頭緊鎖,一股擔(dān)憂之色,不知道它夢到了什么,像是承受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樣。
小狐貍很痛苦,它感覺自己的周身血液都凝結(jié)了,痛苦難耐,它顫抖著身體,四肢蜷縮在一起,不停地在床上翻滾掙扎,過了良久,隨后又歸于平靜,但呼吸很急促,進多出少。
翼輝呼出一口氣,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看已經(jīng)解了一大半的封印,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他加深了靈力輸出,時刻注意著小狐貍的狀態(tài)。
小狐貍它在夢中清楚地看到了蕭子陌的結(jié)局。
他伏案于書桌前,攤開了一把紙扇,手執(zhí)一支毛筆,左手托著右手,撐著最后一口氣,開始慢悠悠地作畫。
窗外的月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冰薄寒霜,增添了幾分清冷,他的眼睛里泛著淚光,不停地低聲咳嗽,可是他還是執(zhí)著地要畫完那個扇面。
這是那位先生交給他的方法,將自己所念所想之人,寄托在一個特殊物品上,然后引用周身精血,刻畫執(zhí)念,施以禁術(shù),制成一個通靈的物品,只要手執(zhí)此物,無論過了多久的時間,哪怕滄海桑田,物轉(zhuǎn)星移,只要心魂不滅,就絕不會忘記她。
他筆下的那只狐貍栩栩如生,只差最后一筆,他慢慢描摹著她的眼睛,眼里閃爍著溫柔的光。他左手捂著胸口,臉色越來越蒼白,幾近透明,他的身形相比于從前也消瘦了許多,當(dāng)最后一筆落下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渲染了面前的扇面畫。
他緊張地撫摸著面前的扇子,想用手擦去血跡,但是剛伸出去的手又遲遲沒有落下,最終收回了手,拿起了一旁的匕首,緩緩割破了手腕,將自己的血一點點地滴落在上面,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癡癡地望著扇面上的那只白狐。
最后他像抽干了力氣一般,倒在書桌上,閉著雙眼,眼角含著一滴淚,遲遲沒有落下,涼薄蒼白的嘴唇留著一抹笑,他將那把扇子護在懷里,像心愛之物。
他給它取名為慕月扇,思慕阿月,不終不棄。
這夢境的最后一幕就是如此,蕭子陌抱著那把慕月扇,帶著與她的記憶,一臉笑意地離開了人世。
小白狐經(jīng)歷完這場夢境之后,心緒才緩緩地平靜下來,沉沉地睡過去。翼輝的靈力損失過多,漸漸有些潰散的現(xiàn)象,顯些有些支撐不住,可是還有最后一道封印,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
終于,小狐貍的周身閃著一圈又一圈的銀色光芒,繞著它的周身不散,眼看最后一道封印解開,翼輝才放松下來,體力不支地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只小白狐漸漸化作了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大約十二三歲的模樣,長發(fā)如墨般散開,精致的小臉比女子生得還要秀氣,眼尾微微上挑,帶著一點緋紅,平添了幾分妖媚之感。可能是因為入夢靈力消耗過多,他的唇毫無血色,泛著白,看起來柔弱了許多,惹人憐惜。
翼輝靈力受損,他需要還趕緊找個靈力充沛的地方調(diào)理氣息,瞬間就化作一陣流光,消失在了原地,房中只剩下了那只小狐貍。
寒潭中的郎月睜開了雙眼,一片寒冷之色,瞬間潭水都被冰封住了,順延千里,連整座玉瑤山都透著一股寒意。
在山中玩耍的清玉藍顏二人,遠遠瞧著寒潭的方向一臉擔(dān)憂,上神,她又去寒潭了。
遠處,還未到玉瑤山的沅沐上仙突感一陣寒意,猛地抬起頭看向玉瑤山的方向,眼里是深不可見的幽黑。
郎月站起身離開寒潭,穿戴好之前準備好的衣服,沒有用靈力整理濕潤的頭發(fā),就這樣帶水披散在身后。一路走至紫竹苑門前停下。一天時間已過,它的封印應(yīng)當(dāng)是解了。
她感受不到翼輝的氣息,知曉他是去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調(diào)理身體,也就不再管他。她伸手推開房門,像床那邊看去,只見一個渾身赤裸的少年郎躺在床上,她別開臉,隨手變幻出一個錦被落在他的身上。
這才抬眼去看他,這個少年生得竟然如此漂亮,心里閃過一絲驚艷。他的臉,既清秀又妖艷,如花如緋,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雖然緊閉,但卻極美,勾人心魄,很難想象那雙眼睛睜開時是何等的風(fēng)華。就是虛弱了一點,臉色不太好看,無妨,將來仔細養(yǎng)著就好。
她看了他許久,直到清玉的腳步聲出現(xiàn)在身后,“上神,山下有人求見,那人自稱是扶安的沅沐上仙。”
沅沐,這名字有些耳熟,想了許久,方才意識到這是在天帝壽宴上遇到的那個人,可是他給她的感覺很不好,她皺著好看的眉毛,聲音冰冷,“嗯,你去帶他上來吧,我在……流華殿等他。”
清玉應(yīng)了一聲,就出去了。
玉瑤山下,應(yīng)有封印結(jié)界,所以沅沐無法越過結(jié)界自行上山,他看著面前云霧繚繞,青翠聳立的玉瑤山,平靜如水的心里產(chǎn)生一絲波動。
“上仙,”清玉走至他的面前,流光退去,結(jié)界已解,“上神,命我?guī)仙健!?
沅沐看著照在前面的仙子,一眼就看出她的原身是青蓮池的一株青蓮,可是并沒有多說什么,只道了一聲“好。”
一路上沅沐都微微低著頭,目不斜視,直到清玉在流華殿前停下,他才抬起頭暗暗看了一眼,“流華殿”,看到這座殿名,他藏在袖袍下的手指忍不住地微微蜷起,眼神里飽含著一絲震驚和不可置信。
清玉見沅沐并未跟上自己,轉(zhuǎn)身看他停留在流華殿外不動,甚至盯著流華殿的神色有些不對,開口提醒到,“上仙,上神讓我將您帶帶到流華殿,若您不想進去,也無妨,在殿外等也可。”
說罷,站在一側(cè),眼神看著紫竹苑的方向,不知上神會何時過來。
郎月看著小狐貍他羸弱不堪的樣子,心中難得地覺得有那么一絲不忍,翻手間變出了一瓶丹藥,她取出一顆喂到他的嘴邊,可是他還昏迷著,怎么喂得下去藥。
她的眉眼帶著不解和疑惑,像是遇到了什么難題,她在想怎么給他喂藥,剛想出口喊清玉和藍顏,可是覺得又有點不妥。
思索了片刻,她將那枚丹藥放于掌心,用靈力化成粉末,一只手用拇指抵著他的下巴,讓他微微張開口,另一只手用靈力將所有粉末輸?shù)剿淖炖铮芸炀秃昧恕N惯^丹藥,郎月的眉眼才放松下來,染上了一絲笑意。
可是,當(dāng)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剛放松下來的眉眼又有了不平之意,他的皮膚委實太嬌嫩,剛才只是按了一會兒,下巴上就多了一道紅印,觸目驚心,連忽視不見都難。
她低頭看了一會兒,心想罷了,既然是自己帶回來的人,將來好好養(yǎng)著就是,雖然身體羸弱,但是有她看著,誰也不能輕易地傷害了他。
直到她感受到玉瑤山中來了旁人的氣息,就是那位沅沐上仙的時候,才轉(zhuǎn)身慢慢退出了房間,前往流華殿。
沅沐負手而立,身姿卓絕,一身白色廣袖仙袍,熠熠生風(fēng),清冷孤絕,眉眼平和不睿利,神色寡淡,雖姿色不是上佳,但勝在氣質(zhì)極好,也稱得上天界的“玉面仙君”。
郎月一來,便看到那道孤傲絕塵的身影,“上仙,可久等了。”
聽到她的聲音,無人察覺到沅沐的脊背突然有些僵硬,藏在暗處的臉上也浮現(xiàn)了一抹驚色,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別的情緒,他悠悠轉(zhuǎn)過身,神色恢復(fù)如常,語氣清冷,“上神,您來了。”
郎月越過他一步一步走進流華殿內(nèi),她見沅沐并沒有跟上來,也沒有多好奇留意。
還是清玉見上神進了流華殿,才提醒他,“上仙,請進流華殿。”
沅沐看了一眼流華殿,過了幾許,才提步踏上流華殿的臺階,清玉跟在他的身后。
流華殿的陳設(shè)很簡單,所用之物都是稀松平常的,不像是天界的擺設(shè),倒有些像是凡間人界會用的東西,他的手微微用力,看著流華殿內(nèi)的景象,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郎月坐在前方黑檀木茶幾的一側(cè),
手執(zhí)一杯玉露茶,徑自吹開裊裊霧氣,低頭淺飲。純白色長裙鋪散在一地的松綠石所做的地板上,像是開出了一朵極其糜緋的花,長發(fā)如墨暈染,側(cè)臉冷白如三日冬雪,身姿綽約絕美,一舉一動都牽動人心。
他在對面一側(cè)坐下,不動聲色地握起一只茶杯淺酌,只是余光里留著面前那位的一段殘影,不忍松開。
郎月先開口,聲線平緩,帶著清冷,“不知沅沐上仙此來,所為何事?”
沅沐抬眼看她,可她并未看他,只是低垂著頭,看著面前的茶盞,“我來,是為了三個月后的論劍大會。”
“哦?那不是天帝交給沅沐上仙的事嗎,怎么來我的玉瑤山了?”郎月的食指抵著茶杯,拇指慢慢摩挲著杯身,語氣漫不經(jīng)心,還是未看他。
“上神,難道忘了,您答應(yīng)了在下,會出席此次的論劍大會。”沅沐似笑非笑地看著郎月,不移開片刻的目光。
“呵,那不是三個月之后的事嗎?”郎月的手頓住,握住茶杯的指尖輕輕點著杯身,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大殿里,她的神情并未有什么變化,可就是覺得周遭的溫度低了許多,不用想也知道,上神生氣了。